律忠暗暗叫苦,嘴上卻說道:“大汗,茲事體大,我豈能擅自代替紮兀惕汗做主?還有,我的女兒是他的夫人,我巴不得他隻有一個夫人,豈有不停向他介紹夫人的?”


    一席話惹得眾人皆是大笑起來。


    律忠又道:“放心吧,我會向紮兀惕汗迴稟此事的,就算有些不願意,也不會誤了大事”


    “那就好,對了,貴部能與克烈部結盟,就不能與我部結盟?不知大邏便來之前紮兀惕汗有沒有這個意思?”


    律忠頓時猶豫起來,這讓在座的驕兵悍將頓時不滿起來,不過看到鐵木真的眼色後一個個還是強自按捺住了。


    律忠心念百轉。


    “想要撮合克烈部與蒙古部談何容易?何況還是在一部明顯占優的情形下?不過慶兒說得好,盟約就是用來撕毀的,無非是虛與委蛇罷了”


    便笑道:“紮兀惕汗自然巴不得,顯然一早就提醒過了”


    鐵木真大喜,立即拉著律忠的手來到大帳外,鐵木真指著北麵的大山說道:“那就是狼居胥山,我部大祭台所在,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將此事辦了!”


    於是,雙方在狼居胥山的大祭台上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結盟儀式,蒙古部也有宰殺青牛白馬、歃血為盟的傳統,一大碗新鮮出爐的牛馬血液喝下後,律忠一連幾日都未能好好吃飯。


    結盟儀式結束後,鐵木真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過本汗也不會強人所難,紮兀惕汗願意接納火真更好,若是不願也不必勉強,火真,草原上的紮根哈斯,想娶她的不知凡幾,沒有幾千也有幾百,還都是大草原上的好男兒”


    紮根哈斯,明珠也。


    律忠見那人跟在鐵木真身後形影不離,便道:“大汗,此人是誰?”


    “哈哈哈”


    鐵木真再次大笑起來,這一次卻是真正的誌得意滿。


    “聽說我義父手下的首席勇士托斯高獨自一人擊殺了一頭六七百斤重的雄虎,還將虎皮獻給了紮兀惕汗......”


    律忠心理一凜,“這麽說克烈部早就密布鐵木真的細作了”


    “此人叫薛闊闊,拔野古人,與托斯高相比更高一籌”


    “哦?我觀速不台、哲別、忽必來等都驍勇異常,難道此人比這三人還強?”


    “不錯,速不台力氣最大,哲別箭術驚人,忽必來刀法淩厲,但唯獨這闊闊兼而有之,這才成了本汗的貼身侍衛,這樣的人在我身邊還有十人”


    闊闊,蒙古語裏的“力士、壯士”之意。


    律忠心裏一動,“我觀其身形並不比速不台等人強壯許多,竟然如此厲害,大汗果然有福”


    ......


    晚上,律忠等人就在鐵木真大帳旁就宿,黑曜都自行紮下帳篷,而律忠則與律忽裏、阿迪爾、慕容歸藏四人住進了鐵木真專門為他們準備的一座豪華大帳。


    見了成吉思汗諸將,幾人顯然都有些震撼,半晌,律忠低聲說道:“律忽裏,那薛闊闊來自拔野古部,你可知道些什麽?”


    律忽裏點點頭,“那人就是藏在拔野古部的契丹人,還是耶律鐵佛大王軍將後裔,其取名薛闊闊,薛,在蒙古語裏有黑色之意,實際上另有玄機”


    “以前在王罕帳下時,克烈部經常與蒙古部聯合作戰,此人從十五歲那年就跟著鐵木真了,故此相識,他會契丹語,所謂薛,就是律和蕭的混合,當然了,他並無耶律和蕭的姓氏,但卻是迭剌部的軍將後裔”


    律忠點點頭,“都說鐵木真殘忍好殺,但來自塔塔爾部的忽都忽,來自拔野古部的薛闊闊都被他收到囊中,顯然不是單純的嗜殺那麽簡單”


    律忽裏說道:“大人是想?”


    律忠搖搖頭,“鐵木真的雲都赤、科爾沁、巴圖魯三部大致相當於我部的黑曜都了,與我部黑曜都相比也不遜色,總數有千人,豈是那麽好相與的?”


    “還有一萬精銳的怯薛軍,在他身邊搞事並不容易”


    “不過我們這一趟也沒白來,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單論個人勇武,蒙古人或許還在我部之上,但打仗並非單打獨鬥,故此,我部與之至少相當”


    “他們的優勢是深處漠北,敵人想要攻擊他們非常不容易,但他們想要攻擊敵人卻十分容易,誠如速不台所言,能在這樣的苦寒之地生存下來的無一不是堅韌不拔者,絕對不能小視”


    “與之相比,時下我部占據的上好地方實在有些多,於是便隻能處處分兵,占的太多了也並非全是好事,蒙古人則不同,隻要他們統一了漠北諸部,便能到處攻擊”


    “他們身側也有大金啊”


    “大金?他們顯然已經退化成大遼帝國那樣的國度了,或還甚之,大遼以前畢竟在草原上安插了不少牧戶,但金人顯然沒有這樣”


    “您的意思是他們也不是蒙古人的對手?”


    “多半不是,你難道沒有看到?鐵木真諸將中,雖然大多是驍勇善戰者,老成持重者也不在少數,加上鐵木真本身也顯然是英雄豪傑,立國已經百餘年的金國豈會是對手?”


    “可如果鐵木真背棄盟約攻打克烈部那我等的目的就沒有達成了,大汗也說過,所謂盟約,無非是暫時之計,隨時都可以拿出理由來違背的,草原豪傑更是如此”


    “不”


    律忠搖搖頭。


    “有了這個盟約,我相信成吉思汗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攻擊克烈部,而是會將目光看向大金,他從我的描述中便知道我部打造軍械的匠人極為眾多,而他想要達到我部的水準,想從部落內部發力顯然是不可能的”


    “於是金國便成了不二選擇,金國占據了以前大遼的疆土,還增加了不少,豈有那麽容易拿下的,最少也要十年時間吧”


    “對了,他還可以進攻西夏國,與金國相比,攻擊該國更為容易,畢竟西夏國不久前經曆了大旱災”


    “得知我部詳情後,或許他會加快攻擊金國或者西夏國的步伐,等到他獲取了這兩國大量的錢財和匠人,便是其毀約西進之時”


    “而對於我部來說,有克烈部隔在中間也有好處,克烈部再是不堪,也能抵擋一年半載,於是我部就能將全副精神用來對付花拉子模,不敢說能將整個花拉子模國都拿下,至少要將其根本之地花拉子模綠洲拿下”


    “也就是阿姆河流域,如果還能將工匠眾多的唿羅珊拿下那就更好了,不過那樣一來就要隨時麵臨來自波斯各個勢力不眠不休的襲擾”


    “按照大汗一貫的做法,顯然是不會這麽做的,在那之前多半會將高昌迴鶻、喀喇汗國先拿下來再說”


    “咳咳”


    阿迪爾插道:“那大遼呢?”


    律忠一時無語。


    他是大遼帝國的老人,對於該國顯然是有感情的,他雖然大致了解律慶的想法,但他到底會怎麽做,也從未主動問過。


    對於律慶來說,對於外麵的勢力向來是殺伐果斷,並不亞於鐵木真,但對著西遼國卻顯然有些心情複雜,這種複雜很難用語言表達,依著他現在的硬實力早就可以取而代之了,但就是因為這個因素遲遲沒有動手。


    最理想的自然是將花拉子模、喀喇汗國、高昌迴鶻都拿下後讓耶律直魯古主動退位才是上策,但直魯古會這麽甘心嗎?


    “睡覺”


    律忠不想再想了。


    次日,鐵木真又會見了律忠。


    “大邏便,既然已經成為了盟友,那麽為何不一起來做大事?”


    “什麽大事?”


    “哈哈哈,忽都忽!”


    隻見那位年輕的塔塔爾人、為成吉思汗寫出了第一部律法的劄魯忽赤(後來的大劄魯忽赤、大宰相)在大帳裏掛起了一副巨型地圖。


    此時的鐵木真雖然懂得突厥語,但顯然並不懂得任何文字,而忽都忽則不同,已經在上麵用突厥文進行了詳細標注。


    隻見金國北境、西夏全境都曆曆在目。


    “大金,據說是貴國的大仇,本汗自然樂意與貴部一起將其滅了,不過時下卻力有未逮”


    “西夏國,則要弱小許多,其腹心地帶無非兩處,一是以興慶府為中心的河套地帶,一是河西地區”


    “您老迴去之後可以向紮兀惕汗報告,就說本汗很想與其一起攻打該國,事成之後我部取興慶府一帶,貴部則取河西一帶”


    見到律忠不言語,還以為他認為河套遠比河西富庶,便道:“也罷,該國還有一個介於兩者之間的和南軍司,擁有西寧州和蘭州,這兩地便一並歸屬紮兀惕汗”


    這兩地原本在大金手裏,後來隨著大金衰落,西夏人又收複了這兩地,這兩地中關鍵是蘭州,若是擁有了蘭州,就有了前往四川進行絲綢和茶葉貿易的便利,對於前者律慶並不在意,但對於後者還是非常在意的。


    律忠自然不能一口應允,“大汗,以你來看,需要多久能發動攻擊?”


    “最快一年時間,最慢三年時間”


    “哦?”


    “哈哈哈”


    鐵木真再次大笑起來。


    “不瞞大邏便,我隻是不攻擊克烈部,但不意味著我不能攻擊粘八葛部、轄嘎斯部,時下北海附近還有一些部落沒有掃清,等掃清這些部落後便能從北海南部向西橫掃”


    北海,即貝加爾湖。


    “屆時就能先征服轄嘎斯部,然後穿過唐努山攻擊粘八葛部,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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