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賽因顯然見過居努斯,向他略微點頭示意。


    居努斯笑道:“埃米爾一向可好?”


    侯賽因搖搖頭,“不好,太不好了!”


    “哦?埃米爾說笑了,埃米爾獨自鎮守一方,擁兵幾千,還將渴石城、那黑沙布打理的井井有條,蘇丹若是知道了肯定褒獎有加,真是少年有為啊”


    侯賽因果然笑了,“哪裏哪裏,閣下過獎了,就算如此,依舊有刁民不滿,對了,聽說你想為那廝求情?不行,那廝竟然想刺殺於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必殺之!”


    這家夥竟然能夠說一口文縐縐的漢話,一旁的安格爾見了也是佩服,暗忖:“別看這家夥好色貪財,但顯然是不傻的,聽說他的老師分別來自大遼國、波斯,至少在讀書上是不差的”


    “不然”


    居努斯說道。


    “能夠在埃米爾一眾護衛中行刺還能全身而退,此人多半蓄謀已久,豈會傻傻地又返迴住所?何況那人一看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夫,別說刺殺閣下了,恐怕連想都不敢想”


    “是嗎?”


    侯賽因看向那騎士。


    騎士見了也知道那人多半被居努斯保下了,眼下西喀喇汗國誰敢得罪律慶的人呀。


    便道:“埃米爾,此人隻是嫌疑人之一,不一定就是元兇”


    侯賽因打了一個哈欠,“既然如此,就賣居努斯一個麵子,放了,對了......”


    他看向居努斯,“你為何要力保此人?”


    居努斯笑道:“此人以前在泰爾梅茲附近務農,在下當時經商沒多久,手裏沒有多少現錢,便從此人手裏賒了一隻羊,如今還沒給錢呢,也算是報了恩”


    侯賽因顯然相信了,“也罷,不過,此人既然有嫌疑,肯定不能留在我國了,就賞給你當奴隸吧”


    “多謝埃米爾”


    就這樣,居努斯救了拉赫蒙。


    居努斯等人繼續向東進發,經過拉赫蒙的村莊時還讓其將家眷帶上了,拉赫蒙得救後自然對居努斯、安格爾感激不盡。


    很快,兩支商隊進入了史國城與泰爾梅茲之間的大山,山道崎嶇,一行走得很慢,一日後才抵達山中的鐵門關。


    鐵門關內外都有榷市,自然也有不少客棧,這麽多馬匹和駱駝也隻能在好幾個客棧住下。


    晚上,居努斯問道:“安格爾,你確定他不是兇手?”


    安格爾點點頭,“很顯然不是”


    “那是為何?我聽過你兩人的對話,他是祆教徒,還是阿迪爾的弟子,肯定有兩下子的”


    安格爾笑道:“首先,他若真是被艾柏克或者伊茲密爾派來的,就絕對不會做出刺殺這種最差的選擇”


    “哦?”


    “你想啊,侯賽因在史國城一帶如此倒行逆施,對於艾柏克來說豈不更好?何苦要殺了他?他雖然是祆教徒,多半是藏在這裏暗中打探消息的”


    “就算艾柏克想殺了侯賽因,也不會派當地人,而是武藝高強的高手,刺殺後不是當場自殺便是逃之夭夭,豈有還會返迴住所的?”


    “可侯賽因的人為何懷疑他?”


    “很簡單,真的有人想刺殺侯賽因,據說侯賽因來到這裏後欺男霸女,或許惹了某位民間高手,此人計劃失敗後便竄入拉赫蒙所在村落,導致侯賽因的人認為就是該村落的人刺殺的,而拉赫蒙又恰好不在,便認為他就是刺客”


    “哦?”


    “聯想到陛下之事,這件事多半是藏身於寬田吉斯海南岸大山之中的阿薩辛派幹的,在陛下之前,他們也幹過不少刺殺之事,而且該派與花拉子模關係密切,多半是花拉子模請他們來的”


    寬田吉斯海,裏海。


    “若是刺殺成功,將史國城一帶的局勢攪亂,進而讓整個河中混亂起來才是花拉子模想看到的,何況之前奧斯曼還殺了該國派在布哈拉的大量毛拉”


    “主要還是不想讓河中恢複平靜,他們不敢直接對我部下手,那樣的話依著大汗的脾氣,應對起來肯定是雷霆萬鈞,以花拉子模眼下的實力顯然是惹不起的,隻能退而求其次,將目光盯向河中”


    “不過......”


    見他突然凝重起來,居努斯也有些詫異。


    “不過什麽?”


    “也有可能是祆教幹的,祆教中的明力使者、妙水使者都是擔負這項任務的,明力使者遠在白水堡,於是便隻能是妙水使者幹的”


    “黑姓突騎施的拔延塔黑?他不是逃到查謨去了嗎?”


    “那隻是喀什噶爾之人的一麵之詞,誰知道他們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安格爾心念電轉,“或許有人知道”


    就在居努斯錯愕間,安格爾讓人將拉赫蒙叫來了。


    “泰爾梅茲以東塔吉克人的大帳在哪裏?”


    “這......”


    拉赫蒙顯然有些猶豫。


    “好了,你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拉赫蒙待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


    安格爾站了起來。


    “據我所知,在泰爾梅茲城北麵綠洲的最盡頭,有一個叫基斯拉克的地方,三麵環山,隻有西麵通往泰爾梅茲,據說是塔吉克部的冬季大帳所在,前不久艾柏克突襲了那裏,但此時該部大汗應該不在那裏”


    基斯拉克,後世杜尚別附近。


    “他的夏季大帳應該在更東的高原之上,你不是阿迪爾的弟子嗎?若是我猜的沒錯,他沒準就在那裏”


    “不可能!傳聞都說他被妙水使者擄到查謨去了!”


    安格爾笑道:“若是除了妙風使者、妙水使者,還有祆教的副教主呢?他一定不會脫離西域太遠的,所謂查謨多半是他的金蟬脫殼之計”


    他的言下之意是:祆教的副教主就是為了給教主和潛在的光明使者找麻煩的,如果是在查謨,顯然做不到。


    這一點,迴到氈德城後的律慶也想到了,雖然也不太確定,但還是告訴了安格爾和居努斯。


    對於祆教這點秘辛,拉赫蒙顯然知曉,聽了更是猶豫不決。


    安格爾繼續說道:“我家大汗一直有一個計劃,那就是讓祆教徒重返河中,甚至重返波斯,估計你也有所耳聞,想辦到這一點並非完全沒有可能,不過在那之前我們總得要先與貴部大汗取得聯係吧”


    拉赫蒙又沉默了半晌,最後說道:“在阿姆河上遊,噴赤河北麵,有一處高原,當中有一座廢城,大唐時代叫甚高附都督府,我家大汗的夏季大帳就設在那裏”


    高附都督府,後世塔吉克斯坦丹加拉。


    “哦?上次艾柏克的攻勢沒有波及到那裏?”


    “沒有,他隻是沿著幾處綠洲地帶以及附近的山地草場掃蕩,並未抵達那裏”


    安格爾點點頭,“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自然是塔吉克人,不過又聽命於葛邏祿人艾柏克,他是遜尼派,還是突厥奴隸出身,而艾柏克對於貴部打擊遠多於拉攏”


    拉赫蒙依舊沉默不語,見狀安格爾便擺擺手,“好啦,不說這些了,你先迴去吧”


    等拉赫蒙走後,居努斯問道:“你小子準備做什麽?你可要聽清楚了,我們這次到了泰爾梅茲便直接南下哈紮拉,沒有時間去那什麽高附都督府,就算要去喀什噶爾也不會路過那裏”


    安格爾點點頭,“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泰爾梅茲附近的塔吉克農戶幾乎都是祆教徒,他們是真正在執行教義規定的暗黑修煉者,也就是作為隱藏者存在,他們都有多重身份,伊教徒則是常用的麵目”


    “這些人無一不是塔吉克部落中的佼佼者,否則也不會派到泰爾梅茲附近,當艾柏克派兵掃蕩時,留下來不走的多半是此類,因為泰爾梅茲附近的綠洲麵積頗大,如今全部當成草場來用,艾柏克顯然想擴大農戶數量”


    “等到附近的農戶數量達到一定規模,塔吉克人便成氣候了,屆時就不是艾柏克能隨意拿捏了”


    “高附都督府我等自然不會去,但迴程時為何不去?借著行商的目的去一趟有何不可?那裏既然是塔吉克人的夏季大帳所在,肯定有路前往基斯拉克,屆時轉到那裏就是”


    “不了,何須再轉到基斯拉克?那裏自然可以前往喀什噶爾,但卻錯過了瓦罕走廊”


    “哦?”


    “瓦罕走廊需要經過蔥嶺腹地,那裏正是蔥嶺葛邏祿部所在,我等原本就是要走這條路的,不經過基斯拉克,而是要經過大唐設置的鳥飛州都督府,也即賽迦審城,如今該城依舊存在,那裏是葛邏祿人的大本營”


    安格爾眼睛一亮,“錄事不會認為阿迪爾等人就藏在那裏吧,葛邏祿人雖然是什葉派,但畢竟是伊教徒,不可能私藏祆教徒,我覺得還是高附都督府妥當”


    居努斯歎了口氣,“就算他們藏在高附都督府,就我們這點人馬又如何將其救出來?若是打草驚蛇,再次將他們驚走就不好辦了”


    “故此,我建議我們的主要任務還是辦好到哈紮拉山行商以及走好塔吉克、葛邏祿兩部主要道路的任務,直接探查高附都督府顯然不合適,極有可能打草驚蛇,若是真將其驚走,甚至真的遷到了查謨,那就罪莫大焉”


    “經過基斯拉克、賽迦審城前往喀什噶爾,我都走過,基斯拉克再往東,都是塔吉克人的地盤,極有可能打草驚蛇,反而走瓦罕走廊不易做到”


    “故此,我建議返程時還是走瓦罕走廊,蔥嶺一帶的葛邏祿人與塔吉克人聯係緊密,可以從他們身上間接得到阿迪爾等人的消息”


    安格爾點點頭,他向居努斯施了一禮,“還是錄事大人老謀深算,在下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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