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正值年關。


    布哈拉城一派祥和。


    實際上,前不久城內突然出現了兩大清真寺之間的爭端,很顯然這兩派並非一個教派,當然了,自然是小教派的分別。


    一個夜晚,小清真寺的信徒突然衝入大清真寺,將裏麵的毛拉們屠殺一空!


    翌日,由來自西喀喇汗國的大毛拉出麵調停,因為大清真寺的毛拉沒了,便讓撒馬爾罕的毛拉前來主持,因為撒馬爾罕的小教派與他們相同。


    教派爭端雖然暫時平息了,但顯然已經在城內造成了陰影。


    時下,各自教派的信徒們都是聽著大毛拉在宣禮塔上的誦經聲起床的,然後紛紛進入清真寺或者朝向那裏禮拜,雖然眼下依舊可以,但心裏顯然有些別扭。


    還有虎圖拜的問題。


    以前,由於花拉子模的摩訶末正式獲得了蘇丹的稱號,按照教義規定,信徒們在祈禱時就會心中默念蘇丹的名字,或者向雕有蘇丹頭像的金幣祈禱,眼下摩訶末顯然是敗軍之將,真主在他身上的影子顯然弱化了。


    再握著有他頭像的金幣祈禱是否合適?


    而來自撒馬爾罕的大毛拉卻是先後在麥加、巴格達學過經的,於是,撒馬爾罕的影響逐漸大了起來。


    西喀喇汗國的大汗哈桑雖然沒有獲得巴格達哈裏發正式任命,但畢竟自稱蘇丹,於是又有一些原本是大清真寺信徒的人竟然開始手握刻有哈桑頭像的金幣祈禱了。


    所有的東西都是潛移默化的,對於普通信徒來說,雖然一時有些不適應,但終究講究的是舒適感,慢慢地竟適應了。


    對於清真寺來說,吸引信徒進而促使他們將多餘的金幣捐獻出來才是正經,後世清朝西北的信徒之爭何嚐不是如此?


    至於隨後誘發的大暴亂那是後話,反正總有別有用心者從中攪和生事。


    律慶在布哈拉待了一個月,靜靜地觀察著事態的發展,見狀便若有所思。


    此前,摩訶末與他、哈桑簽訂密約後已經帶著兩千步騎“慘敗逃迴”玉龍傑赤了,從大的方麵來講,西域局勢經此一戰後已經大變樣了。


    先後經過了阿拉爾之戰、紮拉夫尚之戰、河中之戰後,花拉子模損兵折將高達五萬,還失去了被他們花費巨大人力、財力打造的氈德城,若是算上此城損失的人馬,更是直奔七萬而去。


    花拉子模,距離起真正強大起來,也就是拿下波斯全境還有一段時間,再是強盛也禁不住如此折騰,於是,律慶真正獲得了大約兩三年的喘息之機。


    期間,律慶已經將布哈拉的財物、所需人口全部遷徙到了吉紮克,還讓那一萬花拉子模農兵開始在吉紮克外圍擴建一座外城。


    與此同時,律慶也開始在吉紮克、塔什幹一帶大大方方招募新兵,此時,西遼國的賦稅頗為沉重,人頭稅、田稅、勞役已經壓得他們快要喘不過氣來。


    特別是人頭稅,每戶每年需要繳納六到八枚之多,這顯然是一個沉重的負擔,農戶們隻能將收獲的糧食賣給商人換取金幣,於是,除開上繳的田稅,每年的存糧就所剩無幾了。


    若是能被律慶選中當兵,每月就有兩個金幣,四個月就能繳上人頭稅了,還有,西遼國也有用金幣代替勞役的做法,原本該國每年的無償勞役隻有一個月,而西域各地的伊教勢力則是兩個月,算是耶律大石的“體恤民情”。


    到了後來顯然變樣了,不過有了為“仁慈的紮兀惕汗”(律慶在收複訛答剌城的戰事中展現出來的)當兵的機會便都不成問題了,於是應募者趨之若鶩。


    對於訛答剌、塔什幹的農戶、牧戶(牧戶要服兵役,同樣可用金幣豁免)來說,是紮兀惕汗救了他們,而不是所謂的大遼帝國,不少人甚至要遷徙到吉紮克,若是沒有嚴格的戶籍製度羈絆,估計他們早就遷走了。


    一個月,律慶就在訛答剌、塔什幹一帶招募了六千合格的新兵,加上以前的四千騎兵,他終於有了以吉紮克為基地,隨時進入河中的便利條件,而不是將大量機動騎兵布置在這裏。


    至於錢財問題,至少在未來三年不用考慮了,他在精絕國、吉紮克居努斯府邸、布哈拉、紮拉夫尚收獲的錢財折合金幣不下八百萬,再加上從阿爾特阿爾、氈德城繳獲的,更是超過了一千萬。


    他估計眼下西遼國國庫裏也沒有這麽多錢。


    頓時想到了曆史上發生在阿富汗的事,每一任阿富汗汗國大汗甫一立國,沒有不深入恆河平原劫掠的,因為欲罷不能,每一次劫掠所獲都能讓國家三五年不用收取賦稅而養活全國的兵馬和官員。


    而幾乎失去布哈拉地區二十年的西喀喇汗國將整個河中地區重新納入汗國範疇後更是喜上眉梢,對於布哈拉失去的財富和人口哈桑根本不在乎,有穆國城北港的存在,他遲早會掙迴來。


    何況,由於鎮守泰爾梅茲的艾柏克失去了六千騎兵,再也無法鎮守史國城和那黑沙布一帶了,至此,西喀喇汗國的疆域幾乎接近全盛時期了,唯一的不足也就是泰爾梅茲地區。


    哈桑頓時雄心萬丈起來,他自然知道這一切是誰帶來了,便公開宣稱是述律部、紮兀惕汗的藩屬國,並接受他的保護。


    對於這一點,律慶並沒有阻攔,如今他已經在西遼國周圍密布據點,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厲兵秣馬以待時機。


    這一日,他帶著一萬五千騎兵離開了布哈拉,五日後迴到了吉紮克。


    巧合的是蕭承業來了,作為居努斯的義子,如今他負責阿姆河一帶的商貿事務。


    蕭承業身上也掛著南院大王管轄的戶部五品官銜,這次見到他時竟然已經穿著三品的衣服了,一個皇商竟然能夠達到三品的高位,很顯然,西遼國國庫很是窘迫,逼得耶律直魯古要讓皇商為其搜刮錢財了。


    可以想象,隨著西遼國末期的到來,發生在大宋的土地兼並和隱瞞人口諸事都在該國身上一一出現了,他作為堂堂皇帝,既沒有掌握全部的人口,也沒有掌握全部的兵力。


    對於商人,管你是什麽身份,西域諸國一般不會阻攔的,故此,他仍舊可以在阿姆河兩岸大量行商。


    發生在河中地區的一切顯然早就被耶律直魯古知曉了,也不知他聽到後到底是什麽滋味,河中地區,以前曾經是耶律大石設置的河中府,還是麾下第一賦稅大戶的地方啊。


    “大汗,恭喜恭喜”


    蕭承業一表人才,與蕭乙辛差不多,還是耶律阿保機時代乙室部大佬蕭赤佬的後裔,他顯然也是渾忽公主潛在的佳婿之一。


    “何喜之有?這一戰我部折損了五千騎,可謂損失慘重,唉”


    律慶假意一派愁眉不展的神色。


    “咳咳”


    對於律慶部的戰損耶律直魯古顯然不會知道實情,聽聞此言蕭承業的臉上頓時有一抹喜色一閃而過,但還是被律慶捕捉到了。


    “這一次在下前來是奉了陛下的旨令”


    “哦?”


    蕭承業掏出了一卷聖旨,律慶心裏暗罵,正要作勢下跪,卻被蕭承業阻住了。


    “嘻嘻,大汗,這封聖旨並非傳給大汗的,而是給我的”


    “哦?”


    律慶心念百轉。


    霎時就明白了,果然,隻見蕭承業說道:“陛下已經任命我為吉紮克大節度使轄區的沙黑納,大汗請放心,由於吉紮克殘破,陛下仁慈,決定三年不征收任何賦稅”


    “在下有此職務無非是方便在阿姆河一帶行商罷了,以前,我義父就是將這裏當成南麵商路大本營的,我這次來自然是如法炮製”


    律慶點點頭,“你帶了多少人來?”


    “一百左右,都是長期跟著我經商的人,來自花拉子模、喀喇汗國、古爾國的都有”


    律慶暗忖:“這些人顯然不是明麵上的商人那麽簡單,多半還兼著在吉紮克監視我的重任,罷了,這些人顯然不會翻起大浪,由他去吧”


    嘴上卻說道:“陛下聖明”


    ......


    春暖花開之時,吉紮克外城城牆已經在一萬花拉子模農兵俘虜日夜不停地勞作下初具規模,由於律慶將拉欽伯克及其部屬的家眷賞給了他們,時下的他們已經忘了花拉子模的一切,準備安安心心在這裏紮根了。


    對於戰俘來說,戰敗後還能獲得這樣一個結局顯然是不錯的,何況按照時下律慶的態勢,今後打到花拉子模也說不定,故此對於這樣的安排顯然甘之如飴。


    新兵也訓練的差不多了,律慶便讓蕭佛奴帶領一萬步騎鎮守吉紮克,並督促外城的建設,然後帶著一萬五千騎兵沿著驛道快速向氈德城奔去。


    等他迴到氈德城後,初夏來臨了。


    這次跟著他來的還有從穆國城北港俘獲的花拉子模船坊近兩百戶船工,加上以前在阿拉爾港俘獲的,時下的他已經擁有了近四百戶船工,便讓其全部待在阿拉爾港造船。


    就在他還在河中大戰時,趙無忌已經向氈德城以及雲中府的農戶們收購了大量的柞木(這是西域一帶牧戶們為數不多的副業),準備大量建造新式船隻了。


    船隻樣式沒有仿造花拉子模人的兩頭高高翹起的那種,而是將船首削平,再加上西遼國也掌握了、並在熱海上航行船隻的水密艙技術。


    不過,他將船隻甲板、船幫厚度大大提高了,並按照花拉子模時下最大、能夠裝載五百士兵或者一萬石糧草的船隻的規製來建造。


    很顯然,他已經開始為未來的鹹海、裏海攻略未雨綢繆了。


    這件事自然急不得,他讓船匠們在一年之內先建造出一艘並成功試航後再定。


    期間,趙無忌也派人從熱海(伊克賽湖)、夷播海(巴爾喀什湖)附近暗中招募了許多西遼國船匠,加上花拉子模船匠,一年之內建造出一艘他想象中的大船應該問題不大。


    直到此時,河中之戰的情況才徹底傳到了中亞、西亞一帶。


    各地大震。


    西域,新的局麵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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