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律慶突然被驚醒了。


    “大汗,有人來了”


    律慶顯然有些不滿,這麽晚了,怎麽還有人來?


    不過還是披衣起身,隻見門口站著自己的值守侍衛,還有一名女子。


    “金王,我是公主殿下的貼身侍女”


    “哦?”


    律慶心理一凜。


    “公主殿下自從見了大王之後,輾轉難寐,很想與大王見上一麵”


    “在哪裏?”


    “就在這裏”


    “哦?”


    律慶頓時明白了。


    “以前蕭摩訶的府邸本就通過地道與皇宮相通,後來自己將金鑰匙還給直魯古父女後,他們又對地下設施進行了修葺和改建,多半就在後花園的佛塔裏”


    果然,當律慶跟著那侍女穿過月洞門後赫然便是早就煥然一新的後花園,那座他曾從中救出了律忠的白色寶塔正在月色下巍然聳立。


    律慶示意侍衛不用跟著,自己隨同侍女進入了寶塔。


    塔內一切如故,不過顯然被人打掃過,地上光潔如新,侍女一番操作後,地


    麵頓時露出了一個大洞,裏麵出現了一座向下的樓梯。


    律慶跟著侍女沿著樓梯走了下去,沒多久就來到了以前關押律忠的那座密室,時下密室顯然不是一半黑一半亮了,當中還吊著一盞水晶燈。


    地上也鋪著厚厚的地毯,一名女子帶著麵紗正坐在一張矮幾後麵,身後還站著兩名侍衛,他仔細一瞧,這兩名侍衛都是麵白無須,不過都是契丹人模樣,多半是真正的契丹或者漢人太監侍衛。


    “見過公主殿下”


    律慶向她施了一禮。


    公主示意他坐到她的對麵去,律慶便盤腿坐下了。


    “金王,你是否覺得有些奇怪?”


    律慶輕咳一聲,“公主殿下夤夜來訪,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好了”


    公主的聲音十分悅耳,但一聽就是頗有主見之人。


    “你曾從這裏救走律忠,想必也不陌生吧,放心吧,整個虎思斡耳朵的地下都是這樣的建築,我已經派人細細拾掇了一番,以前從這裏就可以通往皇宮,幸虧蕭摩訶不知曉,否則會發生什麽事還真讓人擔憂”


    律慶向來大膽,便笑道:“若是我猜的不錯,時下地下連同皇宮的機關隻能從皇宮那一頭打開了”


    “不錯,你很聰明,既然如此,我也不廢話了”


    “請公主殿下賜教”


    “你知道我為何在此時來見你?”


    “不知”


    “我說過了,你是聰明人,能在五年時間驟然崛起,更是大有能耐的,絕非常人能做到,你見過阿卜杜拉,覺得此人如何?”


    律慶看了看她身邊的兩位契丹太監,心裏一動,“難道公主已經發現了阿卜杜拉不懷好意?”


    便道:“我確實有些奇怪,既然是篤信佛教的國度,為何讓一個伊教徒前來擔任內廷總管?雖然時下西域諸國啟用黑人太監已成風尚,但在我大遼國出現還是令人十分詫異的”


    “你的想法呢?”


    律慶一咬牙,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聽說陛下在玉龍傑赤為質時還曾生下了包括公主在內的多名子女,為何到了虎思斡耳朵反而並無一男半女誕下?問題多半就出在阿卜杜拉身上,不過陛下明見萬裏,難道就沒有發現這一點?”


    公主幽幽一歎。


    “你果然聰慧,一下就發現了這一點,父皇從玉龍傑赤迴來後就是整日昏昏沉沉的,白日愈甚,晚上則好一些,但也就是黎明前一個時辰十分清醒”


    “此病在玉龍傑赤就有了,當時按照花拉子模內廷太醫所說,這是頭風之症,很難醫治,此時花拉子模的醫術最為有效,父皇便服用了他們的草藥,服用後頭風之症倒是減緩了,不過神情卻愈發昏沉”


    律慶心裏一動,“若是我猜的沒錯,花拉子模人肯定讓陛下服下了絕育、致昏的藥物,陛下何等睿智,迴來後豈有不發現的?”


    “那是自然,我等迴到虎思斡耳朵後,改用漢醫治療,沒想到頭昏之症倒是治好了,但頭風之症又發作了,漢醫也是束手無策,隻得繼續服用花拉子模人的藥物”


    “與頭昏嗜睡倦怠相比,頭風發起作來十分嚇人,兩害取其輕,父皇隻得繼續服用阿卜杜拉提供的藥物”


    律慶問道:“在那之前陛下就沒有將阿卜杜拉等人抓起來?”


    “自然抓了,全部關在皇宮地下牢房裏,不過那廝顯然有恃無恐,進去後還說沒幾日就會放他出來,父皇也是這麽做的,為防頭風症發作,並沒有將其殺死”


    “後來果然應了那廝之言”


    律慶點點頭,“我估計陛下的生育能力在玉龍傑赤後期就消失了,不過彼等為何偏偏放過了公主殿下?”


    麵紗後的容顏顫抖起來,後來又開始了啜泣。


    半晌,公主止住了哭泣。


    “金王,當時我的兄弟姐妹還有五六個,同樣在一夜之間染上了重病,經花拉子模人醫治後隻有我活了下來,後來阿卜杜拉說想要徹底根治就必須繼續服用某種藥物,我等當時懵懵懂懂,隻得聽從他的建議”


    “說來也奇怪,我服了藥物後並無半點不適”


    律慶暗忖:“多半是公主殿下身上有某種特殊的機能正好克製花拉子模人的毒藥所致,不過一時能對付還能理解,長期服用肯定不會幸免的”


    便道:“公主殿下是否特別喜歡食用或者飲用某種食物或者酒水?”


    公主搖搖頭,半晌說道:“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我生下來身體就不佳,在兄弟姐妹中更是最差,按照隨行禦醫的說法,是甚天生積熱的體質,體內積食嚴重”


    “聽說花拉子模人用當地產的蓖麻油治療此症,便讓人弄來服用,用後果然有效”


    律慶暗忖:“蓖麻油確實有潤滑通便之效,難道就是此物中和了毒藥的作用?多半是了”


    便道:“阿卜杜拉等人不知道此事?”


    公主長歎了一聲,“父皇在玉龍傑赤時身邊有好幾個妻妾,我母並非最受寵愛之人,自然也最為警醒,從父皇得病以及好幾個子女夭亡之事中便知道了什麽,便將蓖麻油一事隱瞞下來了”


    “阿卜杜拉等人至今也不知曉,長期服用此物後,我的病情就完全好了”


    “這麽說陛下就沒有法子對付阿卜杜拉等人了?”


    “父皇登上大位後也曾派人前往花拉子模、陀拔思單查詢這廝的行徑,但還是一無所獲”


    “哦?”


    “陀拔思單是一個獨立王國,國王據說是薩珊波斯帝國皇族後裔,篤信祆教,並以陀拔思單一地獨自抵抗了伊教勢力幾百年,後來不得已皈依了,但也就是幾十年前的事情,時下還是並不虔誠的國度”


    “十年前花拉子模攻入該國時,其國王魯斯塔姆五世親自帶著家眷和王公大臣出降,花拉子模蘇丹這才赦免了他,將其並入花拉子模的藩屬國,每年向其繳納十萬金幣以及一萬石新米”


    “當時還將陀拔思單王國的一些黑人太監帶到了花拉子模,其中就有阿卜杜拉,那時阿卜杜拉與父皇年紀相仿,又會漢話,父皇一下便喜歡上了他”


    “還會漢話?這確實是令人驚歎”


    “按照阿卜杜拉的說法,陀拔思單一度也是大唐的藩屬國,還曾派人前往長安為質,魯斯塔姆這一脈就是大唐質子的後裔,他們從長安學會了漢話和漢文,並一直傳了下來,估計也傳給了部分太監”


    對於陀拔思單的曆史,後世的律慶自然研究過,當時並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此時卻是心裏一驚。


    “區區陀拔思單確實獨自以祆教徒的身份對抗了伊教世界幾百年,當時我就覺得有些奇怪,阿拉伯人連波斯帝國都拿下了,為何反而放過了一個小小的陀拔思單?按照他們的能力不應該呀”


    “現在看來,藏身於陀拔思單與德黑蘭之間的厄爾布爾士山脈中的阿薩辛派必定與其有很大的關係!”


    “阿薩辛派,最隱秘、最大的巢穴就在陀拔思單首都薩裏城與德黑蘭之間的高山之中,後來被蒙古人摧毀,按照祆教的傳統,隱身於伊教進行暗黑修煉也是有的”


    “以刺客組織的麵目暗中維護唯一的祆教國家更是義不容辭,他們在厄爾布爾什山脈中建造的秘密巢穴無數,對於從南麵過來的伊教大軍也是了如指掌,刺殺其首領,或者提前告知陀拔思單人自然也不在話下”


    “特別是不斷刺殺與陀拔思單為敵的波斯首領,讓其內部生亂,進而無法染指陀拔思單,這多半就是某一個阿薩辛派刺客組織的真實目的,為的就是保全這唯一的一個祆教國家啊”


    “不過,他們為何看上了西遼國?對了,西遼國信仰的佛教攻擊性顯然遠不如伊教,若是直魯古死去,區區一個公主還不是任其擺布?他們又會利用何種方式操控呢?”


    便問道:“公主夤夜來訪,在下受寵若驚,既然殿下說出了實情,在下也不敢有所隱瞞,很顯然,最近又發生了一些事情,殿下不妨講出來,在下雖然愚陋,多一個人參詳也是好的”


    公主點點頭,“一個月以前,陀拔思單派人來了,說是要為他們的王子希凡一世求娶我,還說可以入贅到我大遼來”


    律慶頓時醒悟了。


    “這才是他們的終極目的啊,這麽看來,隻留下渾忽公主一人也在他們的算計之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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