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慶將最後一隻公羊殺了,又將剩下的麵粉全部變成了大餅,讓眾人痛痛快快吃了一頓。


    “今日操練科目,拉練!”


    下麵的趙無忌暗忖:“拉練?這又是什麽新鮮玩意兒?我們這位副戍長長得五大三粗,漢話也十分別扭,但總有新鮮詞,新鮮話出來,我倒要看看他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蕭羅漢也在暗自思量。


    “這廝到底是什麽來曆,動不動就冒出新詞兒,都說我國遍布粘八葛細作,但此人做派顯然不會是粘八葛人,那些人一看都是粗人,幹不出如此精細的活計”


    隻聽律慶繼續說道:“目標,我國最遠處的墩台!”


    一行人騎著馬朝著最靠近薛剌爾部的墩台,也就是律忠負責的那處墩台奔去。


    蕭羅漢撇撇嘴,“不就是練習如何在雪地裏行軍嘛,怎地說成‘拉練’?故弄玄虛!”


    他恰好與趙無忌並排,“無忌,你怎麽看?”


    趙無忌笑道:“誰能讀懂我等這位副戍長的心思?不過既然又是殺羊,又是將好不容易得來的麵粉用完,肯定不會隻到墩台那麽簡單”


    蕭羅漢也笑道:“難道是要我等去攻打薛剌爾部?”


    趙無忌啐了一口,“虧你想得出,薛剌爾部的常備兵也有五百人,就我等這點人馬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兒的,絕對不會”


    蕭羅漢眼睛一亮,“難道是去攻打馬賊?”


    趙無忌心理一凜,“這倒是很有可能,馬賊最多兩百人,又不知我等到來,突襲之下還真有可能成功,不過也是微乎其微”


    “不準大聲喧嘩!”


    蕭捕奴接到律慶的命令後向後麵吼了一聲。


    趙無忌又輕輕啐了一口。


    “那廝不過是一個被人追殺的遊俠兒,來到這裏時也是偷雞摸狗的小賊,時下卻變得人模狗樣了”


    蕭羅漢點點頭,“還有那葛邏祿胡蠻劉符離,你以為你得了一個漢名就登堂入室了,若不是我國寬宏大量,就以你馬賊的出身終生都是下作卑賤之人”


    “嗯?!”


    瘦瘦高高的劉符離卻長了一雙順風耳,他迴頭看了一下,眼裏冒著懾人的兇光,趙無忌、蕭羅漢兩人趕緊低下了頭。


    蕭羅漢低聲罵道:“你個狗日的馬賊,狂什麽狂,若是小爺還在雲中府當差,天天讓你喝尿也是有的”


    墩台距離並不遠,眾人又是騎馬,沒多久便趕到了。


    墩台,也就是漢人的烽火台,契丹語叫“阿墩”,上麵常備著柴禾和牛油,所謂時時查看,顯然不是防備柴禾被人偷走,而是防備牛油被動物叼走。


    為防此事,牛油被裝在一個木盒子裏,使用時再打開,不過其氣味兒還是不時露出,吸引了不少飛禽走獸過來。


    古時大山,除非麵積廣闊的原始森林,幾乎都是光禿禿的,無他,都被農戶、牧戶砍光了,能夠弄來這些柴禾也不容易。


    律慶時下顯然無心查看墩台裏的牛油是否完好,而是直接從馬上跳了上去。


    墩台距離地麵約莫一丈,此地本就很高,站在上麵方圓十裏之內的郅支山情景頓時一覽無餘。


    他端起了望遠鏡。


    此物自然也拿出來過,被他以“來自極西之地千裏鏡”遮掩過去。


    至於他如何得來的,沒人敢問,他也不會說。


    四十倍的望遠鏡,最遠處靠近薛剌爾部的山體也是一覽無餘,見到並無任何動向時他重新迴到了馬上。


    “繼續向前!”


    蕭摩訶顯然與薛剌爾部大致議定了疆界,否則也不會在這裏設置一處墩台,也就是說,再往前名義上就是薛剌爾人的牧場範圍。


    眾人都是戍卒子弟,豈有不知曉這點的,頓時猶豫起來。


    律慶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麵,身後跟著蕭捕奴、劉符離等十八騎。


    “果然不錯,這十八人還是最忠心的,或者說是最膽大的”


    “草原上,特別是騎兵,想要以嚴格的軍紀來訓練、作戰很難做到,最終還是要靠悍不畏死,接下來才是武技,這也是史書上稱唿以勇名著稱的將領往往是‘驍勇’,而不是‘武藝高強’的緣故”


    “悍不畏死,還活下來了,這幾年如何活下來的就會形成肌肉記憶,久而久之就成了武技,自己獨有的武技”


    “草原上,越野蠻,名字越新,戰力越強,原因就在這裏,金人之於契丹人,蒙古人之於金人,莫不如是”


    “如果你還繼承了漢人的沉澱,那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見到這十八騎跟了過去,後麵的趙無忌、蕭羅漢略一猶豫也趕緊跟了上去。


    “無忌,副戍長這是鬧哪般?”


    “誰曉得?跟著就是了,我等有三十六騎,時下所有人都窩在帳篷裏取暖,就算碰到了敵人了也不怕,至少能跑迴來”


    蕭羅漢點點頭,“無忌,看到沒有,副戍長攜帶的大弓據說是從一點紅那裏奪來的,至少有七鬥力,騎刀也比我等的更長更重,我等最多隻有兩斤重,他的至少有四斤”


    “那是自然,他人高馬大,自然極有氣力,連尋常以氣力自詡的蕭捕奴和劉符離都不是對手,不過......”


    “不過什麽?”


    “奴兒,看到沒有,副戍長身側還有一物,黑乎乎的,似乎是鐵的,他用黑布包裹著,似乎不想讓其暴露在世人麵前”


    “看到了,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我等的步射、騎射、騎戰之術都是他教授的,確實厲害很多,原本我隻能連續拉動三鬥力的騎弓,如今也能拉動五鬥力了,這都是按照他的法子才成的”


    “他之所以甫一到來就升到副戍長的高位,不就是因為以神乎其技的騎射之術射殺了一點紅等人?為何還要攜帶不相幹的東西”


    “誰曉得,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據說他手中的千裏鏡可以觀看幾十裏以外的東西,擁有如此神器,再多兩件也不出奇”


    “不然,我聽到過羅馬的粟特商人說過,所謂極西之地根本沒什麽神器,所擁之物還不如大遼,更不如大宋”


    “那是你見識不廣,極西之地據說也頗遼闊,出一兩個昌盛之國以及驚人神器也不出奇,不說羅馬了,就說眼前”


    哦?“


    “花拉子模竟然還有重甲騎兵,而且是大遼都未曾有過的鏈甲,難道這不能說明什麽?”


    “也是......”


    話音未落,蕭羅漢就被馬鞭擊中。


    “你!”


    定睛一看,竟然是律慶。


    “副戍長”


    律慶罵道:“難道我這個副戍長是假的?說的話不作數?你倆絮絮叨叨許久了,像個娘們似的,哪有這許多廢話要講!”


    一席話惹得眾人皆是大笑起來,蕭羅漢、趙無忌兩人頓時羞紅了臉。


    再看時,隻見律慶已經又走到了最前麵,而自己的身邊多了一個怒睜雙目的矮壯蕭捕奴。


    蕭羅漢沒有說話,心裏卻撇撇嘴。


    “你得意個甚勁兒?你祖上不過是跟著我契丹人遷徙到這裏的漠北蠻夷部落,略立了些功勳才被賜姓為蕭,老子可是正經乙室部契丹人!”


    心裏雖這樣想,嘴上卻動也未動。


    但也緊緊繃著,惹得趙無忌不禁竊笑不已。


    一陣寒風襲過,趙無忌也冷靜下來了。


    “可惜我大遼似乎有些日薄西山了,以前,古爾人、花拉子模人、喀喇汗國人對我國都是畢恭畢敬的,眼下卻是皮裏陽秋,別的不說,西喀喇汗國實際上已經是花拉子模人的屬國了”


    “該國雖然名義上還向我國稱藩,但貢賦卻一年比一年少,大部分金幣都上繳給花拉子模了,據粟特商人說,該國占據的烏滸水以南的唿羅珊一地就有五萬工匠為其打造甲胄兵器”


    烏滸水,阿姆河。


    “而我國各地加起來也隻有此數,該國還有玉龍傑赤、布哈拉、馬什哈德三大城鎮,農戶、工匠無數,真實實力已經超過大遼了,可惜朝廷上下卻一無所知,依舊醉生夢死”


    “罷了,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戍卒,關心這些又有何用?”


    隊伍越走越遠,半日後距離大遼國的領地幾乎有四十裏,此時不光蕭羅漢、趙無忌等人暗自心驚起來,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劉符離、蕭捕奴兩人的眼神也凝重起來。


    時下積雪的厚度約莫一尺左右,馬匹自然走得,但顯然走不快,此時律慶已經下了馬,不但如此,藏在隊伍裏的律忠也冒了出來。


    趙無忌一見頓時目瞪口呆。


    “那老卒也有五十多歲了,如果要攻打馬賊,絕對不會將其一並帶來,難道真是律慶嘴裏所說的什麽‘拉練’?這老匹夫也聊發了少年狂?這廝平時可是以懶惰聞名的呀”


    那邊廂,律忠父子爬上了一座小山。


    “慶兒,時下我等就在山洞東側十裏處,從這裏看去應該能看到小部分,上到山洞的山路極為崎嶇難行,隻容一匹馬通過,隻要有人守在盡頭,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摧”


    在律忠眼裏那裏隻是一個黑點,但在律慶的望遠鏡裏卻是一覽無餘。


    果如律忠所料,那條山路直通他們腳下的大路,他不僅能看到盡頭的山門,還能看到守在山門處的兩個馬賊,還有,山洞前側還有一處凸起的石台。


    再往上看,山勢陡峭,白雪皚皚。


    “想要順利攻占並非易事啊”


    再將鏡頭伸向北邊。


    同樣約莫十裏開外有一處霧氣騰騰地方,周圍布著幾百頂帳篷。


    “那裏多半就是薛剌爾部大汗的貓冬地了,那小湖也多半是一個地熱湖,冬季也很暖和,難怪薛剌爾的大汗將貓冬地放在這裏”


    “此地後世在哈薩克斯坦境內,但我為何從未聽說還有這樣的地方?估計是再過一段時間火山噴發了,火山湖也消失無蹤了”


    再轉向西邊山洞處,眼睛頓時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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