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屠府的陸純初才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過街老鼠。


    他從江南不止帶來了於聘卿和張勁兩個人,但隻有這兩個人肯無條件聽他的使喚。其他的人,所注重的無非就是江南陸家的錢。在屠鴻興搜刮走了陸純初最後一點兒剩餘價值,將他掃地出門之後,很快,他便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樣的情景讓我不禁想起了一句話,出生入死結下的生死之交未必擁有最堅固的友誼,其實,由金錢為媒介的友情才是最牢不可破的。而且,其他看似牢不可破的關係,也都可以用金錢破之。這就是金錢的可怕,真正的可怕。


    “陸大公子。”


    街市上,陸純初被人攔下。


    攔下他的人個子不算高,長著鷹鉤鼻。按照相書裏頭說的,‘鼻有三彎,其人必奸’,這樣的人往往心懷野心,錙銖必較,下手極狠不講情麵,做起事情來無情無義。


    陸純初見過他,似乎是田魁手下的人,曾經到屠府替田魁傳遞過消息,隻是名字記不太清楚了。


    見鷹鉤鼻的麵色,再加上他身後那幾個蠢蠢欲動的小弟,就知道他來者不善,陸純初抖著聲音問道:“不知道……幾位兄弟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要緊事。”鷹鉤鼻扭動了兩下脖子,說道,“就是仰慕陸大公子已久了,今日突然在街頭遇到,就想要找個地方,跟你聊一聊。陸大公子該不會不給在下這個麵子吧?”


    左右看了看已經從各個方位圍住他的一眾混混,陸純初心中對此事雖然十分抗拒,卻也沒有什麽辦法。隻得點頭,答應了對方的邀請。


    小酒樓,確實是小酒樓。


    無論是裝修、陳設,亦或是人員、服務,都較之其他的酒樓差上好大的一截子。但考慮到南城較之北城要窮上不少,在田魁所管轄的街巷裏頭,這間酒樓已經不算是很差的了。


    八仙桌旁,鷹鉤鼻和他的手下率先都在桌邊落了座。這才像是後知後覺的想起,招唿著陸純初坐下來。


    鷹鉤鼻說:“我們都是小人物,比不上屠爺有財力,也就隻能請您吃點什麽家常的便飯。知道陸大公子不會愛吃,就不招唿你了,你就湊合著坐坐。畢竟,要緊的是咱們聊點什麽,而不是吃點什麽,你說是不是啊?”


    陸純初很想說‘你扯淡’,但很可惜,他不敢。


    酒菜很快上桌,鷹鉤鼻也果然是說到做到,根本沒有準備著陸純初的餐具。等到眾人都酒過三巡,吃的差不多了,這才想起依舊餓著肚子的陸純初,而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陸大公子。”鷹鉤鼻抹了抹嘴巴,打著酒嗝說道,“聽說你前一陣子在屠爺家裏啊,說起來,據說你們之間關係還不錯呢!既然關係不錯,那屠爺的事情應該都不會瞞著你吧?”


    陸純初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一臉困惑的看著鷹鉤鼻。


    鷹鉤鼻對這樣一個失勢的落魄家夥顯然也沒有多少的耐心,見陸純初這副困惑的樣子,便瞪起了眼睛,“怎麽?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屠爺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不少。隨便說點兒什麽你覺得有用的,給我們兄弟聽聽。若是說的兄弟們滿意了,立馬就放你走,怎麽樣?”


    陸純初連忙搖頭,道:“可是……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啊……你們到底讓我說什麽?”


    這樣的態度,在鷹鉤鼻眼中,顯然就是不肯配合了。猛地一拍桌子,鷹鉤鼻喝道:“叫你聲大公子,你還真當自己是公子了不成?警告你,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一條喪家之犬而已,我現在殺了你,都沒人給你收屍!”


    喪家之犬?喪家之犬……


    陸純初在腦子裏頭不停地過著這兩個詞,眉頭微微皺起,有些膽怯地縮著身子。


    可就在他苦苦思索該如何脫身的時候,離桌子不遠的門口,卻傳來了一聲斷喝。


    “住口!”聽到這聲音,陸純初精神就是一振,緊接著,便看到張勁從門口快步走了進來。來到桌邊,張勁對著鷹鉤鼻怒目相視,“有什麽事情衝我來!別為難我家公子!”


    鷹鉤鼻聽了,先是短暫的一愣,緊接著,他慢慢的站起身來,冷笑道:“喲,我還當是什麽玩意兒呢,合著是這喪家之犬養的一條狗啊?小子,他是狗,你是他養的狗,知道你是什麽嗎?嗯?”


    張勁哪裏受得了如此的侮辱,聽罷,狂怒的上前扯住鷹鉤鼻前胸的衣服,掄起拳頭便要打。鷹鉤鼻輕輕巧巧幾下脫開張勁青筋暴起的手,喝了一聲,“給我上!”看著小弟們一窩蜂湧上去,他冷笑著,朝門口的方向慢慢退步。


    “坐下。”


    正得意時,一個聲音穩穩地從他身後傳了出來。短刀架在脖子上,似曾相識的聲音讓鷹鉤鼻心頭一凜,忍不住迴頭瞄了一眼。


    “嗯?”那個聲音脫出長長的鼻音,短刀在鷹鉤鼻的脖子上橫著抵過去,壓出一道淺淺的血痕,“怎麽?不樂意啊?”


    鷹鉤鼻不敢亂動了,額頭上冒著洗汗,身子微微哆嗦著,賣力地喊道:“都住手!快住手!”


    一眾小弟們不明所以的轉頭看過來,隻見鷹鉤鼻被人用刀子脅迫住。


    “你誰啊?”一個小弟瞪著眼睛,揚聲問道。


    “我?”持刀人抬起左手,拎在手裏的執壺抬起來,壺嘴湊到嘴邊,他灌了兩口酒,這才湊近了耳邊,對被脅迫的鷹鉤鼻說道,“看清了嗎?你說,我是誰啊?”


    鷹鉤鼻看樣子快哭出來了,聲音顫顫的告饒道:“六爺……六……六爺……您……您……您抬抬手。小的實在是……實在是不知道哪裏得罪了您呐……”


    “你不知道?”張百六笑道,“你不知道,我來告訴你。他!張勁!從昨天開始,就是我的人了,你動他,就是動我,懂嗎?而且……這位陸大公子,從今天開始,也是我張百六的人了,你動他,也算是動我。明白了?”


    鷹鉤鼻怯怯的點頭,嘴裏含糊不清的說著道歉的話。


    此時此刻,淪為看客的張勁竟然發現,鷹鉤鼻與其說是害怕張百六手裏的那把刀,倒莫不如說,是害怕張百六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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