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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鬆眠眼睛一亮：“真的？你打算帶我迴老家，還能見你奶奶？”
“嗯。”時宛溪點點頭。
時宛溪的意思再明確不過，帶林鬆眠迴老家意味著她在心裏已經徹底將林鬆眠當做了她的家人。
林鬆眠不再抱怨，瞬間幹勁十足。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大半個月的通告，時宛溪將一張通往江興的高鐵特等座的車票塞到了林鬆眠手中。
林鬆眠興奮地剛要說什麽，時宛溪卻止住了他：“在迴家見我奶奶之前，我有點事情，想要和你坦白。”
林鬆眠一驚：“什麽事？”
時宛溪深吸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一樁很重大的決心：“還記得上迴從你家出來，我和你說，其實我從小家庭條件也不好麽？”
林鬆眠點點頭：“我記得。”
時宛溪說：“我小時候，曾因為長輩的職業而自卑過。隻不過，不是因為我父母的，而是我奶奶。我奶奶她……是個靈媒。”
林鬆眠：“你說什麽？！”
時宛溪：“靈媒，就是傳說中可以與故去的人對話的人。靈媒隻是現在好聽的叫法，過去人們都叫她，神婆。”
“我沒出生以前，我父母在城裏工作、生活，我奶奶一個人生活在農村。後來因為我出生了，我爸媽都要上班，沒人照看我，我爸這才把我奶奶從農村接來。我特別小的時候很黏我奶奶，因為一直是她一個人照顧我，她給我做飯、買好吃的、接送我上下學。但是一切，都在我上小學三年級時的某一天改變了。”
“不知道班上哪個同學從哪得到的消息，知道了我奶奶之前的職業。其實在那之前連我都不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麽的。這在無聊的學生年代是個大新聞，而或許對某些小孩來說，嘲笑、羞辱別人，則是他們人生最大的樂事。”
“隻要一下課，他們就在我麵前不停地說，說我奶奶是個跳大神的，他們在我麵前跳特別醜陋的舞蹈，還有逼迫我學他們跳，說我作為跳大神的孫女，也得學會跳大神。他們還會在我沒防備的時候扮鬼嚇我，說神婆的孫女怎麽能怕鬼。”
“最開始他們欺負我的時候，我不敢迴家說。我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異常，她問我，我也不說。後來有一天，我實在是被壓抑得太狠，終於在我奶奶問我的時候衝她大聲嚷嚷說，為什麽你是個被人看不起的神婆？為什麽你要做那麽丟人現眼的職業？為什麽我會有你這樣的奶奶？！”
時宛溪說到這裏苦澀地搖了搖頭：“我奶奶當時一句話也沒說。她就跟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轉頭繼續做飯去了。”
“後來最過分的一次，是他們準備把我從三層樓的窗戶上推下去，說我就算死了變成鬼，我那個會叫魂的奶奶也會把我召迴來的。幸虧當時老師及時趕到，阻止了他們，不然的話……”
“別說了宛溪，別說了。”林鬆眠緊緊摟住了時宛溪：“別說了……”林鬆眠已經語帶哽咽。
時宛溪拍了拍林鬆眠的後背，輕輕推開了他，看到他俊美的雙眸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時宛溪又拍了拍他：“我沒事。那次惡劣的事件徹底激怒了我父母，他們找到學校，要求校方給他們一個說法。但是校方也隻是以小孩子相互打鬧為名搪塞了過去。我父母給我辦了轉學，我轉去了一個新的學校，換了一個全新的環境。為了不再對我造成傷害，我父母刻意對我奶奶的身份進行保密，我這才平安無事地上了大學。”
“隻是我受欺負的時候，突然理解了我爸。理解我爸為什麽跟我奶奶關係沒那麽好，為什麽他自己在城裏安了家都不把我奶奶接來，留她一個人在農村。小時候我爸跟著我奶奶在農村長大，村裏人都知道我奶奶是做什麽的，想必他小時候受到的欺淩與侮辱，比我所遭受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他心中對我奶奶，也不是沒有怨。”
“隻是後來這些年，有了我，我爸也體會到了為人父母的不易。加上我奶奶一直幫他照看我，讓他和我媽沒有了後顧之憂。我爸對我奶奶的怨逐漸消解，被發自內心的感恩之情取而代之。我爸還會對我講，小時候我奶奶為了把他養大有多不容易。為了賺錢供他上學，她沒日沒夜地出去給人背屍、哭喪，幹別人都不願意幹的髒活累活。想來我奶奶這輩子活的真是不容易。”
林鬆眠說：“我……問句不該問的。那……你爺爺呢？去世了？”
“我沒有爺爺。”時宛溪說：“其實我奶奶，她也不是我奶奶。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希望你有耐心聽下去。”
林鬆眠：“我有耐心，隻要是關於你的事，我都有耐心。”
時宛溪娓娓道來：“我奶奶從小沒上過學，據她說，她是跟一個道姑學的手藝。說是能跟故去的人對話，其實八成就是糊弄人。畢竟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來找她的人，那都是自己心裏頭有過不去的結，我奶奶所謂傳達給他們的話，八成也都是他們想聽到的。”
“有一迴，一個年輕的姑娘找到她，說讓她幫忙跟一個故去的人通話。那個故去的人是她的情人。她說那人當初出差路過她們村子裏，就和她一見鍾情。那人說城裏的姑娘太世故，她這個樸實的農村姑娘一下就打動了他。可是兩個人在一起沒多久，那人就迴城了。那人迴城前，姑娘問到了他在城裏的地址和單位。那人臨走時還許諾，迴城之後會給她寫信，等自己攢夠了錢就來娶她。”
“可是姑娘一直沒收到他的來信，姑娘也按捺不住性子，就坐了長途車去城裏找他。可他留的地址和單位都說沒這個人。於是姑娘單方麵認定那人一定是出了意外，死了。”
“我奶奶從小就跟著道士四處走江湖，見過的事多了，導致她比同齡人成熟很多。一聽姑娘的描述，她立馬就認定，姑娘是被個不負責任的渣男騙了。什麽樸實的農村姑娘打動了他，什麽攢錢迴來娶她，全是鬼扯。那人不過就是想跟這單純的姑娘來一段露水情緣，爽過之後立馬提褲不認人。什麽單位啊地址啊，肯定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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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鬆眠眼睛一亮：“真的？你打算帶我迴老家，還能見你奶奶？”
“嗯。”時宛溪點點頭。
時宛溪的意思再明確不過，帶林鬆眠迴老家意味著她在心裏已經徹底將林鬆眠當做了她的家人。
林鬆眠不再抱怨，瞬間幹勁十足。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大半個月的通告，時宛溪將一張通往江興的高鐵特等座的車票塞到了林鬆眠手中。
林鬆眠興奮地剛要說什麽，時宛溪卻止住了他：“在迴家見我奶奶之前，我有點事情，想要和你坦白。”
林鬆眠一驚：“什麽事？”
時宛溪深吸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一樁很重大的決心：“還記得上迴從你家出來，我和你說，其實我從小家庭條件也不好麽？”
林鬆眠點點頭：“我記得。”
時宛溪說：“我小時候，曾因為長輩的職業而自卑過。隻不過，不是因為我父母的，而是我奶奶。我奶奶她……是個靈媒。”
林鬆眠：“你說什麽？！”
時宛溪：“靈媒，就是傳說中可以與故去的人對話的人。靈媒隻是現在好聽的叫法，過去人們都叫她，神婆。”
“我沒出生以前，我父母在城裏工作、生活，我奶奶一個人生活在農村。後來因為我出生了，我爸媽都要上班，沒人照看我，我爸這才把我奶奶從農村接來。我特別小的時候很黏我奶奶，因為一直是她一個人照顧我，她給我做飯、買好吃的、接送我上下學。但是一切，都在我上小學三年級時的某一天改變了。”
“不知道班上哪個同學從哪得到的消息，知道了我奶奶之前的職業。其實在那之前連我都不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麽的。這在無聊的學生年代是個大新聞，而或許對某些小孩來說，嘲笑、羞辱別人，則是他們人生最大的樂事。”
“隻要一下課，他們就在我麵前不停地說，說我奶奶是個跳大神的，他們在我麵前跳特別醜陋的舞蹈，還有逼迫我學他們跳，說我作為跳大神的孫女，也得學會跳大神。他們還會在我沒防備的時候扮鬼嚇我，說神婆的孫女怎麽能怕鬼。”
“最開始他們欺負我的時候，我不敢迴家說。我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異常，她問我，我也不說。後來有一天，我實在是被壓抑得太狠，終於在我奶奶問我的時候衝她大聲嚷嚷說，為什麽你是個被人看不起的神婆？為什麽你要做那麽丟人現眼的職業？為什麽我會有你這樣的奶奶？！”
時宛溪說到這裏苦澀地搖了搖頭：“我奶奶當時一句話也沒說。她就跟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轉頭繼續做飯去了。”
“後來最過分的一次，是他們準備把我從三層樓的窗戶上推下去，說我就算死了變成鬼，我那個會叫魂的奶奶也會把我召迴來的。幸虧當時老師及時趕到，阻止了他們，不然的話……”
“別說了宛溪，別說了。”林鬆眠緊緊摟住了時宛溪：“別說了……”林鬆眠已經語帶哽咽。
時宛溪拍了拍林鬆眠的後背，輕輕推開了他，看到他俊美的雙眸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時宛溪又拍了拍他：“我沒事。那次惡劣的事件徹底激怒了我父母，他們找到學校，要求校方給他們一個說法。但是校方也隻是以小孩子相互打鬧為名搪塞了過去。我父母給我辦了轉學，我轉去了一個新的學校，換了一個全新的環境。為了不再對我造成傷害，我父母刻意對我奶奶的身份進行保密，我這才平安無事地上了大學。”
“隻是我受欺負的時候，突然理解了我爸。理解我爸為什麽跟我奶奶關係沒那麽好，為什麽他自己在城裏安了家都不把我奶奶接來，留她一個人在農村。小時候我爸跟著我奶奶在農村長大，村裏人都知道我奶奶是做什麽的，想必他小時候受到的欺淩與侮辱，比我所遭受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他心中對我奶奶，也不是沒有怨。”
“隻是後來這些年，有了我，我爸也體會到了為人父母的不易。加上我奶奶一直幫他照看我，讓他和我媽沒有了後顧之憂。我爸對我奶奶的怨逐漸消解，被發自內心的感恩之情取而代之。我爸還會對我講，小時候我奶奶為了把他養大有多不容易。為了賺錢供他上學，她沒日沒夜地出去給人背屍、哭喪，幹別人都不願意幹的髒活累活。想來我奶奶這輩子活的真是不容易。”
林鬆眠說：“我……問句不該問的。那……你爺爺呢？去世了？”
“我沒有爺爺。”時宛溪說：“其實我奶奶，她也不是我奶奶。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希望你有耐心聽下去。”
林鬆眠：“我有耐心，隻要是關於你的事，我都有耐心。”
時宛溪娓娓道來：“我奶奶從小沒上過學，據她說，她是跟一個道姑學的手藝。說是能跟故去的人對話，其實八成就是糊弄人。畢竟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來找她的人，那都是自己心裏頭有過不去的結，我奶奶所謂傳達給他們的話，八成也都是他們想聽到的。”
“有一迴，一個年輕的姑娘找到她，說讓她幫忙跟一個故去的人通話。那個故去的人是她的情人。她說那人當初出差路過她們村子裏，就和她一見鍾情。那人說城裏的姑娘太世故，她這個樸實的農村姑娘一下就打動了他。可是兩個人在一起沒多久，那人就迴城了。那人迴城前，姑娘問到了他在城裏的地址和單位。那人臨走時還許諾，迴城之後會給她寫信，等自己攢夠了錢就來娶她。”
“可是姑娘一直沒收到他的來信，姑娘也按捺不住性子，就坐了長途車去城裏找他。可他留的地址和單位都說沒這個人。於是姑娘單方麵認定那人一定是出了意外，死了。”
“我奶奶從小就跟著道士四處走江湖，見過的事多了，導致她比同齡人成熟很多。一聽姑娘的描述，她立馬就認定，姑娘是被個不負責任的渣男騙了。什麽樸實的農村姑娘打動了他，什麽攢錢迴來娶她，全是鬼扯。那人不過就是想跟這單純的姑娘來一段露水情緣，爽過之後立馬提褲不認人。什麽單位啊地址啊，肯定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