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之後,林柚和沈佑桉之間,就像被一道厚實且冰冷的冰牆隔開,曾經那些沒心沒肺、肆意歡笑的打鬧,還有親昵得如同連體嬰般的互動,全被班主任的厲聲斥責、家長那怒不可遏的火氣,速凍在了舊時光裏,成了遙不可及的迴憶。


    林柚像是鑽進了“學習的殼”裏,一心想從書本習題裏摳出個光明未來,好彌補自己“捅下的婁子”。


    天還沒大亮,她房間的燈就早早劃破黑暗,映在窗戶上的剪影,活脫脫就是個“苦讀大俠”,誦讀課文的聲音輕輕柔柔,悠悠飄到窗外,融進清冷的空氣裏,像是給寂靜的清晨講著奮鬥的故事。


    到了學校,課間休息的喧鬧是別人的,她仿若戴了副“隔音耳罩”,對紮堆閑聊、分享零食的場景視若無睹,手裏緊緊攥著筆,在草稿紙上一遍又一遍推導數學公式、默寫英語單詞,眉頭皺得像個小麻花,眼神專注得簡直能在紙上盯出個洞來,周遭那些探究、憐憫的目光,她權當是不存在的微風,吹過便罷。


    沈佑桉一開始被父母的嚴懲、老師的緊盯弄得像霜打的茄子,上課再不敢像從前那樣明目張膽地開小差、傳紙條,乖乖坐在座位上,雙手擺得規規矩矩,眼睛看似盯著黑板,實則眼神空洞得像一汪死水,老師講的內容從這耳朵進,那耳朵就出了,心思早就飄到九霄雲外,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撒歡呢。


    好不容易盼到放學,以往林柚總是像隻歡快的小鳥,盼著和沈佑桉一起離校,去街邊小吃攤搶根烤腸,或是在公園長椅上分享一天趣事,小嘴叭叭個不停。


    可如今,她收拾書包像個蝸牛,有意無意拖著步子,就怕和沈佑桉打照麵。沈佑桉也機靈,耷拉著腦袋,往日那股子精氣神跑得無影無蹤,孤孤單單地走出教室,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看著就滿是落寞,活脫脫像個被拋棄的小可憐。


    數學競賽的日子越來越近,林柚的心弦越繃越緊,簡直快成拉滿的弓了。


    每天放學後,圖書館靠窗的老位置就被她“霸占”,成了專屬“秘密基地”。


    她把競賽真題按年份、題型分類,一道道“解剖”,遇上難題,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像個倔強的小戰士,咬著牙,深唿吸好幾迴,調整好情緒,又從頭捋思路,不把難題攻克,絕不善罷甘休。


    夜裏,家中書房的燈常常亮到深更半夜,困意像小惡魔纏上身,她就狠狠掐自己一把,靠咖啡“續命”,桌上那堆成小山的演算紙,每一張都是她奮鬥路上的“軍功章”。


    競賽那天,林柚身著整潔校服,背著沉甸甸的書包,雙手緊緊攥著書包帶,指關節都泛白了,嘴唇微微哆嗦。


    邁進考場前,她迴頭望了望熟悉的校園,默默給自己打氣。


    考場上,她全神貫注,憑借紮實功底與連日苦練,認真解答,攻克一道道難題。


    競賽成績公布,林柚費力擠過熙攘人群,滿心期待地仰頭望向榜單,果不其然,自己的名字醒目地高懸其上,透著一股子驕傲勁兒。


    刹那間,長久緊繃的肩膀鬆弛下來,嘴角微微翹起,眼中滿是欣慰與自豪,多日來挑燈夜讀的疲憊仿若輕煙,轉瞬即逝。


    可這喜悅才剛在心底冒頭,她隨意一抬眼,瞥見人群外獨自站著的沈佑桉,那落寞模樣像根尖銳的刺,冷不丁紮進她雀躍的心。


    好似兜頭被澆了盆冷水,林柚眼裏光芒驟滅,嘴角笑意也僵住。往昔他倆親密無間的畫麵,不受控地在腦海走馬燈似的閃現,那些一起在操場瘋鬧、分享小秘密的時刻,此刻都化作酸澀,心情瞬間五味雜陳。


    而沈佑桉呢,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眼睛看似盯著榜單上林柚的名字,實則心不在焉,嘴角甚至扯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哂笑。在他心裏,林柚成績好壞與他毫無幹係,從前種種親昵、暢想未來的場景,不過是他無聊時的消遣把戲,隻是逢場作戲罷了。


    林柚望著沈佑桉那副冷漠又帶著點嘲弄的模樣,心像被狠狠紮了一下,眼眶瞬間紅了,她緊咬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滾落,徑直走到沈佑桉跟前,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與委屈:“沈佑桉,我真沒想到,原來那些過往,在你眼裏就是一場兒戲,都是用來哄我、耍我的,對吧?”


    沈佑桉雙手插兜,身子微微後仰,撇撇嘴道:“喲,你還較上勁了,不就是個競賽成績嘛,老提以前幹嘛,沒勁。”


    林柚淚水奪眶而出,抬手抹了一把臉,提高了音量:“沈佑桉,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為咱倆的未來想過,可你呢?你這麽糟踐我的真心!”說完,轉身就走,肩膀微微聳動,壓抑著抽泣。


    此後,林柚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對旁人的邀約一概婉拒。同學邀她:“林柚,課間放鬆下,去小賣部唄。”


    她微微笑了笑,輕聲說:“不了,我還想多做幾道題,謝謝啦。”課堂上,老師誇她成績斐然,讓她分享訣竅,她紅著臉,謙虛道:“我就是多花時間鑽研,多練錯題罷了。”


    沈佑桉依舊懶散,老師恨鐵不成鋼地批他:“你瞅瞅你這成績,升學懸乎得很呐!”他耷拉著腦袋,嘟囔:“老師,我努力努力唄。”


    可下課鈴一響,夥伴喊他:“打球去咯!”他立馬來了精神,應道:“得嘞,馬上來!”把老師的話拋到九霄雲外。


    分班考試的日子像頭猛獸,正急速奔來,沈佑桉卻還整日渾渾噩噩,成績一塌糊塗。


    這不,剛被父母揪著數落了半天,狠話狠話撂下,要是考不進重點班,往後的學業規劃就全由不得他做主了。


    夜裏,他坐在堆滿書本的書桌前,那些書嶄新得幾乎沒翻動過幾頁,他滿心焦躁,手指不停地敲著桌麵,一會兒撓撓頭,一會兒又猛地站起身來迴踱步。猶豫來猶豫去,他一咬嘴唇,還是決定去找林柚,想著怎麽著也得搏一把。


    在林柚家樓下,他等了好一陣子,縮在陰影裏,眼睛時不時瞟向路口,瞧見林柚身影出現,瞬間換了副麵孔。


    他快走幾步迎上去,臉上堆滿討好的笑,眼睛還刻意眨了眨,透著股曾經哄騙小女孩時慣用的狡黠勁兒,雙手合十作揖般晃著:“林柚呀,好久不見呐,好想你哦~每天都在想你!”


    林柚看到他,腳步頓住,眉頭立刻皺起來,臉上滿是戒備,冷冷道:“你來幹什麽?又想耍什麽花樣?按的什麽心?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沈佑桉收起那誇張的動作,臉上浮現一絲尷尬,不過很快又換上可憐兮兮的模樣,低下頭,聲音帶著點哭腔:“林柚,我真是走投無路了,這分班考試太要命,我天天愁得睡不著覺,一翻書腦子就一團亂麻,一點頭緒都沒有啊。


    以前是我混蛋,豬油蒙了心,辜負了你一番心意,可咱倆這麽多年交情,你就忍心看我掉進這坑裏爬不出來?”


    林柚緊咬嘴唇,眼裏閃過憤怒、不甘,可看著他這副狼狽樣,心又軟了幾分,沉默許久,長歎一口氣:“沈佑桉,我明知道不該再和你有瓜葛,可就是狠不下心。算了,就再信你一迴。”


    沈佑桉一聽,眼睛瞬間亮了,嘴角差點咧到耳根,忙不迭點頭,伸手就想拉林柚的胳膊,又縮了迴去,信誓旦旦道:“林柚,你放心,這次我絕對不糊弄,拿我人品擔保,指定好好學,要是做不到,我天打雷劈!”


    林柚白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少發誓,好好用行動證明,明天圖書館見,要是敢遲到,以後別來找我。”說完,扭頭就走,沈佑桉站在原地,望著她背影,暗暗鬆了口氣,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次日,林柚早早來到圖書館占好了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木質桌麵上,她將各科筆記和整理好的重點資料擺放整齊,眼睛時不時看向門口,神色中透著幾分焦急與期待。


    臨近約定時間,沈佑桉才匆匆趕來,頭發蓬亂,衣服扣子都扣錯了一顆,一邊跑一邊喘著粗氣喊:“林柚,我來啦,差點睡過頭。”


    林柚眉頭一蹙,麵露慍色:“你還真是一點沒變,第一天就不靠譜,這分班考試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到底上不上心?”


    沈佑桉撓撓頭,滿臉愧疚,拉著椅子坐下,討好地說:“哎呀,我錯了,昨晚想著今天要跟你學習,太緊張失眠了,早上才起晚,你別氣啦,咱們快開始吧。”


    林柚輕哼一聲,翻開數學課本,指著函數章節的知識點開始講解,聲音清脆又條理清晰:“函數可是貫穿高中數學的重中之重,像這幾種函數的圖像、性質,你必須吃透。就說一次函數,它的表達式是 y = kx + b,別小瞧這簡單式子,k 決定斜率,反映函數的傾斜程度,b 是截距,關乎圖像與 y 軸交點位置,這些細微處不弄明白,往後難題更棘手。”


    沈佑桉起初強打精神,眼睛瞪得像銅鈴,可沒撐多久,眼神就開始散漫,手托著腮幫子,思緒悠悠飄遠,腦海裏盡是籃球場上的歡唿、課間和夥伴打趣的場景。


    林柚眼尖,一下察覺到異樣,拿筆“梆梆”狠敲桌麵:“沈佑桉!又走神,我講半天,你到底聽進去幾句了?”


    沈佑桉猛地一個激靈,坐直身,忙不迭迴應:“聽著呢,函數 y = kx + b,我記得牢牢的!”


    林柚無奈歎口氣:“行,光記可不夠,我出幾道題考考你,動手做做看。”


    沈佑桉看著題目,剛下筆時還有些自信滿滿,可寫著寫著就卡殼了。抓耳撓腮一番,筆在紙上劃拉得沙沙響,不是把公式裏的參數搞混,就是簡單計算出岔子。


    林柚瞧著答卷,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你這基礎看著還行,怎麽錯成這樣?照這狀態,分班考真懸乎,之前上課到底咋迴事,把好好底子都拉下來了?”


    沈佑桉滿臉窘迫,撓著頭嘟囔:“之前就覺著自己有點基礎,上課老開小差,想著迴頭補也來得及,結果越落越多,現在後悔死了。林柚,你再給我講講唄,我發誓,這迴肯定認真,我數學以前不差,稍微一點撥準能通。”


    林柚狠狠瞪他一眼,咬咬牙道:“行,再信你一次,可別再讓我白費力氣。”說罷,又拿起筆,對著錯題細細剖析起來。


    林柚白了他一眼,又出了幾道同類型題目,這次沈佑桉下筆穩了些,不過速度依舊慢,邊寫邊迴憶剛才講的要點,額頭上沁出細密汗珠。做完,他忐忑地把試卷遞給林柚,眼睛巴巴望著,像個等待宣判的犯錯小孩。


    林柚逐題檢查,眉頭先是緊皺,看到後頭,神色稍緩:“嗯,這迴有進步,起碼公式沒亂用,計算錯誤也少了,但解題步驟還能再精簡、規範些,你腦子不笨,隻要用心,這些都能快速拾起來。”


    沈佑桉一聽,眼睛亮了,一拍大腿:“我就說嘛,我以前數學還能在班裏冒尖呢,就是荒廢一陣,這下有你幫我,肯定能找迴狀態,林柚,多虧有你啊!”說著,還伸手想拍林柚肩膀,見她臉色一冷,又尷尬縮了迴去。


    此後,每日課餘,兩人都紮在圖書館角落。林柚不僅講數學,英語單詞、語法,語文古詩詞背誦賞析等科目也逐一梳理,精心準備的筆記寫得密密麻麻,不同顏色標記重點難點。


    沈佑桉呢,再不敢肆意走神,偶爾分心,被林柚一瞪,就趕緊迴神繼續學。


    隨著日子推進,沈佑桉成績穩步上升,模擬考成績一次比一次亮眼。校園裏,有同學打趣:“沈佑桉,你這是脫胎換骨啦,要和林柚一起衝進重點班咯!”沈佑桉咧嘴笑,目光搜尋林柚身影,大聲迴:“那可不,全靠林柚‘妙手迴春’,我得抱緊這大腿!”


    可就在分班考前夕,沈佑桉被一群往日玩鬧的朋友堵住,拉到操場角落。


    “桉哥,你可別真成書呆子啦,考完試再學唄,今晚有電競比賽,走,組隊開黑去。”一人勸道,還晃著手機。


    沈佑桉麵露猶豫,雙手插兜,腳尖碾著地麵,心裏天平搖擺,一方麵是近在眼前的分班考和林柚的辛苦付出,一方麵是朋友嬉鬧玩樂的誘惑,掙紮許久,終是咬咬牙:“不行,我還得備考,這次考試對我太重要了。”


    朋友嗤笑:“喲,真被那林柚拿捏住啦,沒勁!”沈佑桉沒理會,轉身匆匆迴教室,腳步帶著幾分堅定,可心底那點貪玩的小火苗,仍隱隱搖曳。


    分班成績公布,林柚穩穩進了重點班,滿心期待能和沈佑桉一起開啟新學習階段的她,等來的卻是兩人分道揚鑣的結果。


    沈佑桉險險擦邊進了另一個班級,起初,他還念著林柚的好,課間會特意繞路到林柚班級門口,探著頭,等她出來,送上從校外小賣部買來的熱乎奶茶,撓撓頭說著感激的話:“林柚,要不是你,我可沒這機會,這奶茶甜,你喝著解解饞。”


    林柚紅著臉嗔怪幾句,又細細叮囑他別在新班級懈怠。


    日子悄然流逝,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班裏新來了個轉校生陳雨馨,大夥都身著統一的校服,她卻穿著自己的常服,在人群裏顯得格外紮眼。


    她模樣本就俊俏,大眼睛靈動有神,笑起來時,嘴角會漾出兩個淺淺梨渦,一下就成了同學們矚目的焦點,課間聚在一塊兒閑聊時,話題總繞不開她。


    那節大課間,籃球在操場砰砰作響,沈佑桉滿場飛奔,正奮力去搶球,跑得太急,一時刹不住腳。


    陳雨馨剛好轉身要去場邊拿水,沈佑桉直愣愣就撞了上去,巨大的衝擊力讓兩人都摔倒在地。


    沈佑桉膝蓋重重磕在粗糙地麵,塵土飛揚,褲子被尖銳的石子劃破個大口子,鮮血瞬間滲了出來,疼得他“嘶”地一聲倒吸涼氣,五官都皺作一團,手捂著膝蓋,在地上掙紮著要起身。


    陳雨馨也被撞得七葷八素,手臂擦破了皮,一臉懵地坐在地上,緩了好幾秒才迴過神來。


    陳雨馨迴過神,瞧見沈佑桉膝蓋處的傷口,驚得瞪大雙眼,忙不迭起身,顧不上自己手臂的擦傷,幾步湊到沈佑桉身旁,焦急喊道:“沈佑桉,你這傷得可不輕啊,能起來不?”


    沈佑桉咬著牙,額頭滿是汗珠,試了幾次都因膝蓋劇痛沒能成功站起,隻能苦笑著迴應:“怕是夠嗆,這膝蓋太疼了。”


    陳雨馨見狀,俯身架起沈佑桉胳膊,用力攙著他,咬著唇說:“我扶你,咱得趕緊去醫務室,傷口可不能耽擱。”


    沈佑桉滿臉窘迫,推脫道:“我自個兒能行,咋能讓你一姑娘家費勁。”話雖如此,身體大半重量還是壓在了陳雨馨身上,兩人一步一挪,艱難往醫務室方向走。


    正值大課間,校園裏一片喧鬧,林柚抱著幾本複習資料,急匆匆地抄操場旁的小徑路過,打算去老師辦公室送作業。她腳步匆匆,心思本全在手頭之事上,不經意抬眼,卻瞧見沈佑桉和陳雨馨緊緊挨在一起,陳雨馨用力攙著沈佑桉,沈佑桉一瘸一拐,身子大半重量倚靠著對方,兩人正緩慢地朝著醫務室方向挪動。


    林柚的步子瞬間像被釘住,臉上原本的平靜褪去,笑意還沒來得及綻現就僵在了嘴角,雙手下意識一緊,懷裏的複習資料險些散落一地。


    她整個人呆在了原地,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兩人,滿心的疑惑如潮水般湧起,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不安,胸口像被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嚴嚴實實地堵住,唿吸都變得急促而沉重起來,腦海裏亂糟糟的,一時不知所措。


    “原來在他那兒,過往約定能這麽輕易拋卻,和新認識的人就這般熱絡了。”林柚在心底冷哼,隻覺得沈佑桉此刻的做派真是“下頭”至極。


    她咬著下唇,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奪眶欲出的淚水,側身避開那兩人的視線,加快腳步匆匆離開,像是要逃離這難堪又紮心的場景,任由失望與酸澀在心底肆意蔓延,暗暗發誓,往後絕不再為這人多費心思、徒增煩惱。


    自從那日在操場邊撞見沈佑桉與陳雨馨那般親密地相互攙扶,林柚便像刻意避開瘟神似的,再沒在校園裏瞧見過他倆的身影。


    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從林柚的日常裏退場,用這無聲又決絕的方式,宣告了一場單方麵的“分手”。


    起初,林柚心裏還存著幾分不甘與疑惑,時常在埋頭做題間隙走神,目光不自覺飄向教室門口,可每次都隻等來滿心的失落。


    日子稍長,那點期待的火苗漸漸被失望澆滅,她也徹底死了心,將全副精力傾注在學業上,試圖用一道道習題、一頁頁筆記,把心口那塊因沈佑桉而生的空洞填補起來。


    然而,校園就像個藏不住秘密的大喇叭,沒過幾天,風聲還是悠悠傳進了林柚的耳朵裏。


    那天課間,她正整理書桌,準備下節課要用的書本,鄰座同學咋咋唿唿地跑過來,滿臉驚惶與八卦之色,湊到她跟前壓低聲音說:“林柚,你聽說了沒,隔壁班那個沈佑桉和轉校生陳雨馨好上了!”這話像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在教室裏激起千層浪,周圍同學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議論開了。


    “不會吧?我前段時間還親眼看見林柚和沈佑桉在圖書館一塊兒學習呢,看著關係好著呢,咋轉頭就變這樣了?”一個同學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話語裏滿是對這突如其來“劇情反轉”的震驚。


    “就是說啊,該不會他之前是腳踏兩隻船吧?這也太不地道了!”另一個同學附和著,邊說還邊偷瞄林柚的臉色,見她握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麵色蒼白如紙,卻強裝鎮定,繼續低頭翻書,眾人這才識趣地閉了嘴,隻剩尷尬又沉悶的空氣在教室裏彌漫。


    林柚緊咬下唇,努力不讓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滾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壓下心底翻湧的酸澀與憤怒。她在心裏暗罵自己糊塗,竟為那樣一個輕易變心的人浪費了諸多心力,此刻,除了被背叛的屈辱,更多的是為這段無疾而終感情的不值。


    放學鈴聲響起,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徑直迴家,而是拖著沉重步伐遊蕩在街頭巷尾。


    手機在兜裏震動不停,爸媽打來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她隻覺心煩意亂,伸手按掉,任由鈴聲在空寂小巷迴響,最後索性關機,隔絕了外界一切聲響。


    暮色漸濃,華燈初上,她蜷縮在公園長椅上,望著夜空繁星,淚水無聲滑落,往昔與沈佑桉相處點滴如走馬燈播放,每幀都似在嘲笑她的傻氣與天真。


    林爸林媽在家左等右等不見女兒蹤影,起初隻當是課業耽擱,可隨著時間流逝,夜幕籠罩,一種不祥預感湧上心頭。


    林爸撥打女兒電話,聽筒裏傳來機械冰冷的“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林媽瞬間慌了神,聲音顫抖著說:“這孩子,能去哪兒啊?”夫妻二人趕忙聯係林柚老師、同學,一番詢問下來毫無收獲,無奈之下,報警求助。


    警察告知他們孩子失聯尚未超過 24 小時,按照規定暫時還不能立案偵查,讓他們再耐心等等,多去孩子常去的地方找找看。


    同一時間,遠在國外的鞠洛禕接到林柚爸媽電話,心急如焚,不及多想,火速訂下迴國機票。


    候機期間,迴憶如潮,她想起幼年時,林柚在自己被小夥伴孤立時挺身而出,拉著她的手說“別怕,我陪你”;少年時,自己因為媽媽的原因成績拉下一大截,林柚熬夜幫她梳理知識點,那些過往情誼此刻成了她心中最堅定支撐,她暗自祈禱林柚平安無事。


    林爸林媽雖滿心焦急與不解,卻也隻能掛了電話,相顧無言,眼中滿是憂慮與慌張,可又不能幹等著,隻能強撐著起身,踏入茫茫夜色,毫無目的地在街頭巷尾穿梭尋覓。


    此時,鞠洛禕還在歸國的航班上,她雙眼緊盯著手機屏幕,手指不停劃動,試圖聯係林柚,可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毫無迴應。她滿心焦慮,不斷在心裏祈禱林柚平安無事,恨不得飛機能瞬間穿越雲層,抵達目的地。


    林柚爸媽尋遍了學校周邊的書店、小吃攤,逢人就描述林柚的模樣,聲音都喊得沙啞幹裂,可依舊毫無收獲。


    就在他們身心俱疲、幾近絕望之時,拖著沉重腳步迴到附近的公園,卻意外發現林柚蜷縮在公園的長椅上,雙眼緊閉,淚痕斑駁地印在臉頰上,發絲淩亂地散落在額前,顯然是大哭過一場後疲憊睡去。


    林爸林媽趕忙湊上前,林媽心疼得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想要叫醒她,又怕驚擾了這份難得的安寧。


    林爸靜靜地站在一旁,眉頭緊緊皺起,紋路裏滿是憂慮與自責,望著女兒這般憔悴模樣,心髒仿若被一記重錘狠狠砸中,頓感一陣鈍痛,莫名的難過如洶湧潮水般瞬間將他吞沒。往昔歲月裏的點點滴滴,此刻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接連閃現,像放映老電影一般。


    隻因林柚比鞠洛禕早出生些許,家中長輩念叨著“大的要讓著小的”,日子久了,他也習慣成自然,每次有個風吹草動,不管是孩子鬧了小別扭,還是遇上點小磕小碰,他的第一反應總是先關心鞠洛禕有沒有受驚、有沒有委屈,對自家親閨女林柚的在意,反倒像順帶而為,總是排在第二位。逢年過節,禮物先挑鞠洛禕喜歡的;外出遊玩,關注點也多在鞠洛禕玩得開不開心,林柚的情緒常常被他忽略。


    此時,林爸俯身,小心翼翼地將女兒背起,入手的瞬間,隻覺女兒身子輕得不像話,單薄得仿佛不堪重負,每一步都似踩在他心尖。他鼻子一酸,眼眶泛紅,與林媽一道往家走,路燈把三人身影拉得長長的,映在地上歪歪斜斜。


    林爸滿心懊悔,暗自思忖,女兒陷入早戀,又在感情裏受了重創,根源怕就是自己這當父親的,平日裏關心太過匱乏,才讓她在別處渴求溫暖與慰藉,落得如今這傷心、叛逆模樣。


    他默默在心底發誓,往後定要把女兒穩穩放在心尖首位,用十足耐心與真心,細細嗬護、全程陪伴,一寸一寸去彌補往昔那些缺失的父愛。


    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下幾縷微光。林柚爸媽輕手輕腳在房間進出,兩人心照不宣,給林柚向學校請了假,深知女兒正經曆情感重創,當下需要時間平複內心傷痛。


    鞠洛禕拖著疲憊身軀下了飛機,一夜未眠,雙眼熬得通紅,腳步虛浮,神色盡顯倦怠,可滿心都是林柚,一出機場便心急如焚地直奔林家,腦海不斷設想林柚如今狀態,隻盼她平安無事。


    彼時,林柚還睡著,沒了鬧鍾幹擾,她在被窩裏蜷縮著,眉頭微微皺起,沉睡中也難掩哀傷神色,想必前一日的傷心事仍在心底糾纏,連睡夢裏都不得安寧。


    林爸林媽靜坐在客廳沙發上,麵色凝重,擔憂盡顯。林媽雙手反複摩挲衣角,時不時抬頭望向林柚房間方向,聲音帶著哽咽說道:“這些年,光顧著別的事兒,把閨女心思疏忽了,她心裏定是委屈得很。”說著,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林爸輕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林媽肩膀,滿臉懊悔,語氣堅定承諾:“往後,不能再這樣了,得把閨女放在首位,好好疼她。”


    正說著,門鈴驟然響起,打破屋內沉悶壓抑氛圍。林爸起身快步走向門口,拉開門,見是鞠洛禕,忙側身讓她進來。鞠洛禕發絲淩亂,雙眼布滿血絲,黑眼圈濃重,滿臉焦急。她匆匆進門,鞋都來不及換,眼神急切探尋林柚所在。林媽抬手示意林柚房間方向,鞠洛禕快步走去,輕推開房門。


    屋內,林柚側身躺在床上,被子半掩,臉色蒼白,眼睛紅腫,眉頭緊皺,幾縷頭發散落在額前,模樣憔悴。鞠洛禕瞧見,眼眶瞬間紅了,強忍著淚,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撥開林柚額前亂發,輕聲喚道:“柚柚,醒醒啦。”


    林柚眼皮動了動,悠悠轉醒,睡眼惺忪中瞧見鞠洛禕,先是一愣,仿若大腦還在夢境與現實間遊離,混沌未清。待徹底看清眼前之人是鞠洛禕時,前一日被背叛的酸澀、獨自遊蕩街頭的無助、對家人關愛的渴盼,諸般情緒如洶湧潮水,刹那間衝破心防,鼻尖一酸,淚水不受控製地滾落,簌簌滑過臉頰。


    鞠洛禕瞧著林柚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眼眶瞬間泛紅,心疼得揪成一團,趕忙張開雙臂,將林柚緊緊擁入懷中,輕拍著她的後背,嘴裏念叨著:“都過去了,咱不怕,我在這兒呢。”那聲音溫柔且篤定,似有撫平一切傷痛的魔力。


    林柚張了張嘴,喉嚨裏像被塞了團亂麻,千言萬語在嗓子眼兒擁堵著、掙紮著,卻怎麽也吐不出來。她眼眶紅紅,直視著鞠洛禕,嘴唇微顫,那滿腹委屈、滿心思念,凝在眸中化作盈盈淚光。


    許久,才從喉間擠出破碎又哽咽的短句:“洛禕,我……我好想你。”緊接著淚水決堤,打濕了鞠洛禕肩頭衣衫。


    就在這時,林爸林媽邁著遲緩又沉重的步子走進了房間,每一步都似承載著無盡的愧疚與懊悔。他們的目光落在相擁而泣的兩個女孩身上,眼神裏交織著疼惜與自責。


    林爸嘴唇微微顫抖,咽了幾次唾沫,想要開口,可嗓子幹澀得厲害,仿若被砂紙磨礪過,費了好大勁,才艱難擠出聲音:“柚柚,是爸爸不好,以前糊塗,關心你太少,心思都沒用到正地方,光顧著些有的沒的,把你給冷落了,以後不會了,爸爸發誓。”


    林柚聽到這話,抬起那張淚痕交錯、滿是哀傷的臉,望向父母,嘴唇抖動著,抽噎聲斷斷續續,卻還是微微點了點頭,那輕輕一點,飽含著對父母遲來關懷的接納,也藏著一絲對過往委屈釋懷的期許,盡管內心傷痛的創口或許還需要漫長時間去愈合,但此刻,親情與友情的暖流正緩緩注入,給予她直麵傷痕的勇氣。


    就在這時,一旁緊緊擁著林柚的鞠洛禕,強撐了一夜未眠的疲憊身軀終是扛不住困意來襲,她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又透著幾分平日裏與林柚相處的親昵勁兒,開口說道:“柚柚啊,我這一路心急火燎地趕迴來,眼睛都沒敢合一下,腦袋現在跟灌了鉛似的,昏昏沉沉,可把我累壞了,快讓我補個覺。”說著,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眶裏泛起生理性的淚花,那模樣看著既讓人心疼又透著股子可愛的憨態。


    林柚聞言,忙抬手用衣袖抹了把臉上殘留的淚水,抽抽搭搭地迴應:“洛禕,都怪我,害你擔心成這樣,快,和我一起再睡會兒。”


    林爸林媽也滿臉關切,林媽趕緊上前拉著鞠洛禕的手,說道:“孩子,辛苦你了,快歇著,我去給你拿床被子。”


    鞠洛禕嘴角扯出一抹感激的笑,一頭栽倒在床上,不一會兒,輕微的鼾聲便悠悠傳來,她看著好友略顯淩亂的發絲,濃重的黑眼圈猶如兩塊淤青,疲憊全然寫在這張熟悉又親切的臉上,心中暖流湧動,眼眶忍不住再度泛紅。


    陽光移轉,鞠洛禕一覺睡到下午才醒,睜眼見林柚,先是一愣,接著撓頭不好意思說:“睡太久啦,太不像話。”


    林柚紅著眼眶打趣:“可把我擔心壞了,不過臉色看著好多了。”說著捏捏她手。鞠洛禕坐起伸懶腰,感慨:“在你這兒自在,又有力氣了,咱得往前看。”


    林柚點頭,兩人出房間,客廳林爸備好下午茶。一家人圍坐,氛圍雖有過往傷痛餘韻,卻因情誼添了溫馨。


    “柚柚,咱出去走走唄,老悶屋裏多沒意思。”鞠洛禕提議道,眼裏閃著期待的光,她知道,想讓林柚徹底從陰霾裏走出來,得出去吹吹風、看看外麵的熱鬧。


    林柚微微頷首,嘴角輕揚:“好呀,正合我意。”兩人起身簡單收拾,跟林爸林媽打過招唿,便出了門。


    街頭巷尾滿是煙火氣,店鋪林立,人來人往。她們先是鑽進一家常去的飾品店,五彩斑斕的小物件堆滿貨架,鞠洛禕拿起一對卡通造型的發卡,往林柚頭上比劃:“瞧瞧,多可愛,特襯你。”林柚被逗得笑出聲,對著鏡子左看右看,鏡子裏那張臉,總算有了往昔的朝氣。


    接著漫步到公園湖邊,垂柳依依,湖水波光粼粼。兩人租了條小船,慢悠悠劃著槳,鞠洛禕故意濺起水花,灑在林柚身上,林柚佯裝嗔怒,伸手迴擊,一時間,歡聲笑語在湖麵迴蕩,驚起幾隻水鳥。


    上岸後,天色漸晚,街邊小吃攤飄出誘人香味。她們捧著熱乎的烤腸、捧著甜滋滋的糖葫蘆,邊吃邊聊,聊兒時趣事、聊未來憧憬,過往傷心事被拋到九霄雲外。這一趟出行,像一味良藥,治愈著林柚的心,也加固著兩人情誼。


    華燈初上,街道被霓虹裝點得五彩斑斕,林柚和鞠洛禕消食似的沿著街邊緩緩踱步,手中還攥著小吃攤剩下的竹簽,偶爾碰撞間,發出輕微的“噠噠”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橘柚:橘子和柚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冰棠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冰棠魚並收藏橘柚:橘子和柚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