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看到杜十娘竟然挺身而出,驚詫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這瘋女人到底想幹什麽?難道他不知道眼前這三個男人是他林衝的仇人嗎?然而轉念一想,或許這杜十娘還真能幫她,因為她的相貌長得和自己的妻子有七分相似。


    果然,陸虞侯看到杜十娘從女媧神像後麵跳出來時,嚇得臉色蒼白,他顫巍巍地問:“你是……你是王氏芷萱?”杜十娘嘴角勾起一絲陰鬱的笑意,大聲嗬斥:“陸虞侯,你這出賣兄弟的陰險奸詐小人!還奴家的命來!”陸虞侯不禁嚇得腿腳發顫,嘴巴裏含含糊糊地求饒說:“嫂子,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逼死你的是高衙內——高參,我隻是幫他一個忙騙你出來而已。”


    “陸兄,你胡說什麽?這光天化日的,怎麽可能有鬼?”陸虞侯身邊的富安是一個出了名的潑皮無賴,他不怕鬼神,作惡多端,此時拍了一下陸虞侯的肩膀安慰他說。陸虞侯迴頭看了一眼富安,見他神色鎮定,他便垂眸沉思了一會,這才定下心來。


    杜十娘發現陸虞侯再次抬頭看自己時,眼中已毫無懼色,她知道自己剛才裝神弄鬼的事情應該被識破了,於是想朝門外逃離。此時,富安和另一個差撥都朝她衝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便架起了杜十娘。陸虞侯連忙上前抬起杜十娘的芙蓉麵仔細端詳起來,他用手輕輕刮了一下杜十娘如櫻桃般豔紅的嘴,柔聲說:“原來你隻是長得和林衝的妻子有幾分像而已,不過你要比我那嫂子長得美,不如跟我迴去吧。我可以把你獻給高衙內換個好前程。”


    “呸!無恥小人。”杜十娘說完便往陸虞侯臉上淬了一口沫子。陸虞侯剛想給杜十娘一記耳光,卻發現自己的手停在半空中被人用力捏住了,他連忙定神一看,原來眼前怒氣衝衝的人正是林衝。林衝不等陸虞侯反應過來,便用腳踢向富安和差撥,把杜十娘拉到自己身後,對她說:“十娘,你躲迴神像後麵去,讓我收拾了這三個潑皮報了仇再送你走。”杜十娘連忙聽話地跑迴到女媧神像後麵。


    不一會兒功夫,林衝便用長槍收拾了陸虞侯、富安等人,他用長槍指著倒在血泊裏還沒有斷氣的陸虞侯,厲聲問:“無恥小人,你可把我害慘了!今天我就要為我死去的愛妻報仇。”然而,陸虞侯並沒有恐懼,他隻是一手捂住胸膛上的傷口,用威脅的口吻對林衝說:“林兄,你可想好了,之前你隻是帶刀闖了高太尉的白虎堂,而現如今如果你把我們三個人都殺了,可就成了殺人犯,想再迴頭就難了!”


    林衝手上緊握的長槍稍稍微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杜十娘在神像後麵看見林衝好像猶豫了,知道陸虞侯拿捏住了林衝一腔熱血想報效家國的雄心壯誌,同時也深知他天生懦弱心軟的性格。於是,杜十娘從神像後麵跳出來,對林衝大聲嚷:“林衝,你想想自己的妻子是如何被陸虞侯騙到高衙內跟前,她又是如何被逼跳樓以保住你們林家的名聲的,還有今天草料場的大火,這三個人可是替高衙內專門跑來斬草除根的,你怎麽如此糊塗阿!”


    林衝朝遠處的杜十娘看了一眼,又迴頭看了一眼倒在血泊裏的陸虞侯,他蹙眉想起了自己妻子,他的宣兒死時應該也是倒在像今天這樣的血泊中吧,他們成婚數載,恩愛甜蜜卻被眼前的陸虞侯生生拆散了,今天居然還想燒死他。林衝越想越氣,他終於半閉上雙眸,咬緊牙關,用長槍刺向陸虞侯的心髒所在位置。陸虞侯臨死前不可置信地瞪了林衝一眼,口中吐出最後一口鮮血,用手指指了一下遠處的杜十娘。


    杜十娘看見林衝已經殺死了陸虞侯等人,便走向他,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對他歎了一口氣說:“哎!林教頭,你這天生心軟懦弱的性格可得好好改一下,不如你就跟我學習一下吧,你看即使我被心愛的男子出賣,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嗎?”說完這句話,杜十娘有點心虛,因為實際上之前她也為李甲出賣自己的事而傷了心,抱著百寶箱跳了江,不過現在她重生了,來到了一個她不熟悉的世界,不過重活一迴,她便想好好活著,活出另一段精彩的人生。(不過說評書的楊柄南並不知道當時杜十娘心中所想)


    林衝向杜十娘拱手行了一個大禮,對她感激地說:“剛才多謝杜姑娘的指點!隻是現下草料場被燒了,林某不想再迴軍營受罪,也怕高衙內不肯就此放過我。我看還是讓在下先送十娘迴家吧?”杜十娘抿了一下嘴角,心想這林衝武功不錯,也是正人君子,如今他遭奸人謀害,好像也挺可憐的,不如……


    杜十娘打定了主意,便眼角含笑對林衝說:“林教頭,剛才的事我可是不顧性命為你挺身而出,你不要想著送我迴家就算報答我了,我杜十娘從來不做虧本買賣,不如你幫我一個忙,我們後麵再算其他賬如何?”林衝一聽,疑惑地問:“什麽忙?十娘但說無妨,隻要不是殺人放火之類違背道德之事,林某人自當盡力幫忙。”


    “我要林教頭做的事,絕不是什麽動刀動槍的大事,隻是要你幫我去湘江裏打撈一件寶貝。”杜十娘用故弄玄虛的神情對林衝低聲說。林衝忙問:“什麽寶貝?”杜十娘輕輕搖晃了一下腦袋,神秘地在林衝耳旁柔聲說:“奴家的百寶箱。”


    林衝眨了一下眼睛,心想: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前朝寶貝,本想是像唐三彩、絲帛織錦、名家墨寶之類的,原來隻是一個箱子,居然還美其名曰:“百寶箱”。雖然林衝心裏對杜十娘的百寶箱並不稀罕,嘴上卻是不敢說半個字,於是便跟著杜十娘來到了湘江。


    時值寒冬臘月,湘江上早已結了厚厚一層冰,杜十娘按照自己臨死前船行走的路線,拉著林衝來到江的中遊,指著江邊豎立著的一塊大石碑說:“林教頭,你看那塊石碑,當時我被山匪追得急,便把百寶箱扔到此處下麵的江水中了。”林衝觀察了一下石碑前麵的一大塊江麵,冰層實在太厚了,他無法看見江底的情況。


    於是,林衝站在江岸邊,拿起長槍用力挑破了石碑前麵的一塊大冰,隻見杜十娘和林衝麵前頓時出現了一個約三丈長,兩丈寬的冰窟窿,在冰窟窿下麵隱約可見流動著的一汪寒冷刺骨的江水。林衝脫了外袍便想跳進冰窟窿裏,杜十娘拉著他的手,一臉擔憂地說:“林教頭,我知道你的水性一般,現在又是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下打撈東西,你可一定要小心!萬事以保命為先,奴家說的官人可記住了?”


    “十娘,我怎麽覺得你嘮叨起來跟我的亡妻倒是有十分的相像。”林衝用調戲的口吻對杜十娘說。杜十娘故作氣惱地說:“你少來打趣奴家,奴家雖出身青樓,可也不是什麽男子都可以調戲的。”林衝傻笑了一下,便從冰窟窿徑直跳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中。杜十娘站在江岸邊朝冰窟窿不斷張望,隻見林衝像一條魚似的左衝右突,圍著石碑附近遊了一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隻見林衝兩手空空地遊上了江岸邊。杜十娘連忙拿起林衝的外袍披在了他的身上,林衝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杜十娘連忙用帕巾幫他擦拭了一下頭上與臉上的水,又遞給他早已準備好的一壺烈酒,林衝連忙喝了幾口酒,才感覺身上逐漸恢複了點溫暖。


    過了一會兒,杜十娘建議今天先不找了,兩人先到附近的樹林裏生火讓林衝暖一下身子,順便烘一下林衝濕了的衣服。林衝蹙眉說:“剛才在江水裏我遊了好幾圈,根本沒有看到你說的百寶箱,我想可能是當時掉進江水裏被衝走了,要不我們明天再到下遊找一下如何?”杜十娘卻搖了一下頭說:“不可能!我的百寶箱有八層,裏麵裝的寶貝雖說不全是金銀珠寶,但也有一定的重量,不會輕易被江水衝到下遊去,我們還是要在這附近仔細找。”


    杜十娘與林衝來到樹林裏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杜十娘生起火來,林衝連忙脫下身上的衣服架在火堆旁邊烤著,赤裸著上半身。杜十娘看著林衝雄渾結實的胸腹肌發呆,眨了一下眼睛,突然發現林衝好像有點尷尬,於是便起身往林子深處走,說是要去找些野果充饑。望著杜十娘遠去的背影,林衝心想,這青樓出身的女子終究是與尋常家的閨閣女子不一樣,剛才竟然看著自己赤裸著上半身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臉也不紅。


    忽然,林衝聽見林子深處傳來杜十娘的大聲唿叫:“林教頭,這裏有一個當兵的中了箭暈倒了,你快過來看一下。”林衝連忙跑到杜十娘跟前,隻見她半蹲在地上,手裏扶著一個穿著士兵衣服的健壯男子,那男子左邊胸膛果然中了一支箭。林衝連忙上前查看了一下箭頭插中的傷口附近,流出來的血是黑色的,他對杜十娘說:“這人中的箭有毒,你可千萬不要碰他的傷口與箭頭。我們先把他抬到火堆上讓他身子暖和一下。”


    於是,林衝和杜十娘把那個中箭的士兵抬到了火堆前,林衝用匕首將毒箭從士兵胸前用力拔了出來,那士兵大叫一聲便醒了過來,他痛得額上冒起冷汗,兩眼猩紅地看著眼前的杜十娘與林衝,有氣無力地說:“你們是何人?為什麽要救我?”杜十娘抿了一下嘴角,冷冷地說:“我們倆是活人,而你是快要死的人,給我們一個救你的理由?”


    “吾乃鎮遠將軍府的參將,迴京送信途中遭人埋伏中箭,你們如果救了我的性命,將來我必向將軍為你們請賞。”那個士兵對杜十娘說。杜十娘看了林衝一眼,林衝知道她不在意什麽銀錢賞金,剛才也隻是試探一下那個士兵,這會兒是要他來打圓場。畢竟林衝曾是官場中人,他知道鎮遠將軍是皇上倚靠的重臣,替皇上堅守著邊關,抵禦金人作亂多次立功,然而他卻從未見過鎮遠將軍的真容,卻從心底佩服像他這樣忠君愛國之人。


    林衝念及此,便愛屋及烏地對那個中毒的士兵說:“吾本乃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因為得罪了高太尉的義子高參而遭其陷害,如今負罪逃亡,不承想竟然遇見了兄台,吾必定會想方設法為兄台解毒的。”那個士兵一聽,原來眼前的漢子是人稱豹子頭的林衝,便扶著他的肩膀說:“林兄,我相信你必不會害我。我知道自己中的毒叫三日清,就是隻能活三天,因此請務必在三日內幫我清除體內之毒。”


    “三日清?”杜十娘在一旁聽到這個名字,低聲重複了一遍。林衝察覺到了杜十娘好像對此毒有點認知,便連忙問她:“十娘,這三日清的毒你知道怎麽解,對嗎?”杜十娘看著林衝著急的神情,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對他肅然說:“奴家之前確實聽說過這三日清,之前在青樓時有一位大官中過此毒,奴家那時好奇便問了他一些解毒的藥方,那位大官對我一個青樓女子毫無防備,便告訴了我。”


    “姑娘真有解毒的藥方?不會是騙我們的吧?”受傷的士兵疑惑地盯著杜十娘說。杜十娘湊近那士兵的臉,做了一個鬼臉說:“你愛信不信,反正要死的人又不是我?”那士兵好像被杜十娘逗樂了,捂著胸膛說:“不知姑娘可否把解毒的藥方說出來,我明早可帶兩位到附近駐紮的軍營,那軍營的參將是我家將軍信得過的人。”


    杜十娘眨了一下雙眸,對士兵不屑地說:“救了你,你如何報答奴家?奴家可不是什麽不求迴報的良家女子,奴家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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