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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條小蛇,一條金紅,一條純黑,正於陸宇況體內互相撕咬。


    惡念也跑自己身上了?


    那麽......


    陸宇況慢慢掀開自己已經被鮮血浸透的褲腿。


    一股稀薄的黑氣正纏繞在傷口處,將原本嚴重的傷勢緩慢修複。


    隱隱可看到,黑氣如之前的金紅光芒一般,呈現絲線質感,正將血肉和骨頭都重新複位並修補。


    就像是惠陽寺內那些僧人怪異,被砍成殘軀碎塊後緩緩複生一般。


    陸宇況立馬將褲腿重新拉了迴去。


    此事是好是壞,暫且不論,至少目前來看並沒有對自己有什麽負麵影響,反倒是幫助自己修補受損的地方。


    關鍵在於......


    不能讓其他人知曉巴蛇之念的宿主變成了自己,還是善惡兩念都共存在自己身上。


    萬一泄露出去......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人盡皆知。


    如此神奇的東西,必然會招惹上一堆貪婪的追獵者。


    但眼下還有個麻煩。


    若是被待會兒到來的醫護人員察覺到自己身上的古怪,盡管他們應當不會在意,但必然會將此事上報。


    事事上報是夜巡人們的準則,也是他們賴以為生的“紀律”中著重強調的一環。


    而上報後,若是有心人想調查,那就會輕易鎖定到自己身上。


    必須想辦法避免這種情況。


    陸宇況坐在地上,心中不斷思索。


    若是直言拒絕檢查,也不太現實,自己的傷雖然在黑氣修補的情況下暫無大礙,但也仍是需要處理的程度。


    他忽然想到之前自己利用金紅光芒禦敵的場景。


    先前金紅光芒隻有在自己調集靈性力量時才會顯現,那這黑氣是否也會如金紅光芒一般,隨靈性力量而起落?


    他嚐試將體內靈性力量歸於平靜,並盡可能壓製,隨後再度掀開褲腿檢查。


    果然,黑氣在滲出的鮮血掩蓋下,完全看不出來其存在的跡象。


    陸宇況隨之放下心來,至少暫時不必擔心有人能從外觀上看出黑氣存在了。


    王之言看著陸宇況的動作,隻以為他是在檢查自己的腿部傷勢,關切地問道:“大佬,你的腿還挺得住嗎?”


    陸宇況點頭。


    “還好,看著嚴重,實際上筋都沒怎麽斷,隻是多處骨折而已。”


    “哦,那還行,不是很影響。”


    王之言放下心來,隻要能撐到萬通速遞的合作“醫師”那裏,這點“小傷”很快就能恢複。


    一旁兩名夜巡人聽到陸宇況的話後,吸了一口涼氣,臉上寫滿震驚。


    果真如傳言所說,外送員個個都是瘋子。


    就連多處骨折都能說得那麽輕易。


    盡管是從遠處調派救護車,但效率還是十分之快。


    就在二人休息、兩名夜巡人仍在拍照留證時,醫療人員們已經抵達了房間。


    他們看到了陸宇況臉上的麵具,麵色古怪起來,卻沒有說什麽,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幹脆利落地開始進行緊急救治。


    就地簡單處理傷勢後,二人便都被抬上擔架,送往樓下正在待命的救護車中。


    “你阿叔的屍體,不收斂一下嗎?”


    王之言看向樓外,那正被幾名夜巡人圍攏封鎖的地方。


    他語氣中充滿落寞,“我們兩個很久以前就約好,如果有一天,不管我們誰死了,都不要給對方報仇,也不要有什麽收斂屍骸的想法,該是怎樣就是怎樣,為了死人,不值當。”


    “現在我們家,就剩我一個了。”


    陸宇況心中忽然有些堵得慌,又想起了以往的那段時光。


    “節哀。”


    “嗯。”


    王之言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過既然有機會,我之後會找夜巡人要的,這點麵子他們應該會給,現在還是療傷要緊。”


    在上救護車時,陸宇況開口對著正準備上車的醫護人員們說道:


    “我們不需要陪同,各位請乘另外的車吧,如果要叫出租車的話,路費會在之後補給你們的。”


    他們看向其中一名滿臉難色,胸前還懸掛通訊器的醫護人員。


    這應當就是這群醫護人員的領頭者了。


    王之言扭頭望向陸宇況,有些疑惑不解。


    陸宇況摸了摸自己耳朵,做出傾聽的姿勢,隨後搖頭。


    王之言了然。


    為首的醫護人員剛要張嘴,就聽王之言說道:


    “嗯,按他說的去做。”


    醫護人員有些為難,“您這個要求不符合我們的規章製度,而且二位的傷勢有些嚴重,我——”


    王之言出聲打斷:“我們的傷勢自己心裏有數,沒有嚴重到需要醫護人員時刻陪同的地步。


    至於規章製度,跟你的上級請示一下,我想他會同意的。”


    那醫護人員隻得點頭,隨後低頭走向一旁,用胸口處的通訊器上報。


    大約半分鍾過去後,他重新走迴來。


    “您的要求上邊說沒有問題,如果在車上有任何不適的話,您可以直接摁傳唿按鈕,或者和我們的司機說。”


    二人被送上救護車。


    領頭的醫護人員看著逐漸離天祿酒店的救護車,有些無奈。


    “這幫子送單的,真是一個比一個怪。”


    他拍拍手,對著其他同事說道:


    “行了,總部讓我們等會兒坐夜巡的車迴去,等會兒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事要忙呢,現在先去旁邊歇著吧!”


    人群散去,領頭者留在原地點了根煙。


    一輛救護車從遠處駛來。


    急救的車?


    領頭者走上前去。


    “喂!這兒我們接手了!傷者已經送走,可以先迴去了!辛苦你們!”


    卻見一人從救護車駕駛位上跳下,聽到領頭者的話後一愣。


    “頭兒,傷者接走了?我之前不是給您匯報,車子在路上被人超車堵住了嗎,從附近調了輛新車過來?”


    領頭者猛然向著先前那救護車遠去的方向看去。


    他張大嘴巴,隨後立馬拿起通訊器咆哮:


    “草!趕緊聯係人攔停剛走的那輛救護車,那不是我們的人!”


    ——————


    救護車上。


    陸宇況躺在擔架床上邊,王之言則坐在一旁座位。


    有件事始終令陸宇況放心不下。


    那個釋放巴蛇惡念的人,他上哪去了呢?


    陸宇況通過萬通速遞的通訊功能,向王之言述說了自己的憂慮。


    而王之言隻能沉默搖頭。


    他低頭在手機上迴複道:


    “大佬,不是我想貶低您,但跟那個搞活祭的高手比起來,您的水平還是差上那麽一點。”


    陸宇況歎了口氣,繼續在手機上輸入。


    “你說,如果你費那麽大勁,釋放了一個了不得的玩意,會那麽輕易地對它不管不問嗎?”


    王之言立刻緊張起來,眼睛透過救護車後車門上的小玻璃窗,向外看去。


    “行了,人家真的要動手,你拿什麽擋?”


    陸宇況搖頭。


    “你沒了一隻手,我傷成這樣連刀都不在,真要有人追來,那隻能原地等死。”


    現在情況還好,我們安全地上了夜巡人的車,你和你朋友聯係上了,我也叫了還算信得過的人幫忙。


    接下來,隻能聽天由命。”


    王之言咽了口唾沫,死死盯住車窗外。


    救護車開的路似乎挺偏,明明時間不是很晚,附近卻車都沒幾輛。


    陸宇況繼續在手機上輸入,“以後也別叫我大佬了,喊我一聲光頭強就行。”


    王之言麵帶愕然,重新轉過頭來。


    “......您是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嗎?”


    “隻是不方便而已,有些東西不適合讓別人牽扯進來。”


    “那好吧,光.....算了,強哥,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看樣子光頭強還是叫不出口。


    陸宇況聳肩,沒有在乎這點小稱唿的轉變。


    “上醫院,簡單包紮,然後立刻走,不管是你朋友還是我朋友來接,反正不能夠留在那邊,太不保險。”


    “好,我這就安排。”


    他低下頭去,單手用手機傳遞消息。


    陸宇況有些不適地蠕動下身子。


    這救護車冷氣開得真低,剛上來還沒什麽感覺,車開了一會兒後就覺得冷得難受。


    他忍不住對著駕駛位的方向說道:“師傅,空調溫度能調高點不?有點冷啊。”


    司機沒有迴應。


    陸宇況皺起眉頭。


    直覺告訴他,好像不大對勁。


    就在這時,李夢婷忽然發來消息。


    【李夢婷:你在哪?!!!!】


    她為何這樣問?


    自己之前不是已經同她說了嗎?


    又怎麽用那麽多感歎號?


    【陸宇況:在夜巡人的救護車上,出什麽事了?】


    【李夢婷:現在立刻馬上下車!那不是夜巡人的救護車!】


    陸宇況一下從床板上撐起身子,不顧身上疼痛,翻身下床,單腿站立。


    一旁低頭坐著、正擺弄手機的王之言聽到旁邊動靜,立馬抬起頭來看向身後的陸宇況。


    “大,不,強哥,怎麽了?”


    陸宇況咬牙,扶著床,低聲急語,“這不是夜巡人的車,我們上套了!想辦法下車!”


    王之言一聽,麵色大變,猛地衝到將駕駛室與車廂分隔的板子前,隔著小玻璃窗向駕駛室望去。


    先前因為姿勢問題,二人都沒能夠去觀察駕駛室內情況。


    如今這一看,令王之言頓時心中一涼。


    駕駛室內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人在開車。


    方向盤一動不動,座位上空無一人。


    可車卻還在行駛。


    他驚叫起來,“媽的,這車沒人在開,是怪異!”


    陸宇況嚐試將左腿放下,可剛一觸地,劇痛便湧了上來。


    即便在黑氣作用下,傷勢已經比先前好了不少。


    可終歸是傷得嚴重,如今還是沒有恢複到能夠自由行進的程度。


    他拖著殘軀,以左邊床板、右邊座椅為支撐,佝僂身子以防頭撞到車頂,右腿蹦跳著向救護車門行去。


    救護車仍在高速行駛,並未因車廂內二人察覺到真相後的行動而有絲毫變化。


    就仿佛它真就隻是一輛稱職的救護車,要堅定不移地將傷員送往醫院接受救治。


    陸宇況用力來迴拉著車門鎖,但車門紋絲不動。


    “車門也被鎖上了,趕緊給你那朋友說下現在的情況,讓他想辦法幫忙!”


    陸宇況將王之言拉開,抓起車上放置的醫療儀器,猛地砸向那能看見駕駛室情況的玻璃小窗。


    儀器變形,玻璃窗裂出雜亂紋路。


    他又拽著儀器反複錘擊,直至玻璃窗徹底破碎。


    玻璃窗的框架很窄,但足以容許一人鑽過。


    陸宇況不顧上邊還殘留著的玻璃碎片,將半個身子探過去,一把將手刹拉下。


    救護車沒停。


    陸宇況又抓住方向盤左右扭動。


    救護車仍舊平穩地行進。


    周圍車輛越來越少,路也越來越偏。


    它在向著遠離市區的方向行駛。


    無論這救護車想把自己二人帶到哪去,目的地都肯定不會是什麽醫院。


    陸宇況重新縮迴身子,雙目逐漸攀上猩紅。


    剛從生死危機中走了一遭,現在又被困在那麽一輛詭異的救護車上。


    他有些急了。


    本就因傷勢而憂心忡忡,如今更是盡數被怒欲狂轉化為了怒火。


    就在這時,王之言高喊道:


    “強哥!搞定了,信號沒受影響!我朋友讓我們盡可能拖一下,他會來攔截這救護車車!”


    陸宇況點頭,彎腰將固定擔架床的保險措施給解開,隨後抓住其尾部。


    “來搭把手,咱們把車門撞開!”


    王之言聽到後立刻單手扶住擔架床的側邊。


    二人合力將擔架床撞向緊鎖的後車門。


    然而可供活動的空間實在太小,二人又身體帶傷。


    再加之本身救護車設計之初就著重密封與防撞性,防止對車內人產生二次傷害。


    伴隨哐當一聲巨響,救護車門竟隻是產生了輕微變形。


    陸宇況餘光瞥見,玻璃窗外景色後退的速度似乎快上幾分。


    這輛無人駕駛的救護車正在有意識地提速!


    王之言看著受損微乎其微的車門,手上還殘留著因為反震而導致的輕微酥麻。


    他扭頭看向陸宇況。


    “怎麽辦強哥,還撞嗎?要撞開估計怎麽都得半個小時。”


    陸宇況麵色陰鬱,怒火正不斷舔舐他的內心。


    “撞不開,那就不撞了。”


    他再次抓起旁邊醫療儀器,舔了舔嘴唇,急促地唿吸著。


    “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問題的來源。”


    王之言下意識屏住唿吸。


    麵前這剛結識不久,被稱作強哥的人物,每次在陷入困境時的氣質,都會給他一種莫名的心悸感。


    如今這種感覺又一次出現。


    隻聽陸宇況低聲說道:“這破車不讓我們出去,那我們就把車給他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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