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邑城。


    作為南楚北關重鎮,臨邑這座城池的建設與他的重要性完全不成正比,就好似在一個土包上改了座房子那樣隨意。


    甚至它比起清河縣來都要多顯幾分破敗,由此可見南楚對大乾的態度。


    這就是林臻的突破口。


    一旦他們從臨邑進軍,再敗兵而逃,那這座小城根本擋不住大乾的虎狼之師。


    縣城內府衙,項英暫時把這裏作為軍營。


    城池外麵被上千座營寨包圍,綿延百裏,端的是氣勢雄渾。


    可見南楚對這場戰役是下了血本的,楚霸天更是決心要畢其功於一役,拿下大乾。


    “報!!”聲音自門外營門外傳來,項英坐在中堂,頷首去看。


    “啟稟大帥!清河縣都尉毛夢極已迴到城中,並無其他不妥!”


    “再探。”


    “是!”


    探子風風火火又跑出去。


    這時,項英的軍師,也是北征軍祭酒鄒仁彪說道:“大帥,看來我們錯過了一次好機會啊。”


    “唔,老夫也沒想到這個林臻居然膽子這麽大。我們大軍壓境,他還敢帶兵去剿滅邪教,嗬,好個夜郎自大的蠢貨。”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末將建議我們現在就對清河用兵。”


    “何以見得?”


    “大帥試想,林臻動用了三個軍衛的力量去剿滅邪教,現在應該還在河間郡,若我們趁勢攻擊,僅憑一個清河縣如何能攔住我泱泱大軍?等他迴過神來,我們已經順著華中平原長驅直入,他又如何阻攔?嗬嗬嗬嗬。”


    鄒仁彪笑道:“可歎林震仙一生輝煌,到頭來都要毀在他這個不學無術的孫子身上了。”


    項英卻沒有他這麽樂觀。


    “你又怎知其他三衛沒有來前線?又怎知林臻沒有迴防?要我說,還是再等等。”


    “等?大帥,這眼看著就到九月中旬了,再不打,北方一旦冷起來我們又要拖到明年,陛下豈會輕易寬恕你錯失戰機之罪?這林臻夜郎自大,目中無人,又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我聽說還為了娶個侍郎家的丫頭跪求林震仙,這樣的人,大帥難道也需要擔心嗎?”


    “他是紈絝不假,但林震仙可不是,我不相信他會主動把嫡孫推到前線來,更何況是他唯一的孫子。”


    “大帥啊!現在世家人人稱我南楚鼠輩,可見林震仙也沒拿您當迴事,這就是他對您的一種羞辱!難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您就不想一雪前恥嗎?當年黃河大戰的事情,您都忘了嗎?”


    “沒忘!”項英表情凝重,“但越是如此,我們越不可莽撞行事!”


    鄒仁彪歎了口氣。


    唉,自己怎麽就攤上這麽個大帥呢,也太小心了吧!


    你打林震仙這麽謹慎倒還有情可原,打林臻那個大傻逼有什麽好猶豫的?


    “大帥,若您實在不同意,我們就派隻小部隊去談談虛實。如果清河縣守備力量不足,那就證明三衛還沒有迴來,我們就趁機大舉進攻,若反之,我們再從長計議。”


    項英聞言,再次看了看地圖,陷入沉思。


    這一沉思,就是一下午的時間,鄒仁彪茶水都喝的沒有顏色了,才下決定。


    “也罷,那就試試!派楊文平率領五千前軍去叫陣,如果那個毛夢極敢出來對壘,就殺掉他,趁機攻城;若不敢出來,就讓五千軍隊直接攻城!另外派嚴文豹率領兩萬大軍壓陣,如果形勢大好就直接壓上去,若不好便撤下來,我們也不會損失太多。”


    “這....行行行,末將這就去傳令。”


    鄒仁彪都無語了。


    你直接派十萬兵馬壓上去會怎麽樣啊?還鬥將,虧你想得出來。


    ......


    與毛夢極一同迴來的還有林臻。


    隻不過他是隨從打扮,進了清河縣以後才恢複成世子的樣子。


    這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此時清河縣已經是一級戰備狀態,所有士兵磨刀擦劍,嚴陣以待。


    林臻沒有迴府衙休息,而是直接來到城牆上。


    他需要為士兵們打打氣。


    戰前動員總是很有必要的。


    整個清河縣看起來隻有幾千軍士,實際上毛夢極已經將周圍三個郡的守備力量全部調集過來,足夠萬人之眾。


    並且一個月前毛夢極對他們進行了防守戰訓練,搬運巨石,準備火油,打造鐵盾,另有從王府運來的反曲弓三千把。


    這些都是項英不知道的,如果他敢大舉進攻,就將重蹈昔日江東孫十萬的覆轍。


    至於其他三郡,隻留基礎守軍。


    那邊城防也更嚴實,林臻不擔心項英會去攻打。


    沒有人會放著軟柿子不捏去啃鐵皮。


    那不是打仗,那是精神病。


    城牆上,士兵們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大意,林臻每走幾步,便大喊道。


    “將士們!此戰關乎我大乾生死存亡,我林臻將永遠與你們同在!”


    “你們是我大乾最驍勇的士兵,更是王爺的驕傲!此戰過後,隻要能活下來,所有人官生兩級,賞銀五百!”


    毛夢極也懂這一套,在林臻喊完以後他接著幫腔。


    “將士們!世子爺親臨戰場,他都不怕,我們有什麽好怕的?為了王爺,為了大乾百姓!死守城池,不退一步!”


    “死守城池,不退一步!”


    “死守城池,不退一步!”


    士兵們也跟著毛夢極大喊。


    林臻心中澎湃啊。


    難怪每個男人都有個當大將軍的夢。


    這種沙場點兵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順著城牆巡視一圈,給將士們加油打氣,隨即林臻迴到府衙。


    毛夢極跟著他一起,兩人在中堂裏相對而坐,有侍衛端來午飯,毛夢極問道。


    “世子,南楚真的會在今天進攻嗎?”


    “別急,先吃點飯,等會兒好出去打仗。”


    “世子,你這可比項英還穩啊,您就這麽肯定他們會在今天進攻?”


    “肯定會的,項英就算再沉得住氣也頂不住楚霸天的聖旨,而且我已經算定他會派小股部隊來,不會大軍壓境。”


    毛夢極見林臻吃的香甜,一時間又急又無奈。


    真不知道這位姐夫的篤定是從哪來的,他明明沒打過仗。


    “唉,恕末將急躁,您慢慢吃吧,末將還得去城樓上看看。”


    “嗯,去吧。”


    林臻一點都不擔心。


    本身南楚的軍隊就擅長水戰而非攻城。


    地理形勢讓他們多戰船,少戰馬,即便以絕對的人數優勢攻城也絕非大乾的對手。


    更何況林臻謀劃的十分周密,幾乎把任何可能性都考慮到了,若再打不贏,他就可以穿越迴去繼續不要臉的當領導了。


    ......


    日落前,南楚先鋒大將楊文平,率領五千軍卒,來至城下。


    身後雲梯,攻城車,攻城椎,投石機數不勝數,看那架勢是要攻城。


    隻見這廝在城樓下舉著大刀向上唾罵:“毛夢極!我操你媽!”


    “我......”毛夢極被罵得一愣。


    “你這膽小鼠輩,見你爺爺還不快快開城投降?否則等爺爺進去,清河縣雞犬不留!”


    奶奶的。


    毛夢極氣得渾身直哆嗦。


    知道自己要被罵,但沒想到對方罵得這麽難聽。


    這還是將軍嗎?這就是個地痞流氓!


    “楊文平!虧你還是個將軍,說話竟如此低俗!”


    “你少tm廢話,是個爺們就下來與爺爺決一死戰!不下來你就大喊三聲我是臭娘們!”


    林臻也站在城樓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呲牙縫,用胳膊肘捅了捅毛夢極,劍眉微挑:“這你能忍?”


    “王八蛋!來人,取我兵器來!”


    “是!”


    毛夢極跑下城樓,此時城門大開。


    隻見他手握長槍,銀甲黑袍,策馬而來,身後不帶一兵一卒,最終在護城河岸邊與楊文平對視,高下立判。


    他迴頭大喊:“放吊橋!”


    “嘎吱吱——”


    吊橋被放下,楊文平見如此年輕的小將就有這份魄力,當即讚賞道:“好個少年郎,有膽識!看刀!”


    楊文平拎著大刀,騎著快馬衝了過來。


    隨即林臻喊道:“抬吊橋!”


    嘎吱吱——


    吊橋又被升了起來。


    這也是林臻處於謹慎考慮。


    雖然鬥將有鬥將的規矩,但南楚是鼠輩,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趁鬥將的時候衝進來攻城?


    “納命來!!”楊文平手持長刀,在腰間挽了個刀花,高高舉下,直挺挺朝毛夢極的天靈蓋砸來。


    這若砍中,連戰馬都得劈成兩半。


    卻見毛夢極不慌不忙,也沒有硬接,槍頭在刀側輕輕一點,便讓其偏離軌道,隨即抽出來向前突刺。


    楊文平沒想到毛夢極居然這麽簡單就化解了他的驚天一擊,趕忙迴刀抵擋。


    但他哪有毛夢極快?這一槍眼看著就要戳進他腦殼裏,他嚇得臉色慘白,瞬間低頭。


    鏘——


    頭盔仰天而飛。


    一頭烏黑長發飄散下來。


    不等他迴過神,毛夢極早已經抽出馬背上的長劍,從下而上,奮力一劃!


    歘——


    “額....”


    一道深可見骨的裂縫自馬肚子開始,一直綿延到他的喉管。


    緊接著:“噗——”


    鮮血如噴泉似的狂湧出來。


    連人帶馬,一同倒在地上。


    林臻在城樓上大喊:“好!!”


    “咚咚咚咚咚——”


    勝利的鼓點被敲響,毛夢極放下長槍,看著楊文平死不瞑目的臉說道。


    “敢罵我母親,就是這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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