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旬的雲嵐山依舊寒冷,讓人感受不到暖意的陽光花了一整天都沒能消融多少積雪,隻得無奈的從天邊落下。


    嵐河要塞之下,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讓來自前線的馬車隊可以通入。


    孫晴在城樓上站了一整天,終於是在城外那些林立的宗門旗幟中,看到了有些殘破的蒼穹殿旗幟。


    她頓時大喜過望,這是宗門出戰的那些師兄師姐們迴來了!


    她趕忙奔向城門口,帶著期待的目光翹首以盼。


    然而,沉重的現實又給少女好好上了一課。


    首先入城的並不是蒼穹殿,而是其他宗門的馬車隊。


    第一個是玄木宗,孫晴記得這個強大老牌宗門裏也是有不少高手的。


    月初的時候他們可是精銳盡出,數百名好手與大元官軍一起從要塞奔赴戰場。


    可現在,孫晴完全看不到一絲他們當初意氣風發的影子。


    玄木宗的車隊裏,隻有寥寥十數人還坐在馬背上。


    他們身後有幾台馬車,邊緣坐著一些身上包滿繃帶,甚至還缺少了一些手腳的修士。


    所有人的神情中都是一片灰敗與絕望。


    馬車中蓋著幾次滲出紅色的白布,即便在冬天也散發出了一股腥臭味,孫晴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什麽。


    望向漫長車隊的後方,其他宗門的人馬似乎也都是差不多的樣子。


    “不會的......師兄師姐們都那麽厲害......一定不會的......”


    她嘴唇顫抖著喃喃自語,望向車隊的盡頭。那裏已經出現了蒼穹殿的旗幟。


    她再也無法等下去,直接邁步跑到了車隊邊上。


    然而在蒼穹殿的旗幟之下,她並沒有看到那些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蓋著白布的車隊和前麵的隊伍類似,隻不過多了一台放著她看不懂的機械碎片的馬車。


    騎馬走在隊伍前麵的也不是自己的師兄師姐們,而是幾位來自瀛州的武士,還有那位有著一頭紫色長發的女人。


    孫晴知道她是誰,瀛州的總兵,淺川晴大人。不過,為什麽是她帶著蒼穹殿的旗子......?


    她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和不安,走上前去行禮:“淺川大人,我是蒼穹殿殿主孫浩然的孫女,孫晴......請問我的師兄師姐他們......在哪裏?”


    淺川晴先是一怔,隨後望向孫晴的目光中滿是悲傷之色。


    “孫晴小姐,很抱歉。”淺川晴甚至有些不敢和少女那期待的目光對視。


    “第一道防線已經被突破了......此次蒼穹殿的出征的三百人,全軍覆沒......”


    看著少女陡然變得慘白的臉色,淺川晴咬咬牙,繼續說了下去。


    “蒼穹殿的人頂在了最前方,直麵西域人那些自動機的炮火,大多數人屍骨無存,我們隻搶迴來二十多具殘屍。”


    “你的師兄師姐們都是好樣的......他們拚命擊毀了一台自動機,並帶迴來了很多碎片。”


    “你們的大師兄在臨死前囑咐我,將這些碎片都帶迴來......對不起......請保重。”


    說罷,淺川晴揮鞭提速,像是逃跑般的離開了。


    少女站立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那些載著屍塊的馬車從自己眼前走過。


    要塞中的一處大殿內,此刻也在爆發著激烈的爭吵。


    “範老鬼!我霸刀門和你幾十年的交情!你的人為什麽見死不救!”一位背著大刀的壯漢,此刻正滿眼血紅地看著坐在對麵的幹瘦老頭。


    那位老頭的臉色也是極其難看:“我怎麽救?我夜梟盟人馬負責的陣地當時也在被圍攻!根本抽不開身!”


    壯漢氣得眼中流出兩行血淚:“才打了半個月不到啊......我霸刀門所有人就打光了!就剩我一個門主了!我愧對列祖列宗啊!”


    眼見壯漢愈發激動,周圍眾人也紛紛圍了上來,好言相勸。


    “老陳,節哀順變......”


    “想開點吧老陳,有幾家規模小一點的宗門,剛頂上去兩個時辰不到,連帶著宗主都一起被滅門了......”


    “是啊,你活著,霸刀門的傳承就還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壯漢望向前線的方向,眼神中盡是仇恨。


    “西域人......我陳望從此與你們不共戴天!”


    將碗中烈酒一飲而盡,陳望站起身向大殿外走去:“我要去軍營向陛下請戰!我現在就要上前線,為我霸刀門弟子報仇!”


    “陳望,不要衝動!”坐在主位上,許久未曾發言的孫浩然厲聲喝道。“你忘了陛下的安排了嗎?”


    “我們這些高階修士都先按兵不動!現在離決戰還早!”


    看著他滿眼的不甘與憤恨,孫浩然也是歎了一口氣:“好好養精蓄銳吧......隻要計劃成功,到時候有的是機會讓你報仇。”


    這時,滿臉木然的孫晴,像一具行屍走肉般走了進來。


    孫浩然趕忙看向她:“乖孫女,我們蒼穹殿的人迴來了嗎?”


    “爺爺......”孫晴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崩潰地撲進了孫浩然的懷中大哭。“大師兄他們......全都戰死了!”


    聽到這個晴天霹靂,孫浩然隻覺得眼前一片昏暗,幸好周圍幾名高手眼疾手快,才勉強將他扶住。


    要塞後方,洛青玄在幾位大內高手的陪同下,走進軍營。


    剛一進來,他就聽到了一連片淒慘的哀嚎。


    “求你了大夫,再給我點幻心草,一丁點就行,我痛得受不了了......!”


    “求你們了,別鋸掉我的腿!我寧願死了都行!小青還在老家等我,腿都沒了我怎麽見她......呃啊啊啊啊啊!!!”


    “大夫,我看見我娘了,我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有沒有人能去請一下皇後娘娘,估計隻有她能搶救一下這人了......”


    “天老爺,這人都隻剩半截身子了,還給他拉迴來幹什麽,讓他早些解脫吧......”


    洛青玄閉上雙眼,輕歎了一口氣,繼續向軍營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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