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陸晚音已經沉沉睡了過去,鬢發散亂濡濕,明豔動人的小臉上汗津津的,像一隻柔弱可憐的兔子,依偎在男人精壯的胸膛。


    攝政王滿眼憐愛地注視著懷裏的女子,心裏已經開始默默盤算,如何才能光明正大,將陸晚音娶迴王府。


    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隻不過近來北燕的使團赴京,隻怕要待上一陣時日,他須得從中斡旋。


    倒是要看看那幫蠻子們到底打著什麽如意算盤!


    驀然,外麵響起唰唰唰的聲響。


    攝政王眉心一蹙,側眸往門外瞥了一眼。


    將陸晚音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拉過被褥蓋好。


    攝政王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這才起身穿戴齊全往外行去。


    門外一名暗衛已經跪候多時了,聽見房門從裏打開了,當即頭低得更深了,拱手沉聲道:“王爺,屬下有要事稟告!”


    “講。”


    “迴王爺,北燕的七皇子,今夜私自帶人離開了行宮,在京中的街道上閑逛,後直奔怡紅院,舉止囂張跋扈,見人就抽,見人便打,將怡紅院鬧得天翻地覆,縱容屬下欺辱那些青樓煙花,還擄了幾名女子,當街縱馬,肆意打砸,傷了約莫幾十個百姓,還摔死了三名青樓女子。最後一行人往京郊的尼姑庵去了,在庵內依舊為非作歹,還……”


    話到此處,暗衛艱難吞咽了一下,不知該講不該講。


    攝政王冷冷掃他一眼,寒聲道:“說!”


    “是,王爺,那七皇子還在庵內亂殺尼姑,還強——辱年輕的女尼,其中就包括沛國公府收養多年的義女,陸惜寧!”


    這些都是暗衛親眼去見,因為是暗中跟蹤,遂哪怕撞見了,為了不打草驚蛇,也不會主動現身相救的。


    攝政王倒也不在意區區幾條人命。


    更何況不過是青樓倚欄賣笑的煙花,本就命賤。


    但無論如何,北燕的七皇子不該在天子腳下如此胡作非為!


    若是不加以懲治,倒像是大齊無人了!


    攝政王冷冷一笑,低語吩咐了一番,就連夜帶著幾名親信出了王府。


    陸晚音悠悠醒來時,下意識往旁邊貼了貼。


    卻貼了個空。


    攝政王不知何時離開的,身旁的被褥都冰涼一片,看來離開許久了呢。


    不知為何,陸晚音竟突然有些悵然若失。


    這個男人如今雖待自己千般偏愛,萬般疼寵,但兩人之間的身份懸殊,就如同隔著一條難以橫跨的溝壑,並不是僅憑攝政王三言兩語,就能將溝壑填滿的。


    如今陸家兄弟已經認出了她來,又身負重傷地迴府。


    想來國公爺定然知道了此事,以陸晚音對那位所謂的父親的了解,他定不會心疼可憐自己的遭遇,說不準還會百般嫌惡,背地裏辱罵她紅杏出牆,招蜂引蝶呢。


    要是給國公爺一個機會,隻怕都能一杯毒酒灌進陸晚音的嘴裏。


    既然國公府靠不住,裴家更是靠不住,如今陸晚音隻能凡事靠自己了。


    她想知道小嬋的下落,生怕小嬋淪為了攝政王手中的一顆棋子,更怕小嬋早就被當成替死鬼,慘死在冰冷的池水裏。


    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心裏憂思過甚,陸晚音的胃口也變得愈發差了起來,尋常吃得就少,胃口一差,就連半碗小米粥都喝不下去。


    小丫鬟急得不行,從旁又哄又勸,央求著夫人多少再吃一點,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著腹中的小世子啊。


    陸晚音下意識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不知該期盼腹中真的懷有孩子好,還是該祈求上蒼,千萬不要讓她懷上攝政王的孩子。


    許久之後,陸晚音暗暗長歎口氣。


    攝政王近來不知在忙些什麽,神出鬼沒的。


    陸晚音惦記著小嬋,琢磨著想從攝政王嘴裏套些話,卻總也見不到王爺,她從太陽出來,等到太陽落山,吃了幾口晚膳之後,依舊坐在桌前等。


    一直等到了深夜,她都快睡著了,外麵才傳來了動靜。


    陸晚音一激靈就清醒過來,才睜開眼睛,一道玄色身影就從外大步流星踏了進來。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攝政王瞥了一眼一旁的侍女,嚇得侍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麵白如紙地叩頭求饒。


    陸晚音忙道:“王爺,不怪她,是我自己不想睡。”


    “哦?”攝政王擺了擺手,示意丫鬟退下,然後走至桌前,很自然地伸手貼向了陸晚音的額頭,片刻後,他蹙眉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為夫讓人請個大夫來給你看看。”


    距離得近了,陸晚音才嗅到了攝政王身上的酒氣,混合著身上特有的龍涎香的氣味,並不難聞。


    隻不過聞久了,頭腦會有些發暈,像是快要醉了一樣。


    陸晚音搖了搖頭,強忍著內心的畏懼,柔順地俯趴在攝政王的胸前,捂著自己的胸口,語氣弱弱地說:“夫君,也不知為何,這胸口總是悶悶的。”


    “胸口如何會悶?”攝政王關切地問,順勢攬著人坐在了凳子上,伸手握了握陸晚音沁涼一片的小手,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道,“是不是底下的刁奴衝撞了你?或是又有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給你氣受了?你莫怕,隻管同為夫說,為夫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時,攝政王眼底猛然湧出了一絲殺意。


    他是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


    陸晚音心髒咚咚亂跳,艱難地吞咽了幾口唾沫後,才斟酌著用詞,蹙著眉頭道:“夫君,沒有人給我氣受,隻不過,我昨夜恍惚間做了個夢,夢裏好似有人叫我小姐,也叫我姐姐……是個女子的聲音,年歲應當不大……夢裏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但總覺得她非常熟悉……”


    頓了頓,她悄悄抬眸看了眼攝政王的臉色,見其依舊同往日一般坦然自若,沒什麽情緒起伏。


    這才又大著膽子問:“夫君,我,我是不是有個妹妹啊?”


    妹妹?


    攝政王挑了挑眉,妹妹有倒是有,不過是個處處搶他家晚音東西的毒婦罷了。


    算不得什麽妹妹。


    “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攝政王溫柔地撫摸著陸晚音烏黑柔順的長發。


    說這話時,眼眸閃過一絲鋒芒。


    如果是這樣,那他可得多加小心些才行,省得陸晚音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生出什麽逃跑之心!


    隻要她敢逃跑,那攝政王就敢用鐵鏈拴住她的腿腳,把她日日夜夜禁錮在床榻上,不給她穿衣服!


    日日夜夜往她嘴裏灌藥,直到她懷上自己的孩子為止!


    孩子是從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他就不信囚不住陸晚音!


    陸晚音輕輕咬著下唇,抓著攝政王的袍袖,止不住地抖了起來,“夫君,我還是想不起從前……隻要一想,我的頭就好痛……”


    攝政王輕輕一笑,抬手捧起陸晚音的臉,目光如炬般直勾勾盯著她的臉,似要在她的臉上燎出兩個血淋淋的窟窿來。


    仔仔細細端詳著陸晚音的神情,很久之後,攝政王才揉了揉她的臉,笑著道,“什麽妹妹?你幾時有過什麽妹妹……既然是做的夢,又如何能作數?不過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我看啊,你是想給為夫生個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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