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不然咱們還是……”小嬋擔憂極了,尋常雖說經常看見自家夫人看書寫字,但從沒見她作過什麽詩啊?


    從前在國公府時,夫人和大小姐一起在府中的私塾讀書,那教書先生把陸惜寧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把她家夫人貶低得一無是處!


    那時還經常打夫人手板,罰夫人抄書,每次抄的手指都被毛筆磨得又紅又腫!


    就連兩位公子,也經常訓斥她家夫人不學無術,胸無點墨,丟了國公府的臉麵!


    因此小嬋絞盡腦汁,隻想到一個裝肚子疼的好計謀。


    陸晚音知她是好意,聞聲衝著小嬋微微一笑:“還不快去幫我研墨?”


    如此,小嬋隻好把千步香收好後,戰戰兢兢研墨去了。


    很快貴女們都圍在一條長長的書桌前,縱然討不著彩頭,湊個趣兒也好。


    陸惜寧自詡才女,不過是作首詩而已,有什麽難的?


    她七歲時就能作出七言律詩了,就連兩個哥哥都誇好。


    當即提筆,在麵前攤平的宣紙上,洋洋灑灑寫了一首。


    相較於其他人的絞盡腦汁,陸晚音倒是顯得不緊不慢的,略一思忖,便提起毛筆來,筆尖下落,在宣紙上落下了幾行娟秀字跡。


    她寫得慢,也是最後一個寫好的。


    魏玉容有自知之明,借口說前幾天閃到手腕了,根本不參加,可不妨礙她繼續陰陽怪氣,道:“呦,裴夫人是最後一個落筆的呢,不知題的什麽大作,讓妹妹我先瞧一瞧,如何?”


    說著就走上前來,直接上手。


    陸晚音才不慣著這種賤人,啪的一聲,把毛筆丟迴筆架,飛濺起的墨汁,險些落在魏玉容的衣裙上,驚得她哇哇亂叫,連忙往後退縮。


    “妹妹當心些,莫要再摔著了呢。”陸晚音皮笑肉不笑地道,氣得魏玉容狠狠瞪了她一眼。


    丞相千金命侍女把所有詩句都收了上來,為了公平起見,所有宣紙上隻有詩句,不曾題自己的名諱。


    仔細地一一翻閱,前麵幾篇都有些乏味,直到看見陸惜寧所作,眼前瞬間一亮。


    “好詩!果真精妙無雙!”丞相千金曾讓陸惜寧在她的丹青上題過詩句,認得她的字跡並不奇怪。


    陸惜寧心知肚明,得意地笑了起來。


    哪知丞相千金又翻了幾頁,突然聲音拔高了幾分:“妙啊!”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了。


    陸惜寧也跟著望了過去,卻見丞相千金手裏捧著的,並非自己所作詩句,當即麵色狠狠一沉。


    “大家作的詩句都是極好的,但我最中意這兩首。”丞相千金把她中意的兩首拿了出來,其餘的宣紙一一排開。


    而後照例是讓大家一起評判,覺得好,便在相應的宣紙上,貼上一朵花鈿。


    票多者,即為最終的獲勝者。


    一番評判之下,那兩首詩居然得了個平票。


    陸惜寧恨得牙根癢癢,天知道這平票是如何來的!


    她偷摸給自己投了一票,而陸晚音卻把票投給了另外一個貴女。


    得知平票後,陸晚音倒是挺淡然的——她並不知還可以投給自己,就算知道,也不會投的——畢竟沒有陸惜寧那麽厚的臉皮。


    “兩首詩都好,隻不過我那文房四寶隻有一套,給誰都不是。不若這樣吧。”丞相千金提議道,“實不相瞞,今日除了在場各位姐妹,我父還邀請了一些朝中同僚入府,眼下隻怕都在前廳。若能拿去給他們投選一番,或許就能分得出勝負了。”


    見無人反對,便差人把那兩首詩拿走。


    剛好經過了涼亭,丞相喚道:“手裏拿的何物?”


    “迴老爺,是參加春日宴的貴女們,所作的詩句。大小姐說,想讓前廳的客人們,評個高低出來。”侍女上前欠身。


    “既如此,拿來給王爺也瞧一瞧。”丞相討好地道,把兩張宣紙擺放在棋盤之上,“下官聽聞王爺酷愛詩詞,還請王爺先行品鑒。”


    衛慈光倒也沒拒絕,垂眸漫不經心望了過去,很快就被右邊的詩句吸引了,不由念出了聲:“春光旖旎照人間,萬物複蘇景色妍。


    花開蝶舞戀芳菲,草長鶯飛醉碧天。


    流水悠悠映日影,浮雲淡淡伴風眠。


    光陰荏苒須珍惜,莫待春迴空留憐。”


    字跡娟秀,字裏行間都是對春天的讚美,以及對光陰流逝的淡淡愁苦,最後一句乃畫龍點睛之筆,一瞬間就豁達起來,竟有一種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之感,讓人不由眼前一亮。


    至於左邊那首雖說也作得不錯,但相較之下,寫得有些兒女情長了。


    “如何投票?”攝政王語氣冷漠,卻又不容置疑。


    “隻須在心儀的詩句上,貼上花鈿即可。”侍女誠惶誠恐地答。


    如此,衛慈光毫不猶豫,把花鈿貼在了右邊的宣紙上,而丞相自然也跟著貼了一張,還大肆誇讚了一番。


    “此詩是何人所作?”丞相詢問。


    侍女答:“奴婢不知,待票選出來,才能知曉。”


    丞相點點頭,吩咐侍女等結果出來後,過來通稟一聲。


    侍女應是,帶著兩張宣紙,又往前廳行,那裏早已聚集了不少朝廷官員,聞聽侍女的解釋,紛紛來了興致。


    裴思恆剛好也在其中,在同僚們的吹捧之下,拿起兩張宣紙,一眼就認出哪一張是陸惜寧所作,當即就讀了起來:“春日暖陽照九州,萬物複蘇展新綢。


    柳絲輕舞隨風擺,花影搖曳映碧流。


    蜂蝶紛飛繞花枝,燕舞鶯歌醉心間。


    美景如畫難留住,願君常伴此間遊。”


    話音未落,人群裏就響起一片讚美聲。


    裴思恆心裏歡喜,這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所作的詩句,焉能不美,不好?


    可當他看清另外一首時,臉上的神色瞬間就變了。


    字跡有些熟悉,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直到一旁的國公府二公子,陸從文從旁驚道:“這,這不是晚音的字跡麽?”


    也就是說,這首連裴思恆看了,都有些自愧不如的詩句,居然出至於陸晚音之手?!


    這如何可能?!


    那個草包!


    “原來是裴夫人所作詩句,無怪乎這般詞藻華麗,意境深遠!”


    “是啊,尤其最後一句,最是傳神!”


    “先抑後揚,倒也別有一番意趣!”


    人群中傳來更激烈的讚美聲,裴思恆的神情越發陰沉下來。


    身為二哥,陸從文自然認得兩個妹妹的字,再三比較之下,也覺得晚音所作的詩句更好,也更有意境。


    而寧兒所作,有些矯揉造作了。


    但私心讓他選擇了陸惜寧。


    裴思恆不想落人口舌,便棄權了。


    待侍女迴返時,最終結果出來了。


    丞相千金好奇又期待地舉起手裏的詩句,目光環顧全場:“這是哪位妹妹所作?”


    待看見陸晚音站出來時,場上瞬間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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