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長廊,手術時間已跳到05:28:32,等候的家屬皆是喪眉耷眼相偎相依著,亦有在牆角蹲著抓著頭發,無能為力的。


    突然,靳越側邊口袋傳來嗡嗡聲,他拿出手機到一旁接聽:“是我…”,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麽,靳越神色巨變,問:“人找到了嗎?”,下意識看了眼依舊靠牆站著的靳圖南,


    “目前還沒有消息”電話那頭簡言意賅,


    “我馬上迴來!”靳越掛了電話,來到兒子麵前,“單位裏有事要處理,這邊你照顧著!”,


    “好”他點頭,看著他壓製過後依舊嚴肅的臉,未提半語。


    “媽,老婆,我有公事要處理…”靳越有些說不下去,


    而老太太和宋芙昕並未有任何情緒,“你快去忙吧!這裏有阿南,你不用擔心”,


    “出事了?”宋芙昕送他到電梯口問他,


    “嗯!”知道瞞不過她,索性誠實,但什麽事不能說,


    她也不會問,隻是他們之間因為國家的默契,電梯停靠,“去吧!早點迴來!”。


    兩人一個在裏麵,一個在外麵相顧無言。


    剛上車的靳越就接到顧晟打來的電話,他接通:“收到消息了?”,


    “嗯!還活著嗎?”聲音聽著很平靜又冷漠,可緊攥著衣角的手出賣了他的表麵強撐,那是他的親生骨肉啊!


    “人還沒找到…”靳越如實告知,這個時候亦沒什麽好瞞的。


    “好,等會見麵再說!”


    顧晟握著手機的手,無力垂下,帶著滄桑紋路的手背,凸起的筋脈在微微顫抖,那是來自身體本能最真實反應,他在害怕,這個孩子是嫵嫵留給他唯一的念想了。


    他答應她會照顧好他們的孩子。


    可現在他們的兒子生死不明,她若知道一定會傷心的。


    作戰指揮部裏,氣氛沉肅,所有人都緊抿著唇,眼角發紅,看向屏幕裏連線尚京司令部辦公室,


    “演習立即結束,進入一級作戰狀態,邊境武警已經出發前去支援你們,所有人聽指揮”,


    “到!”所有人筆直敬軍禮,


    “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是!”聲音震天迴蕩,響徹山河。


    “給他們調到同一頻道!”


    “是”


    “大魚、飛鳥、猛虎你們聽著,演習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實彈作戰,作戰補給隨後就到,此次行動分為兩隊,一隊全力搜救壹雀、肆隼、和q蝦三人,另一隊圍剿敵人,記住,我要你們一個不少的迴來”。


    “大魚收到”


    “飛鳥收到”


    “猛虎收到”


    三隊人馬快速匯合,分兩排軍姿站立,每個人臉都都是隱忍的憤怒,和對隊友的擔憂,現在三人都是失聯狀態,生死未明,他們固然相信隊友,但軍人從來都是實事求是,從不盲目安慰自己,就算馬踏裹屍,他們也要把人帶迴來迴來。


    “現在敵人在北邊靠近邊境五十公裏位置,地圖已經同步到衛星手環上,目前大致確定敵人有五名,均為外籍雇傭兵,其中有一名狙擊手,要小心應付,兄弟們全力以赴,不要讓敵人有逃脫機會,必要時,殺無赦!”,此次演習指揮官厲聲交代,


    “收到!”二十七名海陸空特種兵異口同聲,他們懷著滿腔孤勇上場殺敵。


    話落,有戰鬥機轟隆聲傳來,接著一個個補給箱滑傘而下,一個個臉上的狠厲盡顯。


    “整理裝備,行動!”。


    所有朝著補給箱跑去,有序的打開,卸下演習的霧彈,替換實彈,肩章亦由原來的紅色換成黑色,


    這一刻,貓捉老鼠的遊戲正式開始。


    與此同時,邊境一隊最強的武警隊伍已經進入到森林,正以急速有序前進。


    去過無痕。


    “哎!方隊,你看到剛才那隊人沒?領頭的那個不是二支隊的餘隊嗎?你們還一起喝過酒來著!”突然從滿地枯葉中抬起一顆頭,左右扭了扭。


    兩人能在一群武警眼皮底下順利偽裝過去,可見亦是厲害角色。


    “小雲在,你確定是他?”被喊的人打了個哈欠反問,


    “隊長,你剛剛是不是又睡著了?”他有些無語,


    方圓被揭老臉,橫起來:“別廢話,你確定是他們?”,


    “是,我確定,裏麵有好幾張熟臉呢!”小雲在肯定點頭,


    “不對啊!三軍正在演習,正常情況不會有外兵介入...”方圓疑惑,


    “難道是增加阻礙?”小雲在試探問,


    方圓搖頭:“不會,這種情況不會借助武警的,怕是出事了!”,


    “出事?能出什麽事?海陸空最厲害的角色都在這了,誰敢來挑事!”


    “不對,情況不對!”方圓起身拿出隨身攜帶的無人機起飛,很快跟上一堆人,發現攝像屏幕裏人馬裝備充盈,整隊人肅穆蕭殺,更覺不對勁。


    “小雲在聯係裏邊的人,問問什麽情況?”方圓交代,揣測不安,希望不要是那人有什麽情況。


    “好!”小雲在拿出掌上電腦,從邊緣渠道試圖聯係潛伏在裏邊的人,因為整個演習範圍都被軍方衛星信號覆蓋,他們隻能從外網開拓一條原始網絡,隻能單線聯係,很不方便,但有總比沒有強。


    通過痕跡追蹤過去,果然發現半小時前有條網絡殘留痕跡,是一條紅色亂碼,像是匆忙留下的,“隊長,你過來看”,方圓過來,小雲在指給他看:“除了這條痕跡沒有任何隻言片語,我試圖丟壓縮包過去,裏麵沒有接收”,


    方圓看著那團亂碼,仔細一瞧,臉色一變,所有亂碼的第一字節合起來正好是個“顧”字,紅色代表有血!


    顧景昂出事了!


    “完了!完了!”方圓拍著腦門著急在原地轉圈圈,他難得沒事過來邊境湊個熱鬧,這就出事了?


    “怎麽了隊長?”


    “你繼續跟著他們,看他們往哪個方向去”方圓交代一聲,到一旁打電話。


    “老鬼,查一查最近有沒有道上的人非法入境?”方圓急忙開口,


    “怎麽了?著急忙慌的...”那頭的人一副皇上不急太監急的姿態,


    “別廢話,你快點”他煩躁得要死,甚至不敢想那人要是出事,他老板可不得瘋,那可是老板心尖尖上的人啊!


    電腦鍵盤聲劈裏啪啦在響,每一聲都像死亡時鍾敲在方圓心髒,


    “兩天前,外網有一條懸賞,買一人,不問生死,無價!”老鬼事不關己的開口,


    “誰!”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人,


    “壹雀”


    方圓的心在這一刻死透了。


    壹雀,顧景昂的代號。


    “有人接了懸賞?”


    “嗯...魔殺小隊接了,”老鬼又是霹靂嘩啦一陣又說:“幾人於當天入了鏡”,


    “...掛了”方圓的心哇涼哇涼,


    “等下...”老鬼喊他,


    “你還有事?”方圓有氣無力,


    老鬼懶得和他計較:


    “外網論壇裏有人說,接了個邊境大單,要殺一個叫顧景昂的人,這倆是一個人?”老鬼第六感準的出奇,


    “誰接了?”方圓心如死灰,這哥們到底得罪了多少人,這還能活嗎?


    “嶺南巫族”。


    掛了電話,方圓愣怔著,心底一直在盤算要怎麽和老板交代,這明顯已經超出他們的掌控範圍,這次不單單是守護這麽簡單了。


    醫院這邊,老爺子手術順利進入icu觀察,家屬暫時不能探望,宋芙昕強行帶著老太太迴去休息,靳圖南在手術室門外等著人出來。


    顧念汝心絞痛緩了緩,衣服被汗水浸濕,她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看到依舊站在牆邊的男人,釉白慘弱的臉揚起一抹笑,


    她朝他伸手:“抱抱!”,


    靳圖南對上她更顯疲憊的眉眼,心刺疼,溫柔把人抱進懷裏:“乖乖!”,


    “阿南,我棒不棒!”察覺他的情緒,手指調皮的捏他後脖脊凸。


    “嗯,你最棒了!”他額頭抵住她的,鼻尖蹭她:“乖乖,謝謝你!”,


    “那你好好犒勞犒勞我啊!”她拿睫毛紮他眼睛,


    “你...”


    “老板”吳燼和錢帆跑上來,正準備開口,看到顧念汝兩人閉了嘴,恰好,


    這時,顧念汝手機響起,和靳圖南對視一眼,給幾人留空間去一旁接起電話。


    “怎麽了?”她問


    “老板!你現在方便嗎?”方圓小心翼翼,


    “什麽事,說”她揉了揉疲倦眉間,


    方圓知道躲不過亦瞞不得:“顧景昂出事了?”,


    “他...怎麽了?”她唇有些顫抖,心髒又抽痛一下,心中不好預感愈加。


    方圓把打聽來的消息一股腦說完,膽戰心驚等著她發話,


    顧念汝手指緊了緊,有些六神無措,耳邊有很多聲音傳進,亂七八糟攪作一團,腦袋嗡嗡作響。


    她後退兩步,靠著牆壁,支撐住身體。


    “老板,你...”沒事吧?


    方圓不敢問,


    “方圓!”顧念汝閉了閉眼,眼眶猩紅一片,


    “老板,我在”


    “發破風令...”


    “好,我現在就發...”方圓大駭,


    破風一出,視死如歸。


    sw救援隊,始於y國,卻隻為國內服務,從成立以來,為軍警兩方提供了無數便利,除了接私人救援,押運,保護等業務外,他們有一個單獨的精英小隊,隻服務於一人。


    救援隊成立以來有一個不成文的宗旨,如若有一天那人有難,sw救援隊全力以赴。


    可以允許退出,但從此以後sw救援隊永不錄用。


    方圓進入特權渠道發布指令,全國各地的隊員收到後,紛紛放下手裏活計,匆匆趕往邊境,當然亦有不少人退出救援隊,因為誰也不想拿命開玩笑。


    “老板,好了”


    “嗯,你在邊境等我”顧念汝掛了電話,依覺頭重腳輕,她看向氣氛沉重的三人,心中猜到幾許。


    似是察覺到她視線,他對著兩人交待:“你們準備一下,晚點出發,在讓人準備一份女士衣物,別忘了喊兄弟們出來吃飯了!”,


    “好嘞!”兩人滿臉興奮,


    他走到她麵前,兩人無聲對視,都在對方身上感覺到頹然,


    “他出事了!”


    “景昂出事了!”


    兩人同時開口,誰也沒打算瞞著對方,


    “阿南!”她自己都沒發覺,這一聲暴露了她所有的脆弱。


    “不怕,有我在”他溫柔抱住她,


    “我要去邊境...”她埋在他懷裏,聲音模糊哽咽,


    “好,我已經讓人去準備,我們晚點出發”


    無需她說,他已為她準備好一切。


    顧念汝和安排好術後事宜的周政然說了此事,亦說了她要離開,老爺子隻能交給他照看,靳圖南和她一走,靳家這邊隻剩宗霓和宋芙昕婆媳倆。


    “注意安全,靳家小子該用還是得用,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周政然表現得很淡定,


    “知道了,老爸”


    “給你帶兩個人,到那邊用得上”


    “好!”


    所以當大壯和小猴和他們匯合的時候,吳燼和錢帆兩人豁然開朗,原來這兩人是周五爺的人。


    滿是荊棘的密林,滾石零零散散,幾步就有不明的動物糞便,一塊大石上有零星血跡,有個人靠在大石背後,左半邊肩膀整個被血跡染紅,肩胛骨處長有一厘米的窟窿還在冒著血,他正在用紗布做簡單止血,顧景昂嘴唇幹裂蒼白,明顯失血過度。


    那一槍本是奔著他心髒而來,他臨危閃躲,子彈偏移射進肩膀,隨後那人又開了兩槍,就直逼他而來,一路跌宕窮追不舍,好不容易短暫甩開,他亦精疲力盡。


    這些人應該是為他而來,他閉目苦笑,五年前死裏逃生,現如今莫非要折在這了?不知為何,腦海裏突然閃過那雙霞紅的桃花眸和那悲傷的纖瘦背影。


    突然有窸窣聲,他瞬間警惕,抽出腿側的瑞士軍刀作防備姿態,


    那人小心翼翼摸索著過來,動作極輕,在發現石塊上血跡時,像是鬆了口氣般去查看,剛靠近一把軍刀架在他脖頸動脈。


    黑麵舉起手,自報家門:“顧少,我是sw救援隊的,我們見過”,


    顧景昂沒有放鬆警惕,匕首轉了個方向和他麵對麵,是個熟臉,“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們也在這裏拉練,我誤入到森林深處,聽到槍聲,我才一路跟過來,沒想到是您,我們隊長也在這裏,我進來前給他留了消息的”,黑麵仔細解釋,


    顧景昂審視他,半晌,他放下刀,因為他沒有在黑麵身上察覺到任何惡意,要麽是他偽裝的太好,如果是這樣,那也是他命該絕此。


    “你們有網絡?”顧景昂迴到原地繼續靠坐著,這麽一折騰臉色愈發蒼白,


    黑麵拿出包裹裏的醫藥袋給他處理傷口,“子彈嵌入太深暫時無法處理,隻能先止血了”,


    看他裝備齊全。不禁奇怪:“你們拉練,準備這麽齊全?”,


    “嗯,老板說有時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關鍵時候卻能救命”黑麵一邊給他上藥一邊說,


    “你們老板是個妙人!”


    “我們老板是個好人”黑麵把紗布綁好說:“顧少,這裏不適合停留,我們得先離開”,


    “好”顧景昂撐著起來,黑麵扶他一把,兩人攙扶著往南邊趕路。


    他們離開後,有一群全身黑衣包裹嚴實的人在大石塊前停下,一名手裏拿著權杖的人看著上麵血跡開口:“是這了...”,


    “墨老,要往哪邊走?”身後有人恭敬問,


    “往南邊”。


    而,邊境城內,一家裝修豪華的賭城內,燦亮金黃的辦公室,隨意坐著一人,染著一頭黃毛,翹著腿在打遊戲,人字拖在腳上耷拉著,


    剛雙殺完敵對一人,手機突然彈出一條消息,他打開看了一眼,樂了。


    遊戲也不打了,把手機仍在桌上,衝著另一個西裝革履正在處理文件的人道:“告訴兄弟們,早起鳥兒有蟲吃嘍!”。


    男人帶著金絲眼鏡,抬頭看黃毛眼底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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