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田的就算是縣令,那也得講理吧!”


    “去你媽的!給我打!往死裏打!不給錢就往死裏打!”胖子惡狠狠地說道,“你之前說了要買,現在又反悔了,你把人當猴耍呢!”


    “契約我沒簽,田我還沒動,怎麽就成了買賣了!”


    “親眼看見你去田裏了,那田裏的土是誰翻的!不認是吧,繼續打!別打他妹妹,到時候賣到青樓抵債!打爛了沒人要了!”


    “張胖子,你個畜生!禽獸啊!若是敢動我妹妹,我殺了你!”


    “殺我?”胖子嗬嗬笑道,“先想著怎麽自保吧!”


    張胖子剛說完,一坨泥巴砸在他臉上。


    張胖子愣了一下,用手一摸,聞了聞,還有一股牛屎的臭味,他怒吼道:“誰幹的!”


    河邊那些小孩立刻飛奔而逃。


    “媽的!這些小畜生!都抓起來,給我狠狠地打!”


    他一聲令下,手下們立刻朝那些孩子追去。


    這時,一群身著玄衣、身材高大的男子攔住了那些手下的去路。


    張胖子擼起袖子走過來,看了看這些人,發現對方似乎有些來頭,便抱拳道:“在下張申,張家護院,敢問各位有何貴幹?”


    “沒什麽,就覺得你光天化日之下把人綁了,拳打腳踢,還揚言要把女子賣到青樓,這事有失了律法。”


    一道聲音從後麵傳來,張申愣了一下,看見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


    他一看對方的衣著,就知道是有身份的人,連忙笑道:“這位郎君,您有所不知,他們買田不給錢,是他們失了律法在先,我們隻是討迴一個公道。”


    張申立刻就斷定這夥人來自某個地方大家族,這位衣著華麗的青年是地方上那些讀了一些書,想要匡扶正義的公子哥。


    他也知道,這些人其實也不是為了匡扶正義,就是想顯擺顯擺,給自己博個名聲。


    “我們失了什麽律法!”劉三大叫道,“一沒動你家田,二沒簽訂契約,就口頭上應了一聲說要買!而且我現在也不是不買,我隻是想按照現在的價格買,你們卻強行闖入我家,比我按照之前詢問的價格交錢!”


    劉文靜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他在李彥耳邊小聲說道:“新政發布後,蘇常兩州許多地主在賣田,現在田的價格降了很多,應該是這方麵的矛盾。”


    張申道:“他簽契約了,白紙黑字。”


    “沒有,那些是你們偽造的!”


    “簽了,上麵有他的名字。”


    “對字跡!對字跡!”劉三高唿道。


    “有你的名字就行。”


    “我不服,這是偽造的!”


    張申卻不想跟劉三繼續對話,轉身笑嗬嗬看著李彥道:“敢問郎君大名?”


    “我家郎君的名諱不是誰都能知道的。”劉文靜說道。


    “是是,張家在新安郡也是有名的,我們家郎君在姑蘇學院求學,師出當今有名的大儒,王儒王老夫子。在下觀郎君英俊非凡,必然也出自名門,我們張家可以為郎君做個引薦信,也是可以的。”


    劉文靜在李彥耳邊繼續小聲說道:“蘇常雖無世家大族,但地方上的鄉紳名流相互往來,相互引薦,博取清名,方便被地方衙門引薦,進入官場,這引薦的人越多,越出名,進入官場的概率越大,升遷越快。”


    李彥心下了然,這就是世家大族不存在後,科舉尚未擴招的結果。


    科舉沒有擴招,但地方上有錢家族花大價錢培養自己的兒子,通過科舉無法入仕,那就通過推薦入仕。


    推薦這個東西是小範圍的,不是百信一人一票的投,而是地方有名望的人的推薦信。


    這名望是怎麽來的呢?


    花錢買的!


    例如花錢修路、修橋,受災的時候,布施糧食。


    久而久之,地方鄉紳,在地方百姓心中地位非常高。


    所以,有皇權不下縣,縣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的說法。


    意思是,皇帝的權力是很難直接發號到縣以下的鄉裏的,那裏都是宗族各自治理。


    宗族裏麵的話事人,都是地方上有名望的鄉紳。


    現在李彥遇到的就是此地有名望的鄉紳家裏的護院。


    他說的推薦信,實際上就是鄉紳之間的社會關係通行證。


    在洪州和荊州那些世家林立的地方,也流行著這些。


    畢竟官方的人才通道不完善,社會就會依賴這一種形勢。


    這也是李彥為什麽要興辦大學的原因。


    在李彥抵達蘇州之前,他便安排曹謙德在蘇州辦了兩件大事:


    一是設立姑蘇報社,並且頒布了報社管理條例,沒有獲得朝廷批準,一切私人不允許辦理報社。


    二是設立蘇州大學!


    這其實是將輿論權和人才通道從民間拿過來一部分,也就是削弱一些地方名流的影響力。


    “我不要你們的引薦信,我也不是來博清名的。”李彥笑道。


    “哦,那也沒關係,以後有買賣,也可以一起做。”


    “不用了,我此次來蘇州隻為一件事。”李彥收起折扇。


    “不知郎君所為何事?”


    “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


    張申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笑道:“對對對,郎君果然飽讀詩書,我們是最推崇公平的!”


    “那你把他的契約拿出來看看。”李彥話題一轉說道。


    “這契約現在的確在我身上,可這是我們張家與劉三之間的私事,郎君這樣幹涉,就不太好了吧。”


    “那就去縣衙門去,讓縣令評個理,看那契約是不是真的。”


    “我們正有此意!”張申連忙說道,“我們最尊重律法!”


    “陪!張胖子,誰不知道休寧縣的縣令是你們張家老二!這次故意遲遲不對民間宣布朝廷新政,害得許多人提前高價買了田!你們是一夥的!”


    “你閉嘴!”張申狠狠踹了劉三一腳。


    “哦,有這事?”李彥詫異道。


    劉文靜立刻在他耳邊小聲道:“確實有啊,前幾天臣跟您提過,蘇州地方上有些官員故意隱瞞或者延遲公布,聯合地主高價把田先賣出去。”


    “我記得。”李彥迴應了一句。


    這種事,在信息發達的21世紀都經常出現,更別說這種時代。


    天樞司早就在蘇州的地方上打聽了,天樞司畢竟才成立幾個月,人手是不夠的。


    李彥沒想到,剛進蘇州,就遇到了這事。


    這是巧合,還是已經很普遍了?


    “郎君,這是我們張家的私事,您就不要插手了吧。”張申臉上堆著笑容,很禮貌很客氣,“沒什麽事,我們先走了。”


    李彥卻不理會張申,而是指著劉三說道:“劉文靜,你去把那個人帶過來,我們問問,到底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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