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為其主而已,走吧,我們去紋繡商行去看看,今天賣得如何。”


    李彥還是很關注這個買賣的,畢竟接下來布匹工廠一開始,那就是印鈔機,比絲綢的錢還要多。


    他剛起身走了幾步,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在交談。


    “兄長,這就是朝廷開設的紋繡商行。”說話是一個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穿著一身素衣,看起來卻亭亭玉立,眉目如玉。


    坐在他對麵的則是一個青年,青年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兄長為何歎氣?”


    “想要靠這種短時間內賺大錢,根本不可能,皇帝陛下太天真了。”


    不僅僅李彥聽到了,劉文靜也聽到了。


    劉文靜立刻幾步上前,雙手放在桌上,臉上露出了笑容:“你是何人呐?”


    “你是何人?”少女微微蹙眉,“如此沒有禮數。”


    “嗬,我剛才聽到兩位在妄議朝廷?”說著,劉文靜的目光盯在那個青年身上。


    “嗬,大夏何時變得不能討論朝廷之事了?”青年冷笑道。


    “閣下剛才說朝廷靠這個賺不到錢,你這是攻擊朝廷,完全可以按照魏國細作處理!”


    “我說朝廷靠這個很難賺錢,就是魏國細作?”青年看都不看劉文靜一眼,“你是哪個衙門的鷹犬,用如此荒唐的理由隨意誣陷他人?”


    “嗬嗬,你嘴倒是很硬啊!”劉文靜擼起袖子來,正要招唿手下,卻被李彥叫住。


    李彥走過去,看了一眼那個青年,問道:“我可以坐嗎?”


    “不可以。”少女立刻搶答道,“這個人剛才說話滿嘴噴糞,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跟他一夥的!”


    “小姑娘,說話小心點!”劉文靜嘿嘿嘿地笑道。


    “你剛才說靠這個不能賺大錢?”李彥看著青年,“現在很多人在買絲綢。”


    “的確很多人買,但你可知道昨天賣出去了多少?”青年淡淡道。


    “多少?”


    “兩百匹。”


    “不可能!”劉文靜道,“你看下麵那些人都在排隊,怎麽可能隻賣出去兩百匹,你這人長得倒是一臉正氣,說話卻亂七八糟!”


    “我昨天一大早就坐在這裏,到傍晚這家商行關門,每一個拿出布匹的,我都數過。”青年說道,“前些天還有幾個大商行的東家來這裏拿貨,等他們拿完貨,昨天基本上是個人在購買。一共兩百匹,不多不少。”


    “你說兩百匹就兩百匹?”劉文靜嗬嗬笑道,“要不要我們打賭?”


    “賭什麽呢?”少女立刻接過話來。


    “就賭你這個小丫頭呀!我贏了,你跟我迴去!”


    “不要臉的臭流氓!”


    “敢不敢賭?”劉文靜一臉信誓旦旦。


    “不必賭了,他說的應該是對的。”李彥說道。


    “公子,此話不過就是讀了兩天書的臭老九,這種人我見多了,以為讀了兩天書,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其實就是個屁……”


    李彥卻不理會劉文靜,而是看著這個青年道:“昨天賣兩百匹可能隻是偶然,你根據一個偶然就斷定朝廷不能賺大錢,是否有些武斷?”


    “我自然不是僅僅靠兩百匹來斷定的。”


    李彥頓時來了興趣,問道:“那是什麽?”


    “靠銀兩的支付和找零。”青年說道,“一個商行每天的成交上限不在於商品數量,而在於找零。碎銀無法把控,更不方便衡量,有需求的人,隻能迴去再想辦法分開銀子。否則這交易如何進行下去呢?”


    劉文靜頓時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似乎有點道理,但轉瞬又說道:“那銅錢呢?”


    “銅錢笨重,兩個月前京師還在傳聞陛下駕崩於前線,京師經曆半年多混亂,治安剛剛有好轉,誰敢挎著一大包銅錢來買東西?”


    劉文靜又愣了一下,這人的思維竟然沒有死角。


    可惡啊!我劉文靜居然找不到地方攻擊他!


    “你少扯淡!你就是妖言惑眾!”


    當道理說不贏了,我們可以扣帽子啊!


    我們的徐國公,那可是完全沒有節操的!


    李彥卻更加來興趣了,他覺得這個人有點意思。


    其實貨幣的問題,在他的計劃當中。


    金融問題,是一個國家的頂層戰略問題,它是一個比較複雜的問題。


    絕不是印鈔機一打開,印錢就可以了。


    “你啊!一看就是四肢肥胖,頭腦簡單的家夥。”那少女上下打量著劉文靜,“沒什麽事別妨礙我們喝茶。”


    劉文靜顯然不服氣,他說道:“就算一家商行隻能賣兩百匹,但可以在江寧城開設十家商行,每一家一天兩百匹,一天就是兩千匹。”


    “一天兩千匹不夠,遠遠不夠!”青年說道,“你自己算一算這個數字。”


    “這……”


    青年繼續道:“一天兩千匹,一年才賣73萬匹。絲綢還好說,布匹呢?如果我沒猜錯,當今皇帝陛下其實是想要大力生產布匹,因為布匹的購買者更多。”


    李彥心頭微微一動,這家夥居然連這一點都猜到了。


    “布匹要走薄利多銷才能賺錢!”青年繼續說道,“而錢的數量,根本無法支撐未來龐大的商品交易。”


    劉文靜再一次啞口無言。


    你該不會是魏國的細作吧!


    不等劉文靜扣帽子,李彥說道:“你說的有道理,貨幣與經濟幾乎是相互製約,也相互促進的,商業必須有足夠的貨幣數量做支撐。”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要麽鑄造大量的固定的銀幣或者銅幣,要麽發行紙幣。


    在這個世界上,銅幣早在大周王朝中期就被銀兩取代,那是當年中州在海外發現了巨大的銀礦,帝國艦隊將大量銀山搬運迴來。


    搬運了足足兩百年。


    現在無論是大夏還是大魏還是晉國,官方和市麵上認定的都是銀兩。


    銀兩交易的麻煩在於找零,銅錢交易的麻煩在於攜帶不方便。


    紙幣不出現,想要大力發展商品經濟,幾乎不可能。


    中國曆史上,商業最發達的宋朝,出現了交子這樣的紙幣,並且大量使用。


    劉文靜道:“那就在各州陸續開設,每一郡開設二十家!”


    “那樣太麻煩,且很難管,又容易出現壞賬。”青年搖了搖頭,“而且你開的越多,越需要更多官吏去管理,就越容易貪汙,最後朝廷不但不賺錢,還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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