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上個月有一個後勤的營指揮使運到餘城的糧食遲到了三天,到了之後他連連道歉。


    他的上級也很禮貌地表示沒關係。


    第二天,他的腦袋就出現在了三軍麵前。


    他的上級軍官語重心長地對他的人頭說:真的沒關係,下輩子注意點就行。


    陸康的軍隊,從上到下,軍紀都像鐵一樣。


    徐州的監察隊全都是陸康的人,這些家夥一個個全都是六親不認的人,以秦路為代表。


    他們溫和而親切地抹那些脖子。


    有陸康這種人坐鎮徐州,徐州的每一個環節都有條不紊地運轉著。


    徐州軍隊的內壓是非常大的。


    士兵也是人,長期把士兵當成零部件,士兵肯定會報複性地崩潰。


    所以陸康的士兵在平時,吃喝嫖賭無惡不作。


    以此來宣泄心中的不滿。


    用張文澤的話來說:陸康自己是個屠夫,他的士兵能好到哪裏去?


    此時此刻,餘城的十萬大軍,又在一天美好的吃喝時光度過。


    訓練完後,一些士兵還會拿著發下來的錢去周圍的村落去找女人。


    如果你走在餘城附近的村落或者集市,你會頻繁地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等聲音結束後,就會有一男一女走出來,臉上帶著和諧的笑容。


    那種笑容仿佛是在讚美世界的和平、人類的真善美。


    但是,一些監察隊的人就騎著馬到處召集:“全都他媽的迴營!”


    於是,那些人拔腿就往營地裏跑,生怕跑慢了。


    等士兵們迴營後,才知道敵軍已經在來的路上。


    左路的統領裴元已經召集了各軍的參將議事,各軍、各營和各團都已經開始集結。


    整個營地都肅靜下來。


    當天晚上,就像過去無數個夜晚一樣,大家都在迴顧白天那些細皮嫩肉的姑娘中進入的夢鄉。


    第二天早上,大家也像往常一樣集結。


    似乎軍官們說敵人來了,好像並不存在。


    甚至有幾個士兵私下還交談。


    李昌盛說道:“上麵該不會騙我們吧,哪裏來的敵人,我們可是有十萬大軍!”


    周青說道:“我也覺得上麵是騙我們的,讓我們緊張,更嚴格地訓練!想想都知道,我們可是有十萬大軍,魏賊要是敢來,我們十萬大軍,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


    劉野說道:“昨天我還跟小紅說了這事,現在民間百姓都對我們信心十足,百姓也願意支持我們,我們可是王師!小紅還說等打完仗,就跟我迴家,給我生個崽!”


    周青笑道:“哎喲喲,到時候可要請我們喝幾杯啊!”


    劉野嘿嘿笑起來:“放心,現在俸祿那麽多足,酒隨便喝!”


    “萬一魏賊真的來了怎麽辦?”


    “切,魏賊真的來了,我們的斧頭可是能劈死人的!”


    “……”


    幾人私下聊的時候,軍官騎著馬過來,人群的小聲議論立刻停止。


    “往前走!跟我走!”


    軍官的聲音粗獷有力。


    周圍的人列隊整齊,跟著一起走。


    劉野四處打量,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周青小聲道:“我敢打賭,又是去前麵的坡地,沒有新意,今天又在那裏站一天。”


    “肯定無疑,沒新意,看來今天是沒法去找小紅了!”


    李昌盛說道:“魏賊什麽時候來,怎麽還不來,快點來,打完我還要去找女人耍,我前兩天認識了一個新的女人!”


    不多時,在軍陣前的騎士多起來。


    這些大家也習慣了,這些騎士手裏拿著令旗,各個軍陣要根據他們手裏的令旗做出變化。


    這些在這兩個多月,訓練過無數次。


    大家似乎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了。


    周青看到前麵那些旌旗在風中飄揚,心中燃燒起一團火焰,他其實還挺盼望魏賊過來的。


    也許自己這種很小就開始幹農活,一直到十五六歲都沒離開過天的人,也可以通過軍功一步步往上走。


    他盯著那個騎在戰馬上的軍官身上的皮甲,非常向往。


    還有騎在戰馬上的樣子,都是兒時幻想的英雄的樣子。


    我一定可以成為他那樣的!


    就在這時,前麵隱約傳來陣陣轟鳴聲,軍陣依然保持完整。


    周青這樣的新兵也很鎮定,因為平時的訓練,總會有一隊隊騎兵在遠方朝這邊衝擊,引發陣陣轟鳴。


    剛開始那半個月,很不習慣,聽到這樣的轟鳴,心裏會恐懼,慢慢恐懼消失了。


    轟鳴聲越來越近,旁邊的劉野忍不住小聲道:“什麽時候我也能騎戰馬!”


    突然,前麵隱約傳來喧鬧聲、叫喊聲。


    周青看了一眼劉野,眼中露出疑惑:怎麽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今天換新花樣了?


    喧鬧聲和喊叫聲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近。


    “堅守陣地!”


    旁邊突然傳來軍官的怒吼聲。


    所有人心頭一緊。


    站在第一排的周青分明看到一片黑色的洪流,快速衝破了前麵那片嚴密的軍陣。


    那些軍陣裏的人,就像被撞破的院牆的磚頭一樣飛了出去,灑落在地上。


    其他軍陣頓時驚恐得變形。


    周青親眼看到一些人驚恐、絕望地咆哮,調頭不顧一切地跑。


    但他來不及多去留意,因為那片洪流已經朝這邊衝來。


    頓時,風變得有些滾燙了,混雜著濃濃的馬臭味和血腥味。


    發黃的碎草從耳邊飛過,那是田地裏泥土的氣味,是周青和劉野他們都很熟悉的味道。


    那是他們從小生活的味道。


    但這種味道,很快就被血腥味淹沒。


    地麵開始顫抖!在下沉!


    有些士兵已經雙腿發軟,站立不穩。


    甚至很多人開始不受控製地大哭。


    有人想跑!


    但雙腿發軟不聽使喚了!


    周青、劉野、李昌盛都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黑色的騎兵,已經到了前麵。


    戰馬嘶鳴,身姿雄健,卻令人感到恐懼。


    長槍快速刺來,刺進了周青的咽喉。


    他死死扣住懷裏的銀子,那是他準備留給母親買一件冬天的新衣服的。


    他想發出聲來,但無論如何也喊不出來了。


    他更加用力抓住銀子,仿佛抓住了母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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