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笑鬧著離開,那個人也握著羽毛筆慢吞吞地往地下室走。


    手上的餡餅已經所剩不多,另一隻手裏似乎還拎著一個施過縮小咒的包裹。裙擺搖搖晃晃的,邁下台階時翻騰得就像她的名字——一朵鳶尾花。


    可惜入了地下走廊之後,夕陽的餘輝就再也照不進黑暗。她一路走一路輕揮雙手,把前方的燭火通通點燃。


    …然後再在兩人拉長的影子中驚叫出聲。


    斯內普一僵。


    她拍著胸口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


    “你!你什麽時候走在我後麵的?”


    “我?”斯內普莫名其妙,“我一直在你後麵。”


    “可你,”她左右看看,要不是地上的人影長得蓋過了自己,她甚至根本發現不了。這人走路沒有聲音!


    “你嚇到了?”斯內普說,


    “這應該是個很容易看出來的事實!”


    “可這是在學校,任何人都可能出現在走廊裏。”他說,臉上一本正經的。


    艾瑞斯不想同他爭辯,現在的對話像是小孩子。她伸出手,遞出那疊縮小的圖書。“你想要的。”


    他想要的?


    斯內普的眼裏發出亮光,十分積極地接過了。


    不久前研究的科多斯多瑞茲教學課本,尤其是分裂實驗他有許多心得想要佐證,可是這裏沒有那些“高素質”的教授來為他解答,於是就想到了那些隨堂筆記。


    “我的筆記。還有斯利維奇的筆記……你想了解的東西在幾十年間發展很快,我想也許父親的筆記也會幫上忙,就一起帶來了。”


    “還有你父親的筆記?”斯內普發自內心的欣喜,恨不得立刻就打開它。


    有了這些,一定能讓他的研究更進一個層次。理論方麵不再是問題,而實踐……眼前就有一個案例能供他考察研究。


    艾瑞斯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變得滾燙,“做什麽?”她後退兩步。


    “我想…”


    “你想什麽!”


    “做什麽捂著胸口?”斯內普皺起眉,“有時間把你腦子裏的廢料好好抖一抖,別讓它們占太多地方。”


    她放下胳膊,有些尷尬。


    “所以你有時間嗎?”他問。


    陰暗的地下走廊裏,斯內普點燃了前方的所有火把,照得周圍一片紅彤彤的。這不是艾瑞斯第一次來他的地下室了,甚至不是第二次。


    周圍一成不變,是整整齊齊的辦公桌,和玻璃藥架。當她抬起頭,立刻就發現那上麵又多了許多珍稀的藥品。


    這個人真的很喜歡收藏——


    “坐,”


    “恩?哦,”


    最舒適的那一把扶手椅被讓出來,斯內普本人隻拖過來一張簡便的椅子坐下。舊課本就攤在兩人麵前,他隨意地指著其中一頁。


    “這一句,是什麽意思?”


    艾瑞斯以為他仍然看不懂俄文,指著句子細聲細氣地解釋。


    “…本體在切割之後需要保持其活力。這一句的意思就是如果分裂實驗中目標物被咒語分割,在移植之前需要保證‘它’不死。”


    他當然知道這是指目標物不能‘死’。


    自己想問的是,如果沒有提前保持活力,強行分割,又會有什麽後果?


    會有不良反應嗎?本體又會怎麽樣呢?


    不。


    都不是。


    他真正想問的是,她怎麽樣?靈魂被切開之後有不良反應嗎?本體……又會怎麽樣呢?


    可是這些斯內普都開不了口。隻能把視線重新放迴書中,開始言語試探。


    “據你所知,分裂實驗的成功率怎麽樣?”他輕聲問。


    “成功率?”艾瑞斯思索一陣,“老實說沒人統計過這個。斯內普,在你麵前的是黑魔法實驗,誰會老老實實上報呢?要是放在英國,會被當成黑巫師吧?”


    她的目光開始上下掃視,把眼前的人看了個遍。


    “我發現你對這些實在感興趣。不是在拓展魔法的更多用途,而是真的喜歡——難道你其實是一個不為人知的黑巫師?”


    牆上的蠟燭恰好閃爍,晦暗不明的光線裏他邪惡地勾起嘴角。


    “是啊,”


    一陣冷風刮過,燭火快要熄滅。嗓音涼涼的,大半張臉都陷進陰影裏。


    “我其實就是一個黑巫師,學會了分裂實驗就要挑選一些優秀的人,把他們的身體接到我身上來。”他忽然靠近,“…哪裏壞了,我就換哪裏。永生不死——”


    而你,現在和我獨處,也許危險已經來臨了。


    對麵的人臉色一僵,果然露出害怕的神情,“你……你難道……”


    他朝後一仰,靠在椅背上。


    還不等笑容溢出艾瑞斯又接著說:“你難道,是一隻藍斑紋巨蝦!”


    藍……什麽?


    “波羅的海的大蝦。渾身長了十對手腳,哪隻壞了它就拔哪裏,幾天之後又會換出新的來!”她驚奇地說,“哦,天呐,上岸了!”


    小臉上表情豐富誇張,就是不見害怕。


    斯內普也明白過來她在揶揄自己,幹脆剜她一眼,把書翻開幾頁。


    “…還有這一句!”


    “哦,”


    忍笑的聲音不斷傳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胸口開始鼓脹,仿佛有不知名的情緒又在裏麵發酵了,整間辦公室都在散發奇怪的味道。


    兩人一問一答地過去許久之後,那股味道仍然縈繞在鼻尖,讓他聲音發軟,手腳也不聽使喚。


    “吃嗎?”


    他把鄧布利多給的糖抓出來,不想讓黏膩的糖紙弄髒那人的手,就自己剝開一顆,放到桌上。


    “好…好呀。”


    蜂蜜糖被壓在舌尖,艾瑞斯垂頭吮著那股甜味,竟然有些唿吸錯亂。


    氣氛有些曖昧了……她想。斯內普突然剝糖給她吃之類的事,哪能是真實發生的?恐怕現在是在做夢吧?


    “你最近似乎沒有再做夢?”低沉的嗓音響在地下室裏,帶著些暗啞,又正好湊近她的耳朵。


    艾瑞斯縮了縮脖子,“挺好的,多虧你的藥劑。”


    沒有做夢?斯內普在心中默默記上一筆。


    “那喝藥之前,與喝藥之後,身體有什麽不同嗎?比如……”他拖長音調,“睡眠怎麽樣?白天的精神會更好一些嗎?甚至,會不會偶爾有頭疼,感覺被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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