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取下槍尖的刺刀,放在旁邊仍在熊熊燃燒著烈焰的木樁之上,等待著刺刀被燒的通紅。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一具屍體之上,那是一具身穿黃色軍服,頭戴護耳軍帽的僂人的屍體。


    僂人既是僂國人,此國上下皆是身材短小,背脊佝僂之輩,所以被稱之為僂國。此國位於李乾朗所在的國家東側,兩國隻有一海之隔,可兩國的命運卻截然不同。僂國地窄人稀,國土麵積僅有三十萬平方公裏,甚至都不如李乾朗的老家天水大,可這個國家雖然在國際上自稱東方禮國,自詡是漂泊在大洋上的禮儀之舟。可卻做出這侵占他國燒殺搶掠的暴行,那禮儀之舟的麵紗之下隱藏著一副猙獰的豺狼之麵。


    他們僂國甘願與大洋那邊的異人驅使,持刀挎槍的飄洋過海入侵我國,如今已經與他們惡戰八年,形勢一片大好,組織上說再過一年便會開啟全國上下清掃僂人的行動,可沒想到他們這麽瘋狂,不惜以血肉之軀為兵器,捆滿炸藥做困獸鬥。


    李乾朗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個僂人身上捆著的炸藥,心中思緒紛飛,卻打定了主意,扭頭一看,身旁的木樁已經燃燒殆盡,化作一段焦黑的木炭,靜靜的躺在地上,隻剩下一些零星的火苗還在閃爍,刺刀已經被燒得通紅,李乾朗扯過身上背著的槍帶,他的槍已經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隻剩下一個空空的槍帶。他用牙死死咬住皮革製成的槍帶,舉起那燒紅的刺刀放在麵前,汗水淋漓的他目光如炬,盯著那燒得通紅的刀尖,心中一橫放了下去。一瞬間,白色的熱氣和呲呲的灼燒聲傳了出來,李乾朗死死的咬住槍帶,努力的不讓自己喊出來,可他那猙獰的麵孔已經出賣了他,血肉在尖刀的燒灼之下變得焦黑,傷口收縮在一起,原本豁開的肉皮被燙成一塊,血終究是止住了。可李乾朗也被這直擊大腦的疼痛給刺激的快要暈過去了。這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痛,那條厚實皮革製成的槍帶已經被李乾朗咬穿,一塊皮革混著滿口血水被李乾朗吐出。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來不及再去管理自己的疼痛,吃力的匍匐過去,用一種用來觸發手榴彈的纖細透明線纏上那具屍體的手腕上,這種線也屬於軍需的一種,每個戰士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那麽三米五米的。做完這一切的李乾朗重新爬了迴去,找到一個戰壕的轉角,將自己先前拿著的那把三八式步槍瞄了過去,脫下自己的上衣蓋在了上麵,隻露出一個黑洞洞的索命槍管在外麵,又拿出一個鋼盔放在了外麵,自己則是藏在掩體之後,借著鋼盔的反射觀察周遭的一切。


    他先是投出一塊石頭砸中那具屍體,發出了沉悶的聲響,然後把細線一拉,那具屍體的手便十分僵硬的舉了起來,鬆手再放下,再拉再舉,再鬆再放就好像招手一樣。果如李乾朗所料,他感覺周圍那些打掃戰場的幾人的腳步聲逐漸的朝那具屍體靠近,他就看著鋼盔上的反射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十個人端槍緩步靠近那具屍體,幾個人站在戰壕上邊,有幾個人直接跳了下去,一看同是僂人的屍體趕忙跑過去,幾人圍住那具被李乾朗驅動的屍體。有眼尖的看到了它手上纏著的線,剛想出言提醒為時晚矣。李乾朗用力一拉,隻聽見一聲極細微的哢噠一聲,那具倒在地上的屍體身上綁著的一顆手榴彈的發火件如同有生命一般彈跳起來,高高躍起然後落在地上,激起一層浮灰。等那幾個人反應過來,逃跑已經來不及了,一團耀眼的火球在人群中炸開,那屍體是一具以自殺來換取戰機的敵軍敢死隊,身上綁滿了炸藥,可還沒衝到近前便被一槍擊中腦袋死在當場,可那一身的炸藥還是完好無損的綁在他的身上,此刻被手榴彈激發,是有摧枯拉朽之勢,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被這股氣浪掀翻出去。離得近的當即就被火球吞噬,被炸的七零八落、血肉橫飛的到處都是。戰壕內一片鮮紅紮人二目,觸景生寒啊,剛才還鮮活的幾個大活人頃刻間便成了一盤雜拌令人唏噓。


    那些站在戰壕之上,沒有下到裏麵的也好不到哪裏去,近距離的手榴彈爆炸所產生的氣浪比火團的範圍更大,但幾乎沒有殺傷力。不過熾熱的氣浪和激烈的音爆足以震碎常人的耳膜,伴隨著的刺激強光也能在一瞬間灼燒人的視網膜,使其短暫的失明失聰,一旦變成這樣的,那就和砧板上待宰的羔羊沒什麽區別。


    李乾朗藏身於拐角之後,手榴彈爆炸的一瞬間他抱頭捂耳,成功的躲過了這毀天滅地的威勢,探出頭來撥轉自己那隱藏起來的槍口,連發數槍將戰壕上方那些受傷未死但捂著耳朵眼睛滿地打滾的僂人送走,徹底的除掉了這十人。他艱難的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繃著的那根神經一旦鬆弛下來,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地。他正暗自慶幸自己命大時,腹部傳來一陣疼痛,低頭一看,左邊下腹的軍裝已經被染成了一片鮮紅,血液滲透軍裝流了出來,滴在地上,已經滴了很大一灘了。李乾朗頓時感覺頭暈目眩,靈魂仿佛要離開肉體飛升,究竟是何時受的傷呢,連他也不知道,等反應過來鮮血已經幹涸了,在衣服上形成了暗紅色的血渣。


    他絕望的靠著戰壕坐在地上,看著烽煙四起的戰場,心中五味雜陳,半日前還與自己談天說地胡吹海吹的戰友如今皆不在人世,隻剩下了這唿不應喚不醒的皮囊,獨留自己一人孤獨於世上,人最害怕的便是孤獨。此刻的李乾朗獨自一人坐在的寂靜的戰場上,盡管還有一顆跳動的心髒提醒著他,他還活著。可心靈早已如同一潭死水,投入再多的石塊也濺不起一絲波瀾,腹部傳來的疼痛越發強烈,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心如死灰又飽受煎熬的李乾朗吃力地拿過那杆三八式步槍,疼痛和暈眩讓他目光呆滯神誌不清,連拿起槍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隻能掰過槍口對準自己的下巴。右手伸到扳機處,眼前逐漸晦暗起來,感覺有一縷黑暗爬到自己的臉上,擋住了雙目,他卻管不了這麽多,右手猛地發力扣動了扳機,就讓英勇的死來為自己的軍旅生涯畫上一個句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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