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常常常常到故裏,送迴多少離人唏噓。”


    “先生留步。”


    段霖迴頭一看,身後之人正是漢豐漢將軍,怎麽了,又有何事?


    “將軍特地尋我,有何事要談?”


    “哦,我是在想若是我們明日打敗突厥,接下來該如何呢?”


    “此事,你與我商量無異,應該找童將軍。”


    “這也是童將軍的意思。”


    “即是童將軍的意思,那在下就權且一說,你權且一聽,依我看打退突厥收複關峽後,應撤兵迴京。”


    “為何,不乘勝追擊嗎?”


    “和平安定來之不易,唐人期望,其餘國家之人也一定期望,焚燒的戰火不應繼續蔓延,而是應該廣結友睦,與其他國家一起建立和平的紐帶,以暴製暴隻會換來更加嚴苛的反擊,飲鴆止渴不可一世無憂,唯有相互信任推心置腹,不戰而屈人之兵方能換來長久的和平。”


    “先生言之有理,漢豐受益匪淺。”


    雞鳴四起豔陽高照,今日是個得意的好天氣,八萬大軍集結完畢,站在關山營寨前等著童散將軍最後的戰前動員,段霖也背著長槍跨上自己那匹雪蹄黑馬,默默的站在隊伍後麵聽著童散將軍的戰前演講。


    “他們一次次的挑戰我大唐將士的天威,我們今天就會徹底的摧毀敵人的野心,拿起手中的武器,舉起手中的盾牌,保護我們的家園,守護我們的親人,縱使流幹最後一滴血,也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進攻!”


    隨著主將一番慷慨激昂的動員演講,所有人都心情都變得慷慨激昂、熱血沸騰,手中的兵器已經不是冷冰冰的兵器,而是保護自己國家和家人都堅實臂膀,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縱使戰死疆場又何妨呢。


    漢豐看著士氣激昂的全軍將士,不禁也是心緒激蕩,仿佛自己夢寐以求的綻放機會,就在今天。八萬大軍全副武裝的將士由童散領著,左隨左騎將軍胡單元,右跟右騎將軍漢豐,浩浩蕩蕩的朝北而去,勢必要將突厥人徹底趕出大唐之國土。


    段霖騎著馬靜靜的跟著大軍五裏之後,慢慢的催馬在這浩蕩無邊的北疆荒原上漫步, 清晨的北疆更加荒涼,隻有漫漫無邊的荒原延伸至天邊,零星的幾座孤山孤獨的聳立在這廣袤無邊的荒原之上,太陽從東邊緩慢的露出半張臉,滿不在乎的注視著這片寸草不生的神明遺忘之地,幾隻候鳥悄悄的飛過段霖頭頂,傳出幾聲悲涼的哀鳴,遠處的幾座村莊開始做早飯,炊煙順著煙道直衝雲霄,空無一物的荒原隻能看到一縷炊煙嫋嫋,舊事風雲變,荒原樹草稀。


    這獨特的景色讓段霖剛才激動的心情安定了下來,一想到馬上就要看到兵戈相向、血流成河的場景,心中的滿是自責。自己卷入這場規模盛大的戰爭絕非他之本意,但戰爭已經不可避免總要有人流血有人犧牲,戰爭沒有勝利者,隻有失敗者。


    大軍一路前行,眼看就要到關峽要塞了,童散一抬手,整支隊伍停了下來,童散傳令全軍待命,眼睛卻望向北方,似在等待著什麽。遠方一縷小小的沙塵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沙塵越來越近方才看清是我軍前探,戰馬奔至近前軍探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身上結結實實的插著三支箭,雖說受傷不深,可還是一命嗚唿在陣前,童散傷心的抱起軍探的軀體,於路邊命人挖一深坑,一捧黃土覆於其上,掩埋了軍探的軀體,一壺老酒傾覆其上為烈士送行。前方相必便是突厥的主力軍隊,再前行勢必會正麵迎敵與突厥軍隊刀兵相向。


    “傳令下去,全軍列陣準備迎敵。”


    童散一聲令下,全軍抖擻精神,一掃頹勢,心中默默演練前幾日演練的陣法。


    童散悄聲與漢豐耳語道:


    “沈先生呢?”


    “在後麵,好像沒有跟上來。”


    “速派人去請先生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一聲響亮的馬嘶傳了出來,段霖控馬趕了上來。


    “童將軍,依我看讓全軍將士放緩速度,我先上前打探消息。”


    “既如此,務必注意安全。”


    “駕!”


    段霖催動胯下快馬,鉚足了勁的跑,不多時就看到關峽要塞遠遠的就在前方,城中幾縷炊煙扶搖直上,大門半掩著,三四個身著突厥衣鎧的人在門口巡視。段霖暗自詫異:


    “莫非突厥人把關峽要塞當做自己的臨時據點了。”


    段霖快馬來到門前,幾個突厥人遠遠的就望見那一騎快馬,張弓搭箭蓄勢待發,可一看段霖隻有一人,便放下手中弓箭,派人進去稟報。段霖來到門前,很識相的下馬,將自己的長槍別在馬背上拍了拍它的脖頸示意它在門外等候。獨自一人走到門前,那為首的突厥人滿臉壞笑的看著段霖,嘴角哈喇子流了下來,那眼神就好像看著一盤美味的佳肴,忍不住讓人想要把他囫圇吞下。


    段霖站在他們幾人麵前,麵上絲毫不見半分懼色,一雙銳利的眼睛端詳著門內的動靜,一個身著獸服,肩披鎧甲的人走了出來,那人足足有九尺來高,臉上青麵獠牙、滿是橫肉,一露頭就睜開賊溜溜的一對招子盯著段霖看,圍著段霖轉了兩三圈,似乎是看得夠了,對著身邊的幾個門丁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堆,那門丁讓開身子示意段霖可以進去了。段霖一進大門就甩了甩身體,似乎是要甩掉剛才那人看自己的惡心,心中暗罵:要是在戰場上碰見了,咱一定一槍戳瞎你那對賊不溜秋的招子,讓你今後享受一下黑暗天地的感覺。一抬頭發現一群突厥人圍了上來,端起仇視的眼光看著段霖,人群裏三層外三層的圍的水泄不通,段霖看著這些身著獸皮粗鎧的突厥人,如果此刻暴起發難有幾成的把握能夠衝出去?


    身後一聲嚴厲的訓斥,讓眾人讓開,圍著段霖的人群讓開一條路,盡管他們老老實實的站到兩邊去,可那兇狠的眼神還是死死的盯著段霖,段霖迴頭一看,竟是剛才那個青麵獠牙的壯漢,想不到他在這群人中頗有威望,不過轉念一想,這大個子,往這一站就夠唬人的了。


    段霖順著人群組成的道路前進,透過人牆的空隙看見突厥人儼然把關峽當成自己的地盤了,生活的好不快哉,有女人在生火做飯,半大的孩童圍在灶台旁邊好奇的看著母親手中的舉動,亦有年輕氣盛的突厥戰士在互相摔跤角力、熟練馬術,少年們圍在周圍學習著技巧,個個興高采烈絲毫沒有注意來了異邦人。這讓段霖看起來頗為觸動,可能他們隻是想好好的生活下去,如若換做唐人在這寸草不生、資源匱乏的北疆荒原之上,恐怕也會舉起刀兵,催動快馬,去奪人屋舍已住之,掠人糧食以食之。為了部落國家的存亡,犧牲他國的生命與領土,可是情理之中也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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