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賈環之歸,令諸女皆欣欣然,遂多飲了數杯。


    未幾,探春與湘雲皆已沉醉,賈環無奈,隻得遣侍書扶她二人迴房安歇,那宴席亦就此散去。


    李紈雖有所節製,然現今其生意順遂,賈蘭亦頗有出息,值此無長輩在旁的小宴,竟也破例多飲了幾盞。


    賈環見李紈坐於桌邊,手托香腮,閉目養神,心下不免有些擔憂,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李紈似被這一拍驚覺,緩緩睜開雙眸,見是賈環,目中尚餘一絲迷離之意。


    此刻的李紈,雙頰因酒意暈染出一抹醉人之酡紅,仿若春日盛綻之桃花,豔麗非常。


    額前幾縷秀發為汗水微微濡濕,更添了幾分慵懶韻致。


    其朱唇輕啟,言語間帶著酒後的綿軟嬌柔,眼神較平日多出些許朦朧與嫵媚之色。


    往昔那端莊持重的儀態,此刻已被酒意悄然破去,盡現女子之柔美嬌態。


    李紈微微搖頭,輕聲道:“無甚大礙,不過些許酒意罷了,靜坐片刻便好。”


    賈環聞之,不禁有些莞爾,未曾想素日端莊的珠大嫂子,竟也有如此嘴硬之時。


    於是,賈環取過酒杯,故意言道:“左右無事,咱們不妨再飲幾杯?”


    李紈聞得此言,抬眸瞥了一眼賈環手中之酒杯,目中閃過一絲猶疑,旋即逞強說道:“飲便飲,莫要以為我怯了。”


    隻是那話音之中,已透著酒後的虛浮無力。


    賈環見她這般模樣,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笑意,卻僅淺酌了一口,並未真欲與她拚酒。


    李紈伸手欲取酒杯時,不慎觸碰到賈環之手,她指尖微微一顫,旋即縮了迴去,麵上紅暈似又深了幾分,嗔怪道:“你這環哥兒,可是故意戲耍於我。”


    賈環忙賠笑道:“嫂子誤會了,我不過是試探嫂子是否尚有再戰之力。”


    李紈輕哼一聲,端起酒杯,小抿一口,酒水沾濕了她的下唇,在燭光映照下,泛著晶亮之光。


    數巡酒過,李紈眼神愈發迷離,身軀亦漸漸有些搖晃。


    賈環見狀,收起戲謔之心,不再相逗,喚來探春的兩名丫鬟翠墨與小嬋,左右攙扶著李紈迴稻香村去了。


    “三爺,且用些茶醒醒酒。”


    侍書將茶盞遞與賈環,賈環接過,輕抿一口,茶之苦澀於舌尖散開,令他稍稍清醒了些許。


    侍書乖巧地行至他身後,輕輕為他揉捏太陽穴,低聲說道:“三爺,今日這宴席雖散得倉促了些,卻也熱鬧非常。


    姑娘們許久未曾這般暢快,尤其見三爺歸來,眾人心中皆是歡喜不已。”


    賈環頗為受用,身子向後靠於她懷中,問道:“侍書,你覺著我姐是喜文官亦或武官?


    我見她年歲漸長,是時候思量其終身大事了。”


    侍書聞得此言,微微一怔,她身為探春的貼身丫鬟,日後自是要隨嫁作通房丫鬟的。


    侍書手下動作稍頓,旋即淺笑應道:“三爺,此事我可不敢妄加揣測。


    姑娘的心思,猶如春日的浮雲,變幻無常。


    不過,依我之見,姑娘才情超卓,誌向高遠。


    但凡是能與姑娘相知相惜,共賞風花雪月,同曆風雨波瀾者,想來便是姑娘的良配。”


    侍書一邊言語,一邊悄悄抬眸打量賈環神色。


    賈環微微頷首,若有所思道:“嗯,姐姐心性不凡,這擇婿之事確不可草率。


    我身為其弟,定要為她覓得一位堪配之人。”


    言罷,抬眸望向侍書,含笑道:“那你又心儀何種之人?”


    侍書聽聞,麵上泛起一抹紅暈,忙垂首低聲道:


    “三爺莫要拿我打趣,我不過是個丫鬟,哪有資格挑揀。


    唯盼能一生忠心侍奉姑娘,若姑娘有了好歸宿,我亦能沾些喜氣,便是極好的了。”


    言畢,手上勁道不自覺地鬆了幾分,似有些羞澀與緊張,又道:


    “若……若是真有得選,自然是願選如三爺這般有擔當、重情義之人。


    三爺這些年於外征戰,歸來後整個人透著一股英氣與沉穩,與往昔大不相同。


    隻是三爺身份尊貴,我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三爺且莫要再提此等羞人言語,若傳了出去,我可沒臉見人了。”


    賈環聞得侍書這一番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以作撫慰:


    “似我這般才高八鬥、貌比潘安,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躍馬定乾坤之人,世間確然難覓。


    侍書你這小嘴兒猶如抹了蜜一般,哄得我滿心歡悅。


    不過你無須掛懷,我定會為你與二姐姐擇一‘破產版’的我。


    所謂‘破產版’,便是雖不及我這般完備,卻亦有幾分相似神韻與品行之人。


    你於這府中盡心盡力,日後的歸宿我自會放在心上。”


    醉酒之人往往話多,侍書瞧著賈環這副半醉半醒卻仍強撐著打趣的模樣,心中既覺好笑又有幾分感動。


    她微微屈膝行禮,輕聲道:“三爺的好意,我銘記於心。


    隻是此刻天色已然不早,三爺亦早些安歇吧,莫要再勞神這些事宜了。”


    賈環聞言,望向窗外,見夕陽已然西下,便起身道:


    “也罷,你伺候我們一日,想必亦是疲憊不堪,我便不耽擱你了。”


    侍書恐賈環行路有失,趕忙攙扶著他歸家,誰料賈環出了秋爽齋,執意要往綴景樓探望迎春。


    侍書苦勸無果,隻得攙著他往綴景樓而去。


    迎春於午間遭邢夫人索要財物,屋內值錢之物皆被搬空,隻道草原之上賊匪眾多,需用錢雇傭人手。


    迎春本就柔弱無主見,聞得此言,便將多年積蓄盡皆交予。


    此刻正與邢岫煙於房中對弈解悶,見侍書扶著賈環進來,迎春微微一愕,起身相迎,輕聲問道:“環弟,怎喝成如此模樣?”


    賈環擺了擺手,目光於屋內環顧一圈,見陳設略顯空蕩,心中已然明了。


    他皺了皺眉,喃喃道:“大太太這是何為,二姐姐又不去草原,為何將此處搬空。”


    迎春與邢岫煙相視一眼,皆現喜色,拉著賈環坐於榻上,問道:“大太太言大老爺犯了事,咱們一家皆要遷去斡難河,為何如今又不必去了?”


    賈環打了個酒嗝,搖首道:“大老爺與璉二哥自是要去的,我怎舍得二姐姐前往。


    待我尋那忠順親王打點一二,隻說二姐姐身染重病,不宜遠行,需留於京中調養。”


    迎春聞言,有些赧然道:“環弟,又要勞煩你了,隻是如此可行否,會不會牽連於你?”


    賈環擺手道:“那忠順親王雖有些貪財,然拿錢辦事,口碑極好。


    我亦與他素有往來,些許小事,料想他不會為難。


    二姐姐且寬心,於這園子裏好生調養便是。”


    邢岫煙於旁輕聲笑道:“我先前便勸二姐姐尋環哥兒設法,她尚猶豫不決,恐給環哥兒添亂。


    如今環哥兒這般仗義,二姐姐可算能安心了。”


    昔日隨賈環一同上京之李琦、李紋皆已返歸金陵,不想邢岫煙仍留於此,這令賈環頗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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