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池:“我以前總是打你,罵你,你知道反擊,算你聰明。”


    周野的瞳孔動了一下,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易晚池問他:“小野,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麽會那麽討厭你嗎?”


    周野不說話,易晚池就自己說了。


    易晚池背對著她,看著窗外搖曳的風車茉莉。


    陽光從枝葉中透過來,撒在她的臉上,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周野看著這樣的她。


    易晚池用這樣的一張麵孔,歎了一口氣,說:“你爸爸不喜歡我,但是他不會說,甚至不會輕易表現出來。”


    “但是你啊,小野……”易晚池的聲音變得輕了很多,“每次一看到你的時候,看到你看著我,跟看一個陌生人沒有什麽兩樣的眼神的時候,都會讓我有一種我自己到底有多糟糕的錯覺。”


    她說是“錯覺”,不是感覺。


    明明是自信又無理,甚至是不要臉麵的說法,但周野聽了,小臉兒上甚至一點兒想要反駁的情緒波動都沒有。


    周野隻是問他:“你討厭我,是因為討厭我的父親嗎?”


    易晚池看著他。


    周野明明是一個孩子,卻條理清晰地說:“你老是用一雙痛恨的眼睛看著他,然後說喜歡他。”


    易晚池眼睫動了一下。


    周野:“你不喜歡他,是不是因為討厭他,所以連著也討厭我。”


    易晚池也有一些恍惚地看向的窗外,風車茉莉的香味兒讓她有了一種的真實感。


    她每一次看向周肆北的眼神,都像是一次求救,求他放過自己。


    可她嘴上卻一次又一次地對他說著,我喜歡你,你不要離開我。


    她扭曲的性格,就像是在一直逼著周肆北對她厭煩,厭惡,甚至是憎惡,惡心。


    可連一個孩子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周肆北卻像是一無所知,又在對易晚池的憎惡中,優柔寡斷了八年。


    爛透了的家庭,讓眼睜睜地看著的周野,自己找到了一個脫離的方式。


    如果他的家庭不能讓他如願的話,他就自己製造一個家庭。


    讓一直發瘋的易晚池乖乖死去,他或許可以親自找一個聽話的,一個不至於煩到他的繼母。


    然後讓他的家庭,繼續轉動下去。


    對於換掉易晚池,對他來說,隻是換掉一個零件而已。


    可他沒有想到,他想的太簡單了。


    一個零件,推翻了他所有的想法,甚至連他以後要走的路,都給他推翻了。


    這個女的,從他身體的一堆破碎的冰冷零件裏頭,沒有土壤也能攀附著鑽出來細小的青翠葉子,擾的他不舒服,也擾的他心慌。


    周野:“你不喜歡他,也不喜歡我,對不對?”


    易晚池因為不確定,並沒有反駁。


    周野不理解周肆北對待易晚池優柔寡斷,但他知道,自己應該是真的做錯了事。


    做錯了事情,他也願意承擔後果。


    周野:“我父親跟我說了,他會送我出國。”


    “你可以不去,”易晚池說,“你可以好好跟他商量。”


    周野卻打斷她說:“可是我想去。”


    易晚池問他:“為什麽?”


    “因為我父親他不會跟你離婚,”周野說,“因為我想……讓你離開我。”


    不是他想離開易晚池,而是讓易晚池離開他。


    易晚池沒有察覺出這二者的差別,還以為他是真的厭惡到自己,厭惡到了這種地步,“所以說,你是一定要我跟你爸爸離婚,是嗎?”


    易晚池記起了一些劇情。


    向婉婉剛跟周肆北結婚的時候,周野就對向婉婉表現出極大的熱情。


    幾次周肆北跟向婉婉的關係岌岌可危,也都是他挽救過來的。


    他甚至有意誤導,誤導最小的小千,讓她覺得向婉婉才是她的親生母親。


    向婉婉也因為周野的所作所為十分的感動,甚至幾次對周肆北說,要不是因為周野,她早就跟他離婚了。


    而周野按照易晚池如今知道的,他所想的一樣,一路長大,一路掌控了自己所有能掌控的,甚至是遠超過了他父親年輕的時候。


    不僅接手了他父親打拚的基業,接手了他祖父手裏的,世世代代累積下來,勢力盤綜錯節的周家,甚至還將勢力擴大到了壟斷北美,成為了讓向婉婉這個繼母驕傲的,讓各國各大財閥集團萬眾矚目的傳奇人物。


    周野:“你不會跟周肆北離婚的。”


    易晚池還想說什麽。


    周野卻看著她,小臉兒笑了一下,“他不會允許的,除非你死。”


    一個“死”字,讓易晚池看著他,站了起來。


    周野以為她是怕了,覺得她終於不會再在自己的麵前裝出一副要和自己和好的姿態。


    他以為,自己終於將紮根自己心裏的東西,連根拔起了。


    “我死?”易晚池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被氣笑了,“你跟你爸爸,你們又算是什麽東西,真把我當成工具人了?”


    周野皺眉。


    易晚池冷笑了一聲,然後傾身,伸手在他的小下巴上撓了一下,說:“你想去什麽地方,就隨便你去吧,不過歸根結底你還是我兒子。”


    周野看著她,麵露厭惡。


    易晚池被他將手給擋開,卻還是就這麽站在他的麵前,壓著眼皮子看著他,接著說。


    “你是我兒子,但是沒有哪一條法律規定,母親一定要喜歡自己的孩子。”


    “你爸爸如果不願意跟我離婚的話,那你以後吃的,穿的,住的,你的學業,你的一切花銷,按照夫妻共同財產這一條來說,都算是有我的一份兒。”


    “所以我告訴你。”


    周野直視著他,但在這個女人的麵前,他的眼神卻有一點兒的退縮。


    易晚池冷漠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孩子。


    “將我留在什麽地方,是你跟你爸爸,你們自己選的。”


    “當然,在我選擇跟你父親在一起的時候,我也選擇了自己的職責。”


    “我願意承擔我的職責,但我不需要一定要喜歡你的父親,包括你。”


    周野逐漸迎上她的目光。


    易晚池笑,“當然,你也沒必要一定要喜歡我。”


    周野瞳孔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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