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錯了!”


    侯亮平的臉瞬間沒了血色,像張白紙,頭也耷拉下來,囁嚅著認錯。


    他心裏那叫一個懊悔,腸子都快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


    這下可好,禍從口出,在這麽多雙眼睛盯著的場合,竟然把那句大不敬的話說出來了,這不是給自己挖坑跳嘛。


    祁同偉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嘲諷的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你要是對沙書記的指示有意見......”


    “有本事當麵找沙書記提去,去問問他為啥讓我特事特辦......”


    “在這兒瞎嚷嚷什麽!”


    他心裏門兒清,侯亮平這是犯了官場大忌,在漢東這一畝三分地,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跟一把手叫板,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屋裏的局長、科長、秘書們一開始還心存疑慮。


    覺得大風廠那塊地的買賣可能不幹淨。


    可一聽這話,再看看侯亮平那副狼狽樣,心裏都跟明鏡似的了。


    人家祁市長那是有尚方寶劍的,沙書記親自發話,特事特辦,那還有啥可說的?


    再瞧瞧侯亮平,大夥眼裏都透著不滿,心說這人咋這麽不懂事兒呢,瞎攪和。


    李楠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心裏一個勁兒地埋怨自己:我這是幹啥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懷疑祁市長,每次都被打臉,這下可好,丟人丟大發了。


    他都能感覺到旁邊趙琳那鄙夷的目光。


    像根刺一樣紮在背上,難受得緊。


    侯亮平他們幾個這會兒也沒臉再待下去了。


    灰溜溜地逃出了京州市政府,跟鬥敗的公雞似的。


    一上大巴車,侯亮平的心就像揣了隻小兔子,“撲通撲通”直跳,慌得不行。


    他心裏明鏡似的,今兒這事兒要是傳到沙瑞金耳朵裏。


    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越想越窩火,怎麽每次跟祁同偉對上,都倒黴得一塌糊塗,難道這祁同偉是自己天生的克星,專門來克他的?


    陸亦可和林華華坐在車上,也是心神不寧。


    她倆大眼瞪小眼,滿心的無奈和後怕。


    誰能想到侯亮平膽兒這麽肥,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那句犯忌諱的話說出口。


    這不是作死嗎?


    哪怕是一時口誤,在這種場合,也夠嗆能得到原諒。


    正發愁呢,陸亦可的手機“叮咚”一聲,進來條短信,是陳海發來的。


    自從上次打賭輸了,陳海就老拿祁同偉打趣,一口一個“陸亦可、林華華你們倆的男人”,搞得她倆哭笑不得,可又沒辦法,誰讓打賭輸了呢,隻能認栽。


    “亦可,調查‘你們男人’的事兒,咋樣了?”


    短信裏這麽問。


    陸亦可苦笑著迴過去:“調查黃了,還惹了一身騷,出大麻煩了。”


    陳海那邊立馬迴了個驚訝的表情:“啥大麻煩?”


    他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上次侯亮平他們調查祁同偉,被關看守所的事兒,心說壞了,不會又捅婁子了吧。


    這祁同偉咋就這麽邪門呢,專克檢察係統的人?


    陸亦可歎了口氣,把事兒的來龍去脈一股腦兒發了過去:“唉,都怪侯亮平,祁同偉說了是領導指示特事特辦......”


    “他還嘴硬,這下可好,把沙書記給得罪了。”


    陳海看完短信,整個人都石化了,呆愣在那兒,半天緩不過神來。


    他本來就對祁同偉一肚子火,上次祁同偉和陳岩石打賭,把老爺子氣得夠嗆,出門都覺得背後有人指指點點,笑話老爺子。


    所以這次侯亮平要去查祁同偉,他舉雙手讚成,就盼著能揪出祁同偉的小辮子,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可誰能想到,侯亮平這麽不靠譜,關鍵時刻掉鏈子,把事兒搞砸了。


    陳海在屋裏急得來迴踱步,像隻熱鍋上的螞蟻,轉了半天,無奈之下,還是撥通了季昌明的電話。


    他心裏清楚,這事兒自己兜不住了,得找領導拿主意。


    這事兒說小可小,說大了能捅破天,全看沙瑞金書記的態度。


    要是沙書記較起真來,漢東檢察係統都得跟著吃瓜落兒。


    等侯亮平他們迴到漢東檢察院,季昌明和陳海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季昌明一臉嚴肅,眼神裏透著深深的憂慮。


    他心裏明白,事兒大發了,檢察係統的人在公開場合,當著一群漢東官員的麵,敢說一把手沙瑞金的不是,這不是瞎鬧嘛,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雖說可能是無心之失,可這要是被人揪住不放,大家都得跟著遭殃。


    哪怕侯亮平有總局的背景,可漢東檢察係統配合他調查,出了事兒也脫不了幹係。


    季昌明看著侯亮平,又是無奈又是生氣,心裏直犯嘀咕:這小子,仗著鍾家的勢,就無法無天了?


    他也不想想,自己又不是鍾家嫡親,哪來這麽大膽子?


    這迴好了,捅了這麽大簍子,以後他再來漢東,誰敢跟他一塊兒折騰啊,可別連累大家。


    “季檢察長,陳海,我錯了,這次我是真知道錯了。”


    侯亮平耷拉著腦袋,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我當時真不知道祁同偉說的領導是沙書記......”


    “一時衝動,嘴沒把門的,說了胡話......”


    “現在可咋整啊?”


    他這會兒是真慌了神,本來想著來漢東拿捏祁同偉一把,出出心裏的惡氣,順便撈點政績,哪成想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季昌明皺著眉頭,長歎一口氣:“唉,沙書記心胸寬廣,應該不會跟你一句無心之言計較。”


    “不過,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詆毀一把手......”


    “總得有個態度,表個態吧。”


    侯亮平一聽,眼睛一亮,忙問:“啥表態?”


    季昌明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聽風就是雨,大老遠跑來調查京州市長......”


    “本身就不妥。你得寫封道歉信......”


    “還有陳海,你派人配合侯亮平查這捕風捉影的事兒......”


    “也有錯,你也寫一封。”


    陳海苦笑著點點頭:“行,我寫。”


    他心裏清楚,這時候不低頭,更待何時,事兒鬧這麽大,不表個態,大家都得跟著倒黴。


    侯亮平一聽,心裏不樂意了,嘟囔著:“可我也不是無中生有啊,大風廠那塊地明擺著賣便宜了......”


    “那地咋也值不止三個億!”


    他滿心的委屈和不甘,壓根兒沒去想,要不是祁同偉,政府在大風廠那塊地連根毛都撈不著。


    現在可好,不僅進賬三個億,工人安置問題解決了,光明峰項目也盤活了,祁同偉這是給京州立了大功啊。


    季昌明一聽,臉沉得像鍋底,生氣地說:“哼,沙書記都發話特事特辦了......”


    “祁同偉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京州發展。”


    “以後誰也不許再提大風廠‘賤賣’這茬兒......”


    “不僅不能質疑,還得為自己的錯誤道歉......”


    “聽見沒?”


    他心裏那個氣啊,心說侯亮平這小子咋就不開竅呢,這節骨眼兒上還較上勁了,真不讓人省心。


    侯亮平咬著牙,憋了半天,臉漲得通紅。


    他心裏那叫一個憋屈,讓他給祁同偉道歉,這不是打他臉嗎?


    以後見了祁同偉,人家拿著這封信,他還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啊。


    “我把紙筆都帶來了,你們現在就寫。”


    季昌明不耐煩地催促道,他對侯亮平這拖拖拉拉的態度已經忍無可忍了。


    陳海那邊已經麻溜地開始寫了,侯亮平還在那兒磨蹭。


    “你咋還不寫?你自己惹了多大麻煩,心裏沒點數啊?”


    季昌明火冒三丈,大聲嗬斥道。


    侯亮平猶豫了半天,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他心裏那事兒,實在是難以啟齒,說祁同偉給他戴綠帽子,這多丟人現眼啊,打死他也說不出口。


    “必須寫!不然等你迴京城,鍾家能饒了你?”


    “在這麽多官員麵前詆毀封疆大吏......”


    “你這是犯了大忌,懂不懂?”


    季昌明怒目圓睜,恨鐵不成鋼地說。


    侯亮平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筆,滿心悲憤地開始寫道歉信。


    他心裏把祁同偉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


    可又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啊。


    等侯亮平和陳海寫完信,季昌明立馬撥通了祁同偉的電話。


    “祁市長,檢察係統有些人,聽風就是雨......”


    “跑來調查你,我已經狠狠批評他們了。”


    “他們也寫了道歉信,我一會兒派人給你送過去。”


    季昌明強忍著心裏的憋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些。


    他心裏那個苦啊,上次為了侯亮平,自己低三下四跟祁同偉求情,結果人家不領情,還把侯亮平他們關了看守所。


    這迴倒好,又來這麽一出,自己還得低頭,憋屈死了。


    關鍵現在祁同偉和他級別一樣,都是副省,這臉打得更疼了。


    電話那頭,祁同偉嘲諷的聲音傳來:“哼,這事兒啊,我就當是個小插曲。”


    “他說沙書記那話,估計也是一時糊塗......”


    “不知道是沙書記指示的。我大人大量......”


    “就不計較了。不過,你們檢察係統也得好好整頓整頓......”


    “別沒事兒瞎折騰,聽見沒?”


    “知道了,以後我一定嚴格約束他們。”


    季昌明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他心裏那個氣啊,可又沒處撒,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這事兒要不是侯亮平作死,哪能鬧這麽大,本來問個話就完事兒,這下可好,全亂套了。


    打完電話,季昌明還得琢磨著怎麽跟沙瑞金解釋。


    免得有人嚼舌根,把這話傳到沙書記耳朵裏,到時候整個漢東檢察係統都得跟著遭殃。


    侯亮平站在那兒,聽著季昌明跟祁同偉道歉,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心裏清楚,這迴自己算是把人丟到姥姥家了,以後在漢東,估計沒人待見他了,季昌明、陳海、陸亦可他們,躲他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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