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於繼明跟著陳慶東來到休息室。


    「陳書記,我看闞縣長是不是對我準備投資的這兩個項目有點不同意見啊?」於繼明小心的問道。


    「他沒有什麽意見,隻不過是闞縣長的為人比較小心謹慎罷了。這兩年有不少投資商到我們這兒來考察,有的看了之後就沒有了下文,有的都簽了意向協議書了卻最終也沒有投資,所以闞縣長對投資的事比較敏感。不過於總你放心,我們縣如今對優質的投資項目絕對是滿心歡迎!」陳慶東說道。


    於繼明笑了笑,其實他很清楚,他準備投資興建的這個玻璃廠項目是各個縣區都在全力爭取的項目,而他準備打造的商業街,也絕對會成為城市建設中的一抹亮色,如果南武縣不想要這兩個項目,那麽他也根本就不愁下家。


    他之所以主動要到南武縣來投資,並不是因為他在南武縣投資的收益會更大,而完全是因為他想要通過這兩個項目跟陳慶東加深關係!


    於繼明非常看好陳慶東的仕途,所以在他身上投資的越早,投入就會越少,產出卻會越大!


    另外,於繼明對陳慶東在南武的控製力還是非常看好的,哪怕是闞繼軍跟陳慶東不和,估計闞繼軍也不可能是陳慶東的對手。


    於是,於繼明便一笑,說道:「嗬嗬,好的。」


    陳慶東又道:「不過闞縣長說的倒也不錯,玻璃廠項目現在受到的限製比較多,所以於總啊,還是希望你能盡快準備,如果有什麽問題,咱們再一塊協調。」


    於繼明道:「這樣吧,陳書記,過兩天,我帶一個專業的團隊過來,先把建廠的地點確定下來,把土地出讓協議簽訂之後,我就開始一邊征地,一邊跑立項手續。」


    陳慶東道:「行,玻璃廠的選址就在城南的工業園區內,具體位置,我肯定會尊重你的意見。至於土地拆遷工作,也請於總放心,我們這邊會派出一個工作隊,全力配合你們!」


    於繼明笑了笑,心想陳慶東還是真夠精明的,他如果要去其他縣裏投資興建玻璃廠,那麽他就可以要求當地政府先行完成土地的拆遷工作,甚至還可以要求政府把土地做成「五通一平」的熟地再交到他們公司手上!在這個項目的誘惑下,當地政府肯定會接受這個條件的。


    但是陳慶東卻隻是說派出一個工作隊配合他們的拆遷工作!


    對此,於繼明隻能暗自苦笑,但是他不準備在這個問題上跟陳慶東多扯皮。


    既然是一次政治性投資嘛,那麽受一點委屈,以達到取悅陳慶東的目的,也是能夠接受的。


    「好的,陳書記,謝謝你的支持。」於繼明微笑著說道。


    其實,在於繼明主動找到陳慶東,說要在南武投資這兩個項目,並且沒有多少要求的時候,陳慶東就已經明白這是於繼明在對自己進行政治性投資。既然是政治性投資,那就不能完全按照商業行為來看待這件事,所以陳慶東也就適當的抬高了一些自己的姿態,必須得端得住才行。


    但是,於繼明畢竟是一個生意人,陳慶東也不可能不給於繼明一些優惠的政策,便又說道:「對於你投資的這兩個項目,我們縣裏一定會大力支持的,各種優惠政策也肯定會做到位!這樣吧,於總,你迴去之後把你要求的條件都列一列,先拿給我看一看,我再拿到我們縣委常委會上討論後拍板,你看行不行?」


    於繼明連聲應道:「好的!好的!」


    ……


    於此同時,在另外一個休息室裏,闞繼軍和副縣長王青山相對而坐。


    王青山是縣政府裏排名第三的副縣長,他跟闞繼軍是舊交,關係很好。在整個縣政府裏,王青山也是闞繼軍最信任的人。


    雖然王青山在縣裏的排名較低,但由於他目前分管著招商引資工作,所以他也出席了剛才接待於繼明的飯局。


    飯局結束之後,他便跟著闞繼軍來到了休息室,想要跟他聊幾句。


    「闞縣長,你這是何苦啊!於繼明是陳慶東的老朋友,而且於繼明的這兩個項目對咱們縣的發展有著很大的幫助,你幹嘛要說那樣的話啊!」王青山由於跟闞繼軍的關係很鐵,所以說話也沒有拐彎抹角。


    闞繼軍悶頭抽著煙,過了一會,才咬著牙說道:「陳慶東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於繼明準備到咱們縣裏投資,他竟然連個招唿都不跟我打!」


    王青山嘆了口氣,道:「陳慶東在飯桌上不也說了,於繼明的這兩個項目也是臨時確定的,所以他就沒有跟大家提前通氣嘛!」


    闞繼軍瞪著眼叫道:「他這話你也信?顯然就是在瞎說嘛!」


    王青山苦笑道:「我的闞縣長啊,你也在機關工作了這麽多年了,這裏麵的事情你還看不透嗎?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隻要說出來的就是真的!陳慶東都已經給台階下了,咱沒必要跟他置這個氣啊!」


    闞繼軍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的城府還沒有修煉到家,無法控製住自己心中的不平之氣!


    他在沉默著抽了兩口煙之後,又用著一種悲戚的聲調說道:「青山,我是咽不下這口氣啊!在你麵前我也不怕丟人,當初王端航在這兒的時候,他就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裏,聯合著何錦江,直接就把我這個縣長給架空了!後來王端航離開之後,我雖然不敢奢望去當縣委書記,但是我覺得不管是誰來幹這個書記,我的日子都能好過一點呢,我這個縣長都應該可以發發聲了!但是,誰能想的到,這個陳慶東跟王端航一個樣,還是一個『隻要書記,不要縣長』的人物!除了這次事之外,其他的事,他尊重過我的意見嗎?就說他這次大力推進的所謂『反腐掃黑』行動,他是反腐嗎?是掃黑嗎?我看他就是借這個行動來清除異己,最終目的還不是為了他手中的絕對權力?!我跟他聊過,讓他不要把精力都放在這些事情上麵,還是應該好好的抓一抓經濟工作!但是,他根本就不聽我的啊,還是該怎麽整就怎麽整!他是不是授意了王宜宗在背後搞我的黑材料,我都不清楚呢!嗬嗬……」


    闞繼軍冷笑兩聲之後,眼睛裏已經泛出了點點淚花,他輕輕搖著頭,帶著一絲哭腔說道:「青山,我憋屈啊!你說我這個縣長幹的有什麽意思?」


    王青山很理解闞繼軍的這種感受,這幾年來,他由於跟闞繼軍的關係走的近,所以也處處受到王端航的打壓,他作為排名第三的副縣長,卻隻能分管著教科文衛之類的工作,心裏的失落也是可想而知!


    後來,在陳慶東來到南武之後,闞繼軍才重新對他們幾個副縣長的工作重新進行了分工,讓他拿到了一個排名第三的副縣長應該分管的工作領域。


    而在這之前,霸道無比的王端航是連闞繼軍對政府的班子分工都是要想方設法幹預的!


    所以,王青山認為,陳慶東雖然也很霸道,但是相比於王端航,陳慶東還是相對要好很多的。


    實際上,又有哪幾個縣委書記真的會跟縣長平起平坐,權力均分呢?


    因為國家在權力結構的製定上,已經把書記定義為了一把手,而縣長,卻隻是二把手。


    王青山真是打心眼裏不想看到闞繼軍跟陳慶東鬧不和,他對陳慶東和闞繼軍的勢力有著非常清楚的判斷,闞繼軍根本就不是陳慶東的對手!


    如果闞繼軍真的不識時務的跟陳慶東掰手腕的話,那麽闞繼軍的最終結局恐怕就是要黯然離開南武了。


    而離開了南武,就會有一個好位子等著闞繼軍嗎?


    王青山對此真的是不報什麽希望。


    闞繼軍不想讓王青山看到自己落淚的樣子,便站了起來,走到窗戶跟前,借著抽菸的機會,用手背輕輕擦了一下眼角。


    王青山看著闞繼軍的背影,說道:「闞縣長,那你想怎麽辦?難道真的要跟陳慶東掰手腕嗎?」


    闞繼軍猛地轉過來身子,瞪著發紅的眼睛,說道:「權力不是別人施捨給你的,而是你自己爭取來的!」


    王青山苦笑了一下,道:「你說的沒錯!但是,在爭取之前,咱們也要分析一下形勢,如果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那麽又該怎麽爭取呢?獅子和老虎是能夠爭奪一下森林之王的寶座,但是一匹孤狼呢?他能是老虎的對手嗎?如果狼也要爭取爭取,那他就應該發展自己的狼群!如果是狼王帶領著一群狼的話,那麽就算是強如老虎,也一定會望風而逃的!」


    闞繼軍品味著王青山的這番話,似乎是若有所悟!


    王青山又語重心長的道:「在狼王還沒有把自己的隊伍拉起來之前,他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是暫時離開這片森林,要麽就是跟老虎處好關係。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啊!」


    闞繼軍聽了之後,沉默不語。


    王青山又勸道:「闞縣長,小不忍則亂大謀!在官場上,哪有誰會一輩子一帆風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啊!」


    沉吟片刻之後,闞繼軍終於說道:「青山,你說得對。」


    王青山便又趁機說道:「闞縣長,你一定要主動的跟陳慶東修復好關係,按照他的調子幹好工作,爭取得到他的信任!我看,就從於繼明的這個項目開始吧!」


    闞繼軍沉默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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