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警醫院離開之後,馬德民邀請穀傳軍去區委坐一坐。


    這一次,穀傳軍沒有給馬德民好臉色,冷著臉對他說道:「德民,對於剛才那位老者,以及那位記者提到的你們永峰區菜市場的問題,你了解嗎?」


    馬德民馬上說道:「我不了解,而且我也不認為有這樣的事情!現在的網絡缺乏監管,在網上說什麽的都有,那些話根本就不可信!」


    聽了馬德民的話,陳慶東不禁感到很奇怪,因為馬德民這話說的似乎是太絕對了點!


    如果對於關悅提到的那些問題,馬德民確實不了解,但是他也完全沒有必要說這樣絕對的話,完全可以等到對這幾個菜市場調查之後,再做結論。


    如果馬德民了解這些問題,那麽他似乎就更沒有理由說這樣絕對的話了,因為到時候一旦出來的問題很嚴重,現在他做出這樣堅決的表態,自然就是一個把柄了。


    此外,在昨天穀傳軍說要整治這幾個菜市場的時候,陳慶東單純的認為穀傳軍是想要為民請命,但是在今天穀傳軍興師動眾的帶人到武警醫院看望那些住院的孩子,並且當眾用一種堅決的態度迴答了那些記者的問題之後,陳慶東覺得穀傳軍的目的可能不僅僅是整治幾個菜市場這麽簡單!


    其實想想也是,穀傳軍作為一個市長,每天要操心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其中牽涉到經濟發展或者是民生建設的大事也不知道有多少,他對這幾個菜市場的情況為什麽就這麽重視呢?如果說他確實是把老百姓的生活放在心裏,那麽他也可以責令一些得力的下屬來處理這件事情,而他似乎沒有必要身先士卒的,並且還準備採取各種策略的來處理這件事。


    難道說,穀傳軍隻是想以這件事來打開一個突破口,或者說僅僅以這件事為契機,他的真正目標,其實是這件事背後的某些有關聯的事情?


    陳慶東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而穀傳軍聽了馬德民這個絕對的迴答之後,倒也沒有反駁,隻是說道:「如果沒有問題最好,但如果有問題,就一定要堅決處理。」


    馬德民這一次也鬆了點口,說道:「是,是,穀市長您請放心,我一定派人認真調查這件事,一旦發現問題,就立刻嚴肅處理!」


    穀傳軍道:「好,那就先這樣吧,你迴去做這件事吧,隨時向我匯報進展。」


    馬德民不敢再留穀傳軍,便恭敬的把穀傳軍送上了車。


    迴去的路上,穀傳軍一直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迴到單位之後,陳慶東和程信兩個人陪著穀傳軍迴了辦公室,穀傳軍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樣子對程信說道:「對於今天那個記者說的永峰區幾個菜市場的情況,你有什麽看法?」


    程信猶豫了一下,說道:「穀市長,我對網絡的了解不多,但是我也知道網絡是個很虛擬的地方,沒有什麽監管,在網上發言的人是不需要負責任的,所以很多人就會毫不顧忌的亂說,甚至會有人故意的顛倒黑白。另外,穀市長,您昨天不是親自去建設路菜市場視察了,看到的情況不是還不錯嗎?所以,對於那個記者說的網絡上反應的那些事情,我個人還是存保留意見。」


    陳慶東心想,這個程信跟馬德民的口徑簡直一模一樣!如果說程信沒有維護馬德民的意思,而是完全憑著自己的想法說的,他是不相信的!


    難道說,程信其實也是衛斯年那條線上的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穀傳軍的處境可就更加尷尬了!


    程信是市政府秘書長,堪稱是市政府的大管家,穀傳軍的主要活動差不多都是由程信來安排,如果程信跟穀傳軍不是一條心,而是一心聽從衛斯年的,那麽穀傳軍的工作,甚至一些私下裏的活動都會掌握在衛斯年的手中,那麽穀傳軍也就更加被動了!


    自己要不要給穀傳軍提醒一下這件事呢?陳慶東有些猶豫。


    不過,陳慶東又認為,自己能看出來的問題,穀傳軍應該也能看的出來,那麽穀傳軍肯定是有計劃的,自己還是不要去做這種自作聰明的事了?


    穀傳軍也像是對馬德民那種語氣對程信說道:「現在先不對這件事定性,你先從各職能單位抽調一些人,好好調查一下這件事。」


    程信道:「是,穀市長,我馬上就去安排。」


    穀傳軍又道:「對於胡海忠今天提到的那件事,你也組織人開始寫一篇材料,準備在常委會上用。」


    程信問道:「怎麽定調子呢?」


    穀傳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程信,沒好氣的說道:「我跟胡海忠談話的時候怎麽說的,你不記得了嗎?」


    程信的臉色變得很尷尬,連忙說道:「記得!記得!」


    穀傳軍道:「既然記得,那就按照那個意思去寫就行了。」


    程信又唯唯諾諾的應了兩句,便退了出去。


    等程信離開了辦公室之後,陳慶東也準備離開,穀傳軍卻說道:「慶東,你留一下。」


    陳慶東便站在了那兒,等著穀傳軍的吩咐。


    穀傳軍卻又對陳慶東點了下頭,說道:「坐吧。」


    陳慶東說道:「老闆,您有事吩咐,我站著就行。」


    穀傳軍笑道:「我想跟你聊一會呢,你要是一直這麽站著,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走吧,咱們去外麵沙發上坐。」


    陳慶東便跟著穀傳軍來到了外麵的小客廳,和穀傳軍相對坐在了沙發上。不過,穀傳軍輕鬆的把身體靠在了後麵的沙發上,還翹起了二郎腿,陳慶東卻隻把大半個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還把腰杆挺得筆直,以示對穀傳軍的尊敬。


    穀傳軍問道:「我昨天說的讓你找個媒體界的朋友來報導那幾個菜市場的事,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陳慶東道。


    「是嗎?」穀傳軍對陳慶東的速度似乎很有點意外,又問道,「是什麽人?」


    陳慶東道:「您剛剛還見過。」


    穀傳軍很疑惑:「我剛剛見過?」


    陳慶東不敢給穀傳軍賣關子,便說道:「對,其實就是今天在武警醫院向你提問,並且說了一些那幾個菜市場黑幕的那個女孩子。她叫關悅,是《淮海晚報》的實習記者。昨天您在報紙上直接批示的那起李廣彬事件,就是這個關悅寫的。」


    「是她啊!」穀傳軍也迴憶起了關悅小巧靈動的樣子,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微笑,又道,「對,我記得,昨天我看的那篇文章確實是一個叫關悅的實習記者寫的。慶東,原來你認識她?」


    陳慶東坦誠說道:「我之前也並不認識她,隻是昨天才主動聯繫到她的。」


    穀傳軍盯著陳慶東,問道:「你為什麽會想到聯繫她?」


    陳慶東如實道:「您昨天交給我這個工作之後,我就一直在思考該怎麽完成,而且還要完成的漂亮,不能拖泥帶水。我昨天對您說我有幾個媒體界的朋友,這個是真的,不過我這幾個朋友有的是在省報工作的,有的是在網絡上混的風生水起,但是我在龍灣市工作的時間還太短,在咱們市的這幾家重要媒體中,我還真的沒有什麽熟人。昨天晚上,我突然想到了您在報紙上做的批示,我認為這個關悅是個有勇氣,也是個關心民生問題的人。所以我就找到了她的聯繫方式,把她約了出來,先跟她聊了一會天,確定她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之後,我又委婉的提到了永峰區那幾個菜市場可能有很大問題的事。沒想到,關悅也知道這件事,而且咱們在網上看到的那些揭露這幾個菜市場的問題的帖子中,有幾篇就是關悅寫的。在跟關悅聊天的過程中,我一直都是以一種閑聊的方式跟她探討的這件事,絕對沒有做出任何暗示她必須要寫這篇稿子的意思。」


    陳慶東在敘述這件事的過程中,前麵全部說的都是真話,但是最後這句話卻說了一句假話。因為他昨天其實是暗示了關悅必須要寫這個稿子,但是現在他卻不能對穀傳軍這麽說。


    而穀傳軍在聽陳慶東這番敘述的時候,也一直在注意觀察陳慶東的表情,同時也在仔細的分析陳慶東的這番話裏有沒有什麽紕漏。


    等陳慶東說完之後,穀傳軍也做出了自己的判斷,基於之前陳慶東在督查礦上整治工作中的優異表現和縝密思維,穀傳軍相信陳慶東在跟關悅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沒有露出什麽痕跡,更不會把自己扯入這件事中。


    穀傳軍微笑道:「還真是巧啊,原來網上那幾篇帖子還有關悅寫的。不過,關悅既然是記者,那麽她為什麽不直接把這件事報導出來,而隻是在網上發帖子呢?」


    陳慶東道:「我昨天也問了她同樣的問題,她告訴我,在他們報社,這個話題是個敏感話題,就算是寫了這樣的報導,也通不過審核,登不了報紙。」


    穀傳軍問道:「既然過不了審核,那你又準備讓她怎麽報導這件事呢?」


    陳慶東道:「我們昨天晚上沒有討論出一個好的辦法,但是今天早上,關悅想出來了一個辦法。」


    穀傳軍追問道:「什麽辦法?」


    陳慶東道:「在今天上午,您和胡海忠在辦公室裏談話的時候,關悅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了我這一起幼兒園兒童集體食物中毒事件。當時,關悅就跟我提到,她可以先報導這起幼兒園事件,然後再從側麵來報導這幾個菜市場的問題。」


    穀傳軍微笑了起來,道:「這個關悅,看起來小小年紀,但是沒想到她還挺有想法啊!」


    穀傳軍又接著說道:「她今天在醫院裏當眾問我問題,把那幾個菜市場的黑幕捅了出來,那麽她接下來也就不用再用這種側麵進攻的法子了,直接就可以報導這幾個菜市場的問題了。我已經當眾表態要查這幾個菜市場了,我看報社裏也沒有人敢摁住這種稿子不放了。」


    陳慶東也微笑起來。


    穀傳軍又道:「行,慶東,你跟這個小記者多保持聯繫吧,如果她在採訪這個事情的過程中遇到什麽困難,你就隨時向我匯報。」


    陳慶東道:「好的,老闆!」


    穀傳軍又道:「今天下午,你還是開你那輛車到軍區接我,陪我去見一個人。」


    陳慶東應道:「好的,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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