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陳慶東這一次確實有點拿不準王家田的真實意思是什麽,所以等王家田離開之後,陳慶東又把吳振山叫了過來,把王家田剛才的那一番說辭簡單扼要的給吳振山說了說,然後問道:「老吳,你覺得王家田說的這都是真的假的?」


    吳振山卻哼了一聲,道:「我覺得王家田這就是故意給自己找台階下呢吧!」


    「怎麽說?」


    「王勝利那小子我知道,是個野性子,仗著人多兄弟多,手裏也有幾個錢,在咱們陳橋倒也有點名氣,雖然他也是王家的子弟,但是王家田倒還可能真的管不了他。不過,我覺得王家田在這件事上沒有真使勁,也是這事辦不成的一個原因!」


    陳慶東又問道:「為什麽?」


    吳振山道:「陳書記,這幾天我也在村裏做了一些調研,對這些司機們不願意交錢的情況也有了不少了解。其實我認為,他們不願意交錢,利益方麵倒還是一個其次的原因,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心裏不平衡!」


    「嗯,接著說說。」


    「咱們這一次的行動針對的都是有車的人,說白了,其實就是有錢的人,這些人在咱們鎮上大都是能人,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不少人都跟各個村的村支書們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甚至是鎮裏一些工作人員的親朋好友,他們平時都沾光沾慣了,這一次鎮裏出這個規定,顯然是要『革他們的命』,他們當然不願意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就有一些活躍的司機挑頭搞串聯了!王家田吧,他們村子裏的司機很多,跟他拜把子的那幾個村支書的村子裏的司機也很多,這些人肯定都已經跟王家田談過了!王家田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當然就得維護他們村子裏這些司機和其他一些村支書的利益,所以就不敢在這件事上真使勁!」


    陳慶東聽吳振山分析的很有道理,看來這個原因卻是就是最大的癥結所在了。


    「老吳,那你說該怎麽辦?」陳慶東問道。


    吳振山由於一直都不支持在縣裏沒有文件的情況下,就這麽集資修路,所以就趁機說道:「陳書記,我還是覺得這個對司機集資的辦法不是太好!今天就已經是公告期的最後一天了,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司機到政府來登記,我看到了明天,咱們對這事也不好收場啊!不如趁著公告期還沒有結束,咱們就把這個公告撤了,再商量個別的辦法吧!」


    聽了這話,陳慶東大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吳振山,心想吳振山這麽說是不是有別的意思啊?這公告已經出來到第七天了,縣裏麵很多領導,還有各單位的一些同僚可都在盯著這件事呢,這個時候如果灰溜溜的把公告給撤了,那顯然就是在打自己的臉啊!那麽自己這一次在整個柳林可就成了大笑話了!


    吳振山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後果,但他還是說出來了這種話,簡直就是故意在給自己挖坑啊!


    陳慶東不由得暗自冷笑,當初吳振山找自己合夥跟張仲德、呂世靜等人對抗的時候,對自己那叫一個死心塌地,但是現在呂世靜離開陳橋,張仲德辭職,呂長鬆等人也都夾起了尾巴做人之後,這個吳振山或許是因為沒有了敵人,反而又有些躍躍欲試的想跟自己爭一爭權了!


    從最近這段時間來看,雖然吳振山在大的層麵上麵還不敢跟自己扳手腕,但是在一些小的層麵,顯然沒有以前那麽對自己順從了!


    尤其是這一次,他顯然又比以前更進了一步,都已經開始挖坑了!


    現在看來,這件事背後是不是有吳振山搗鬼,都還不一定啊!


    看來,還是自己平時給吳振山的權力太少,讓吳振山感到了心理上的不平衡,也想著找法子從自己手上分點權,甚至是他想把自己擠走,自己順延而上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媽的,官場上沒有永恆的朋友,隻有永恆的利益,真是說的太對了!


    念及此,陳慶東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冷笑,說道:「吳鎮長,你也知道,咱們鎮的這個公告目前已經得到了縣領導們以及其他很多單位領導的關注,如果到了這個時候,咱們突然把這個公告給撤了,讓別人看了會有什麽看法?咱們鎮的麵子往哪擱?咱倆的麵子往哪擱?」


    吳振山看得出來陳慶東生氣了,便馬上解釋道:「陳書記,其實我也考慮這個後果了,不過我覺得,如果公示期結束之後,這種情況咱們就更加不好收場,還不如現在收手,把這個危害降到最低呢。」


    陳慶東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開弓沒有迴頭箭!這事既然已經做了,就不可能再收手!吳鎮長,你與其考慮著怎麽收手,還不如考慮著該怎麽把這件事做好吧!」


    吳振山像個在家裏搞了破壞卻被家長一眼看穿的孩子一樣,臉色立刻立刻漲的有點發紅,不過既然話已出口,他也不想就此服輸,便又接著說道:「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想著應對的法子,但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法子啊!眼看著明天就到期了,難道咱們還真的要設路障收費?」


    「當然了,咱們已經提前做好了計劃,那就要執行!」


    「不過,陳書記,設路障收費這個事可是沒有法律依據的,咱們這麽做,嚴格來說就屬於是亂攤派,萬一被人告了,咱們可就要被動了啊!」


    陳慶東看著吳振山說道:「吳鎮長,在這方麵你可能有一點沒搞清楚,咱們這一次設路障收費可還跟普通的設路障收費不一樣,咱們這麽做並不是簡單的收那些司機的錢,而是以交通安全為出發點,本著為這些司機負責任的態度,讓他們來鎮裏進行實名登記,所收的錢也隻是保證金而已,等以後還是把這筆錢連本帶利的退還給他們的!咱們這麽做雖然也沒有法律依據,但這是一個試點工程,我這麽做不怕被人告!」


    吳振山還是有些悻悻的說道:「陳書記,你說的都對,那就怕那些司機們不知道這個情況啊!尤其是那個王勝利,據說活動能力非常強,如果他要攛掇著一些司機是縣裏上訪,那麽不管怎麽說,咱們都很麻煩!現在縣裏仍然實行著『上訪一票否決製』,真要是出現了這種情況,咱們鎮一些幹部的前途可能會受到一些影響也就算了,對於陳書記你來說,這可也是一個汙點啊!」


    陳慶東越聽越火,這個吳振山真是太過分了,竟然還敢威脅起自己來了!


    本來,在盛怒之下,陳慶東忍不住都要拍桌子怒斥吳振山幾句,不過陳慶東卻又勉強忍住了,如果發火,反而是落了下風,想要整治一下吳振山,以後有的是機會!


    於是,陳慶東便隻是冷笑一聲,聲音也有些冰冷的說道:「吳鎮長,謝謝你的關心!不過,這件事我早已經向徐書記做了匯報,徐書記也已經給了做了承諾,讓我放開手腳去幹,不管有什麽壓力,他都幫我頂著。我想,徐書記對我這麽信任,我還有什麽放不開的?如果真的因為這件事對我的履歷造成了汙點,我也絕對會一個人承擔,不讓你們任何人背鍋!」


    聽陳慶東把徐明磊抬出來之後,吳振山的氣勢就立刻有些餒了,因為他在上麵沒有人,是一個最大的缺陷,這也就註定了他不可能有實力跟陳慶東正麵衝突,隻能在背地裏打打擦邊球罷了!


    其實,吳振山自己也完全沒有正麵跟陳慶東衝突的意思,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拚得過陳慶東,隻不過陳慶東在陳橋的權勢太大,簡直是一手遮天,不但黨委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裏,連政府的這個幾個副鎮長眼中也隻有書記,沒有鎮長!


    就像呂長鬆、張啟泰以及剛來陳橋不久的秦誌勝等幾個副鎮長,凡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都是直接去向陳慶東匯報,從來沒有想過第一時間來向自己這個鎮長匯報!而陳慶東在做什麽重要決策的時候,雖然也會提前跟自己商量,在黨委會上也會讓自己發言,但是拍板權卻永遠都是在陳慶東手裏,他這麽做,也好像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好像自己這個鎮長,已經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一樣!


    這讓吳振山心裏十分不平衡,心裏也漸漸的對陳慶東生出了很多怨氣,以前那種並肩作戰的時候建立起來的友誼也在這種怨氣中漸漸的消散了很多。


    因此,趁著這一次陳慶東推行對機動車實名登記、收保證金而受挫的機會,他好像突然之間看到了一絲跟陳慶東上點眼藥的契機,這讓他感覺到很興奮!


    然後這個興奮的種子就像是著了魔法一樣,迅速的在他心裏生根發言,很快就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在這種情況下,他才對陳慶東說出了這番話。


    不過,在陳慶東搬出來徐明磊這個大靠山之後,吳振山便不敢再說什麽了,隻是唯唯諾諾的應付道:「行,那咱們就提前做做準備吧,以防到了明天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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