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東知道徐明磊要好好的權衡一下這件事的利弊,便也不開口打擾他,同樣沉默的抽著煙。


    過了將近半分鍾,徐明磊煙菸蒂使勁摁滅在菸灰缸裏,這才說道:「有些人就是沒有一點分寸,簡直是給他臉不要臉,竟然敢如此猖狂!慶東,你既然有這個把握,那也就沒有什麽好客氣的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行了。」


    陳慶東心裏一喜,心想「真是老大難、老大難、老大出馬就不難啊」,對自己來說,想要處理呂世靜等人是一個多麽棘手的問題,但是在徐明磊這兒卻幾乎沒有什麽難度!


    不過,為了表示自己其實還是宅心仁厚的,陳慶東便又故意說道:「徐書記,其實單是這封恐嚇信的話,我倒也不想跟他們較真,畢竟隻是一封信而已,沒有什麽實際的意義。但是,呂世靜他們這夥人的勢力太大,我怕不處理他們幾個領導人,以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恐怕對我接下來的礦山整頓工作會帶來極大的阻力!畢竟,我這麽做,算是割斷了他們的灰色利益鏈,從這封恐嚇信來看,他們不可能束手待斃!」


    徐明磊淡淡的道:「慶東,你是說,他們這夥人有呂世靜、張仲德,還有一個副鎮長和一個武裝部長?」


    陳慶東道:「對,這些人都是他們這夥人裏的核心人物,其實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不少人跟他們是一夥的,我們鎮前段時間因為超生被查的宣傳委員韋洪軍也是跟他們一夥的人!他們這夥人,占據著各個崗位,如果全都串通起來,對抗我整頓礦山,這也是一股很強的勢力,我感到很有壓力。前段時間,我召開黨委會討論是不是要整頓礦山的時候,就因為張仲德等人的反對,這個決策差點就沒有通過!」


    徐明磊冷笑一聲,道:「不過是一些科級、副科級幹部罷了,算什麽強的勢力!我以前也知道一點你們鎮的一些領導班子跟礦山之間關係密切,但是我不知道他們竟然敢這麽猖狂,竟然還敢合起夥來造反!我看這次不收拾收拾他們是不行了!」


    然後,徐明磊又突然問道:「對了,慶東,吳振山怎麽樣?他有沒有跟你搗亂?」


    陳慶東道:「吳鎮長的組織紀律性很強,他沒有跟那些礦山老闆勾結在一起,在工作上也對我很支持,這一次我推行礦山改革,他也是大力支持的。」


    徐明磊點點頭,道:「這樣就好,算他聰明。慶東,我既然讓你去陳橋掌舵,就當然要給你創造一個好的環境,如果你手下有這麽多人給你搗蛋,那任憑你再有能力、再有想法,那也施展不開。既然是一把手,那就要把權力握在手裏,然後再說其他的事情!」


    徐明磊又接著說道:「慶東,對於這幾個給你搗蛋的人,該怎麽處理,你有什麽建議?」


    陳慶東之前已經想好了如何迴到這個問題,因為他猜測徐明磊很有可能會這麽問,但他還是假裝沉吟了一番,才說道:「徐書記,我認為也沒有必要對他們趕盡殺絕,隻需要給他們調一調位置,讓他們沒有勁給我搗蛋就行了。」


    「調位置?怎麽調?」


    「呂世靜作為我們鎮的人大主任,其實他還分管著計劃生育的工作,但是按照組織規定,人大主任不應該分管政府這一塊的工作,所以我想把呂世靜的這一塊權力拿掉。」


    徐明磊點頭道:「人大主任確實不應該兼任政府的工作,這是有組織規定的,拿掉他的這個權力,合理合規,任他也說不出什麽來。而且,這個事也好辦,根本就不用縣委出麵,隻需要你們開個黨委會,討論一下分工問題,給他拿掉就行了。」


    說完這些,徐明磊又看了一眼陳慶東,道:「怎麽,慶東,你是擔心這個事開黨委會不能通過?」


    陳慶東苦笑了一下說道:「陳書記,說實話,我確實是有這方麵擔心。前段時間,我們開黨委會討論礦山整頓問題的時候,就差一點沒有通過。所以這件事,我沒有十足的把握。」


    徐明磊哼了一聲,道:「如果一個黨委書記控製不住黨委會,那就算是完了!不過,慶東,這不是你的問題。好吧,既然這樣,那就先處理其他人,等你在黨委會能完全做主的時候,再處理呂世靜不遲。」


    「徐書記,其實我還有一個想法。」


    「說說。」


    「年前全縣計生工作大檢查的時候,我們鎮的韋洪軍被查出來了超生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到現在了,關於韋洪軍的處理文件還沒有下來。而呂世靜作為我們鎮分管計生工作的直接領導,其實是要對這件事負有一定責任的。所以我想,能不能借著處理韋洪軍的機會,也一併把呂世靜處理了?這是有真憑實據的東西,而且上麵也有嚴格的紅線,用這個法子處理了呂世靜,哪怕呂世靜去上訪,都說不出個理來!」


    說完之後,陳慶東又馬上解釋道:「當然了,徐書記,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成熟,具體怎麽做,還是需要您來把關。」


    徐明磊笑了起來,用手指點了一下陳慶東,用揶揄口氣說道:「慶東,沒看出來啊,你還能想出來這麽一個旁敲側擊的法子,有點陽謀高手的意思了啊!」


    陳慶東感覺徐明磊說的不像是好話,心裏不禁一緊,生怕自己不小心給徐明磊留下了壞印象,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陳慶東馬上解釋道:「陳書記,這個想法其實是我在今天來城裏的路上偶然想起來的,自從今天我接到恐嚇信的消息被傳開之後,我今天一天接到了太多電話,也說了很多話,腦子有點暈,要是我的這個提議不成熟,還希望徐書記多多批評!」


    徐明磊倒是沒有再批評他,而是說道:「慶東,你這個法子其實倒也不錯,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處理呂世靜,那麽呂世靜確實也說不出來什麽,而且也能達到你要的目的。隻不過,從這一點上也不可能把呂世靜處理的太厲害,開除公職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個黨內嚴重警告吧。」


    陳慶東心裏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但是隻給呂世靜一個黨內嚴重警告的話,陳慶東還不能滿意,因為他要的是兼任人大主任的位子!


    於是,陳慶東便又鼓起勇氣說道:「徐書記,我其實倒也不想把呂世靜一棍子打死,畢竟也在一塊做了這麽久同事,所以我希望通過這個角度來警告一下呂世靜,同時也算是對他的一個保護。隻不過,徐書記,通過我對呂世靜的了解,我覺得他是一個很小心眼,甚至是睚眥必報的人!我十分擔心,把他處理了之後,他要是繼續做人大主任,那麽以後我們鎮換屆選舉的時候,他要是從中使點壞,破壞了選舉,那我可就要負政治責任了!」


    徐明磊瞥了一眼陳慶東,他大約明白了陳慶東的意思,問道:「慶東,你的意思不會是……」


    陳慶東見徐明磊已經猜出來了,便也不再扭捏,坦誠的說道:「是,徐書記,我希望能讓呂振山不再擔任人大主任,也不再分管政府方麵的工作。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夠兼任鎮人大主任!」


    徐明磊凝視了陳慶東幾秒鍾,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半褒半貶的說道:「慶東,可以啊,挺有野心的嘛!」


    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陳慶東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繼續坦誠說道:「徐書記,坦誠的說,我想要手裏的權力能夠更集中,這樣我就可以少花費精力在那些人事問題上,從而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開展工作上。」


    徐明磊笑了笑,說道:「慶東,首先,我很高興,你能對我說的這麽坦誠,而不是扭扭捏捏,故作姿態。其實,你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其實不光是你,任何單位的一把手其實都有你這樣的想法,誰不想大權獨攬,以更方便的開展工作?所以我很理解你。不過,你提的這件事,從操作上來說,難度倒是不大,但就怕輿論壓力太大。畢竟,咱們縣可還沒有出現一個鎮黨委書記兼任人大主任的。況且,你這麽年輕就主政一方,已經有很多人眼紅了,如果再讓你第一個兼任人大主任,恐怕很多人會有意見。這件事先就這樣吧,我已經知道了,看看情況再說,你以後也不要再提這件事,就迴去安心的等消息就行了。」


    陳慶東倒也沒有指望著徐明磊肯定會答應他這件事,畢竟這件事的難度很大,他也是知道的,便道:「是,徐書記,我迴去等消息。不管結果怎麽樣,我都十分感謝徐書記對我工作的支持!」


    徐明磊輕輕擺了擺手,道:「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還是拿實際的工作成績來給我看吧!」


    陳慶東道:「是,徐書記,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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