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東從曹華的房間出來之後,臉色又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吳振山、呂世靜等人都還在等著陳慶東的消息,陳慶東走進來以後,他們便立刻圍了上來,非常緊張的看著陳慶東。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如果陳橋鎮的計生工作出了大問題,那麽他們這些人都會或多或少的受到影響,而從曹華中午在北苑飯店的表現來看,這事應該小不了!


    呂世靜在這些人裏麵無疑更顯得緊張,見陳慶東已經走進房間裏好幾步了還不吭聲,就忍不住問道:「陳書記,到底怎麽迴事啊?」


    陳慶東瞥了一眼呂世靜,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走到桌子旁邊坐下來之後,才又臉色冰冷的看了一眼呂世靜,說道:「出事了,是洪軍的事。呂主任,這件事你了解嗎?」


    呂世靜愕然的長了一下嘴巴,雖然陳慶東沒有明說,但是他當然知道陳慶東說的是什麽,不禁在心裏暗自喟嘆一聲:「洪軍這次完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呂世靜沒有隱瞞,苦笑了一下,說道:「洪軍的事,我了解一點,我以前也勸過他,但是陳書記,你知道,這種事情……」


    陳慶東伸出手打斷了呂世靜的話,道:「都到這個時候了,我們就不說以前的事了,說說以後的事吧。剛才我跟曹華聊了,我已經對他明說了,洪軍是咱們鎮的宣傳委員,也是咱們鎮黨委委員,而且他年齡才三十出頭,是咱們鎮的中流砥柱,如果能夠內部解決,就盡量不要往上報告了。但是,那個舉報洪軍的人已經把洪軍的底細全都弄的清清楚楚了,要是你們看了那封舉報信,就知道洪軍這一次真是……曹華的意思也說的很清楚,他說出現了這種情況,洪軍肯定是保不住了,這事也必須得往上報,如果咱們把這件事給強行壓著,到時候那個舉報的人把這事往上麵一捅,咱們全都得完蛋,曹華也得跟著受牽連!」


    說完這些,陳慶東掃視了一下眾人,見大家的臉色都有些沉重,便嘆了口氣又說道:「我把好話都已經給曹華說盡了,但是曹華覺得這事瞞不住,你們呢,都有什麽想法?」


    大家都沒有人說話,因為他們全都知道,韋洪軍這次肯定是玩完了。


    或許有些人在平時跟韋洪軍有些不對付,但是在這一刻,他們幾乎還是都有了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因為韋洪軍並不是因為其他的事情而下課的,而是因為違法了計生政策而下課的。


    辦公室裏的這些人,其家人或者是親屬都或多或少的做過一些違法計生政策的事,隻不過是沒有人舉報,沒有人出事罷了。


    但是,誰又能保證一直不出事呢?


    陳慶東見大家沒有人說話,便點名道:「呂主任,你一直是分管這一塊工作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說怎麽辦吧?」


    呂世靜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陳書記,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洪軍被開除是肯定了,這事算是他倒黴。隻不過,這一次他兩口子都沒有了工作,以後真不知道他們一家子該怎麽活啊!」


    陳慶東沉默了一下,說道:「呂主任,洪軍現在還知道這件事,我看,還是你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吧,讓他提前有個準備。另外你也告訴他,如果他以後還想在咱們這兒發展,咱們黨委、政府都會給他幫助的。」


    「好,陳書記,我去跟他談。」呂世靜沒有什麽猶豫,就應承了下來。


    陳慶東又說道:「那就先這樣吧,另外我給大家強調一點,在呂主任跟洪軍談這件事之前,誰都不許給他透漏這件事!呂主任,等上麵的處理結果下來之後,我再跟洪軍談一次。另外,曹華他們下午還會繼續抽幾個村檢查,咱們還是要打起精神來應付檢查工作,不要被這件事所影響,大家能做到嗎?」


    「能……」迴應的聲音稀稀落落,有氣無力。


    「能做到嗎?!」陳慶東加大了語氣!


    「能!」這一次,大家都齊聲叫了出來!


    下午,陳慶東、吳振山、呂世靜他們繼續跟著檢查組檢查工作,由於出了韋洪軍這檔子事,下午的氣氛顯然要差了很多,他們幾個人雖然還是一直待在一起,但是誰都沒有心情再說笑話了,隻不過是隨口聊些雜七雜八的事,氣氛也顯得有些尷尬。


    不過,下午的工作倒是檢查的非常順利,沒有在出現什麽意外。


    檢查工作結束之後,曹華也謝絕了陳慶東留他們在陳橋吃飯的好意,堅持迴了縣城。


    ……


    晚上,呂世靜叫上了張仲德一起,把韋洪軍叫到了他辦公室裏,跟他談了他被舉報的事。


    由於大家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本來還心情不錯的韋洪軍現在才剛知道這件事,立刻就驚呆了,臉色也漲得通紅,右手甚至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


    他十分清楚後果是什麽!


    呂世靜看韋洪軍這幅樣子,便道:「洪軍,你別那麽激動,當時你要孩子的時候,我就已經給你提醒過了,這事要是瞞的好,那就沒事,但是一旦被人舉報,你們兩口子就得丟工作。現在真的出事了,就隻能認了。」


    張仲德則遞給了韋洪軍一根煙,說道:「洪軍,事已至此,就多想想以後的事吧。現在都是市場經濟時代了,丟了工作沒什麽,哪裏還不能混口飯吃?你們兩口子都還這麽年輕,又有能力,有想法,或許從體製內跳出去,你們能發展的更好呢?跟得到一個兒子相比,一個工作能算什麽?」


    呂世靜也順著安慰道:「是啊,洪軍,跟一個兒子相比,一個工作確實算不了什麽!如果讓我選,我也絕對會選擇要兒子,而不是要工作!以後,你們兩口子就想辦法自己做點生意吧,我和仲德,還有其他人,全都會幫你的!」


    愣了半天的韋洪軍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瞪著一雙發紅的眼睛,咬著牙問道:「知道是誰舉報的我嗎?我去弄死他!」


    「信是匿名的,查不出來是誰舉報的。」呂世靜說道,「洪軍,你就不要想那些了,好好想想以後的事吧。」


    「不行!」韋洪軍激動的叫道,「要是查不出來是誰舉報的我,下半輩子我也過不好!」


    張仲德瞪著韋洪軍說道:「洪軍,就算是你查出來了是誰舉報的你,又能怎麽樣?難道你還真能拿一把菜刀去跟人家拚命?這有意思嗎?我再給你強調一遍,失去了工作沒有什麽,世界大著呢!」


    韋洪軍以前經常被張仲德訓斥,但是他以前攝於張仲德在他們這個圈子裏的核心地位,從來都不敢跟張仲德還嘴,總是像個下屬一樣讓著他,但其實,從行政級別上來看,他們兩人是平級的!


    韋洪軍心裏早就對張仲德不滿了,現在他沒有了工作,他知道,以後這個圈子裏估計也沒有他的位置了,在激動和氣憤之下,韋洪軍暫時失去了理智,竟然對張仲德破口大罵道:「操!張仲德,你他媽的說的倒是好聽!沒有工作了沒事?你倒是沒有丟了工作!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現在我都混成這樣了,你還他媽的說風涼話,你他媽的還是人嗎?!」


    張仲德是心理素質非常好,被罵了之後既不發怒,也不還嘴,隻不過是淡淡一笑,抽出來一根煙點上了。


    而呂世靜卻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語氣很差的說道:「洪軍,你腦子是壞了吧?你品品仲德說的是風涼話嗎?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你現在倒了黴,我們心裏都很難受,誰還會說你的風涼話?你以後說話之前也動腦子想想,被什麽不中用的話都往外亂噴!」


    韋洪軍現在簡直就是無欲者無畏,他冷笑了一聲,又對呂世靜反駁道:「呂主任,你說的不錯,咱們以前是一條船上的,但是現在,咱們不是了!你就算說是,我也不信!我早就看出來了,現在這社會,還有他媽的什麽真情實意,不過就是有好處的時候,大家一塊分一分!倒了黴之後,誰還管你!嗬嗬,我現在倒了黴,誰也不怨!這就是我他媽自找的!」


    張仲德簡直要氣瘋了,他今天主動來跟韋洪軍做思想工作,絕對是出於一種好意,完全沒有想到韋洪軍竟然會是這種態度!


    「你……你……你……」張仲德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韋洪軍,但是「你」了半天,也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還是張仲德說道:「洪軍,我知道你現在很激動,我也能理解,你現在說的這些都是氣話,我也不會當真。但是事情竟然已經出來了,你還是自己迴去好好想一想吧。另外,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信不信,你出了這事,我們心裏都很難過,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笑話你的意思。以後,如果你想要做什麽事,缺少本錢,或者需要疏通什麽關係,隻有我們能做到的,我們都會盡全力幫你。」


    這一次,韋洪軍沒有再發瘋,他站在原地沉默了有半分鍾,最後說了一句:「今天有點失態了。」


    然後就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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