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暉看到陳慶東這副沉默不語的樣子,便又說道:「慶東,你也不要想太多,這件事誰知道到底是真的假的呢。而且,方銘書記的官聲很好,是個清正廉潔的領導,要是鹿書記真的有什麽確鑿的把柄,方銘書記應該不會徇私情的。」


    陳慶東心裏冷笑不已,如果鹿俊欽在龍灣真的是攀到了方銘這棵大樹,那麽方銘的清正名聲,恐怕也隻不過是「名聲在外」罷了!


    嘴上陳慶東卻也含糊的說道:「是啊,這種傳言中的生事情,咱們這個層次的人確實是分辨不出來真假。哎,宋暉,除了鹿書記之外,縣領導裏麵,還有什麽消息嗎?」


    宋暉搖搖頭道:「除了鹿書記之外,我沒聽說還有誰的情況比較嚴重。不過,咱們縣的幾個主要領導的日子都不太好過啊,現在各種告狀信滿天飛,都寄到市裏和省裏去了,誰知道什麽時候誰會出事呢?叫我說,現在做領導的,有幾個屁股是完全幹淨的?恐怕,就看告狀信的力度有多大,還有上麵的領導是什麽態度了。」


    陳慶東聽出來宋暉這句話說得有點「仇官」的意思了,便笑道:「希望咱們縣不會出現太大的地震啊,要不然,咱們縣的政治生態出了問題,不光是領導遭殃,咱們這批人也肯定要受影響。」


    宋暉自嘲道:「慶東你現在是廠長,或許還會受到影響,我就是一個普通小科員,就算是想受到影響,也隻怕是級別不夠啊。」


    陳慶東笑道:「你可別這麽說,這可不是級別夠不夠的問題,要是咱們整個縣的政治生態都出了問題,那麽可以想像,咱們縣未來幾年可能都不會出幹部了,那些正科級、副科級的幹部受了壓製,得不到提拔的機會,那麽就空不出來位子,咱們想往上爬也就沒有什麽機會。要是這麽耽誤幾年,咱們的年齡優勢也就沒有了,恐怕這一輩子都要受影響了。」


    宋暉聞言不禁一愣,然後皺起眉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啊,慶東,咱們還是好好祈禱祈禱不要出事了吧!」


    陳慶東知道從宋暉這裏是打聽不到更多的消息了,而作為鹿光明秘書的魏一濤應該會知道更多內幕,便換了個話題說道:「宋暉,一濤最近幹嘛呢,我覺得好久沒有見他了。前幾天去縣委了一趟,我還專門想找一濤聊聊天呢,結果也沒有見到他。」


    「一濤……他家裏出了點事。」宋暉有些黯然的說道,說完之後,宋暉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頗有些後悔的樣子。


    陳慶東忙問道:「他家裏怎麽了?」


    宋暉沉吟了一下,苦笑道:「算了,本來一濤不讓我給別人說的,不過既然已經說漏嘴了,你又不是外人,就給你說了吧。一濤他爸爸前幾天在家突然昏倒了,送到醫院檢查之後,發現他得了腦溢血,還挺嚴重,現在正在醫院住院呢。」


    「竟然有這迴事!」陳慶東驚訝的說道,然後又埋怨道,「一濤的爸爸住院了,怎麽也沒有說一聲!宋暉你也是,一濤不說一聲,你也該給我們說一聲的嘛!咱們大家既是同學,又是朋友,於情於理,我們都該去看望一下一濤的爸爸才對啊!你們這是不把我當朋友吧!」


    「慶東,你可千萬別誤會!那天一濤他爸爸昏倒的時候,我正好和一濤在一塊,所以知道了這件事,其他的人,不光是你,大家都不知道這件事。」宋暉解釋道:「也不是我不給你們說,是一濤專門安排我不要說出去的。最近縣裏的事這麽多,而且鹿書記的情況又比較微妙,一濤作為鹿書記的秘書,也被紀委的人調查了一番,所以一濤才隱瞞了這件事。這種微妙的情況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所以慶東你千萬別誤會,一濤不是因為不把你們當朋友才瞞著你的。」


    陳慶東自然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生氣,相反他還覺得挺高興!


    因為魏一濤跟性格坦誠的宋暉可不一樣,魏一濤可是個挺有城府的人,而且他跟魏一濤的關係也很平淡,如果這麽貿然的去找魏一濤,向他打聽這些敏感的消息,恐怕魏一濤不會多說什麽,這也是他為什麽先來找宋暉的原因。


    現在知道魏一濤的爸爸生病住院之後,陳慶東便有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去找魏一濤了,到時候打打感情牌,或許就能從魏一濤這裏打聽出來什麽消息呢!


    雖然陳慶東不能確定魏一濤是不是會給他說什麽有價值的消息,但是現在陳慶東極度渴望信息,簡直就是「病急亂投醫」,所以隻要是個機會他就會嚐試一下!


    陳慶東便假裝生氣的對宋暉說道:「宋暉,你也真是的,一濤不讓你隨便給別人說,那是指一般的人,我們跟一濤這麽熟的關係,又是同學,你怎麽連我們也瞞著啊?」


    宋暉被陳慶東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的撓了撓額頭,說道:「一濤讓我不要給別人說,我就沒說……」


    陳慶東自然不會多追究這件事,便道:「算了,既然是一濤給你安排了,那我也不怪你了。不過,現在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總不能再裝作不知道吧?一濤的爸爸還在醫院裏嗎?」


    「嗯,還在醫院躺著呢。」


    「那好,咱們吃完飯,就一塊去醫院看看。」


    「好吧。」宋暉道,「不過就咱們兩個過去吧,就不叫別人了,你也不要再給別人說,畢竟是一濤交代了的。」


    陳慶東就想單獨跟魏一濤談談,不叫其他人一起,正合他意,便說道:「行,那就咱們兩個去吧。不過,如果日後田欣他們知道了這件事,要是埋怨我不告訴她們,我可推你身上,說你不讓我說的啊!」


    宋暉嗬嗬笑道:「行,你推我身上就行,我再往一濤身上推!」


    由於陳慶東著急去找魏一濤,所以這頓飯也沒有好好吃,七點半左右,他們就離開了飯店,由陳慶東駕車前往縣醫院。


    在路上,陳慶東看似隨意的問道:「宋暉,一濤的爸爸是幹嘛的啊?」


    宋暉苦笑了一下,道:「說起來,一濤的爸爸你可能還認識。」


    「是嗎?」陳慶東驚訝的說道。


    「給你說了也沒什麽。」宋暉說道,「其實一濤的爸爸就是一直在咱們縣一中門口賣手抓餅的老牛,認識吧?」


    陳慶東聞言驚訝的身體一晃,方向盤猛地向左轉了一下,差點撞到了路邊的燈柱!陳慶東重新把方向盤打正之後,才驚訝的說道:「老牛是一濤他爸?!真的假的?!」


    「真的,我騙你幹嘛!」


    「我暈啊,真是沒有想到老牛竟然是一濤他爸!我上高中的時候,可是沒少買了老牛做的手抓餅啊!不過,老牛不得是姓牛嗎?怎麽是一濤他爸?」


    「誰跟你說老牛就一定姓牛啊,你這可是犯了形式主義錯誤,嗬嗬……」宋暉笑道。


    陳慶東想了想,當年上高中的時候似乎真的聽別人說過,老牛之所以被人叫做「老牛」,是因為老牛工作十分努力,不論風吹日曬,他從來都沒有休息過,每天都會在一中南門外的那條小吃街上,擺攤賣手抓餅,簡直就像是頭老黃牛一樣勤奮,而且老牛的麵容也是飽經風霜,溝壑縱橫,好像是因為這些原因,大家才叫他「老牛」的,所以老牛可能還真的不姓牛!


    不過,陳慶東還是沒有從這個「震驚」的消息中恢復過來,因為從平時他跟魏一濤的接觸中,發現魏一濤是個非常重視自己穿著的人,差不多每天都是白襯衣、黑衣褲、一塵不染的黑皮鞋,天冷了以後,則經常會像縣領導一樣在外麵套一件黑夾克,可以說是穿戴的非常整齊,一看就是個機關幹部。


    另外,由於魏一濤如今是鹿光明的專職秘書,而且如今還掛了一個縣委辦公室秘書科副科長的頭銜,所以陳慶東一直都以為魏一濤應該也是個有些背景的人呢!


    陳慶東實在是想不到,魏一濤的爸爸竟然就是在縣一中外麵賣手抓餅的老牛!


    另外,陳慶東還想到,魏一濤的爸爸生病以後,他不告訴其他人,也不讓宋暉告訴其他人,除了現在的局勢有些緊張之外,他不想讓陳慶東等人知道他爸爸原來是賣手抓餅的老牛,應該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吧!


    畢竟,老牛由於賣的手抓餅非常好吃,而且為人也好,所以在縣一中門口非常出名,絕大多數一中的學生都認識老牛。


    或許對於魏一濤來說,這是一個比較丟人的事情。


    看來,魏一濤還真是一個十分虛榮的人啊!


    宋暉這時候也說道:「一濤這個人吧,比較好麵子,所以也沒有給大家說過這事,咱們作為他的朋友,理解他就行了。」


    「那是。」陳慶東說道,「不過我覺得這也沒什麽。」


    「我也覺得沒什麽,不過一濤麵子薄,嗬嗬,一個人一個想法吧,咱也不去評論人家。」宋暉道。


    「嗯,對。」陳慶東說道,同時心想宋暉倒是一個挺善解人意的人,同時為人也非常耿直,除了說話有點多之外,別的也沒有什麽大的缺點,倒是一個很值得交朋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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