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東在魏海龍的辦公室坐了一陣,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魏海龍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聽了電話之後,本來笑意盈盈的臉色立刻像外麵的天氣一樣風雨突變!


    「知道是什麽事情嗎……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好。」


    魏海龍掛了電話以後,臉色十分難看,一會子沒有說話,隻是坐在椅子上發愣。


    陳慶東也不敢說話打擾魏海龍,他雖然不知道是誰給魏海龍打的電話,電話裏說了些什麽,但是他本能的感覺到這件事肯定是跟高坤、郭玉峰有關!


    難道是高坤和郭玉峰一塊交換罪證的事走漏了風聲?


    過了一陣,魏海龍緩緩的開了口:「一會紀委的人要過來一趟,找我協助調查一些情況,他們已經在路上了。」


    陳慶東心裏一凜,忙問道:「魏書記,誰出事了?」


    魏海龍臉色難看的說道:「還不清楚,是一個紀委的朋友給我偷偷報的信。慶東,如果紀委也把你一塊叫走協助調查,你一定要記住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


    陳慶東沉聲說道:「是,魏書記,我明白。」


    「好了,你迴自己辦公室等著吧,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魏海龍說道,「記住,不要跟別人說紀委的人一會要來的事。」


    「我明白,魏書記。」陳慶東說道。


    「好了,去吧。」魏海龍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就這一瞬間,似乎就蒼老了十幾歲!


    走出魏海龍的辦公室以後,陳慶東仍然驚魂未定!


    他沒有迴自己的辦公室,因為楊菲在那裏,不太方便打電話。而現在,他必須要給高坤打個電話,他知道高坤肯定知道什麽,他必須要做好準備。


    來到一樓一個廢棄的倉庫,陳慶東關上門,在裏麵撥通了高坤的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陳慶東說道:「高鎮,我是慶東,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慶東,你說吧。」高坤道。


    陳慶東便直接問道:「高鎮,這邊出事了,據說紀委的人要過來,你知道這件事嗎?」


    高坤語氣裏掩飾不住興奮的說道:「慶東,我知道這事。魏海龍非法阻攔嚴明磊上訪,還派人把他打斷腿的事被揭開了!徐書記十分震怒,要求紀委、檢察院立刻查辦這件事!魏海龍這次是完了!沒人能保得住他!」


    陳慶東心裏一驚,果然是這件事!


    「高鎮……」


    高坤打斷了陳慶東的話,道:「慶東,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一直沒有給你打電話,就是怕你不方便接電話。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就在單位等著,如果紀委的人要你去協助調查,你就跟著去就行了,反正也沒有你什麽事。我現在也不太方便多說,等事情了了以後再說吧。」


    「好。」


    掛了電話以後,陳慶東的心砰砰跳個不停,他拿出拿包魏海龍剛剛給他的黃鶴樓1916,撕開封條,抽出一根點燃,連續抽了好幾口,才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他沒想到,魏海龍這次真的就這麽完了!


    其實,陳慶東重生以後,他由於懷著對魏海龍的巨大怨憤,曾經不止一次的想像過魏海龍倒台的樣子,他覺得,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他一定會十分的高興,十分的暢快,終於可以一吐胸中的怨氣!


    但是,現在真的到了這麽一天,他知道了魏海龍馬上就要被紀委的人帶走,而且極有可能再也無法迴來以後,陳慶東卻並沒有感覺到那種想像中的興奮和暢快!


    相反的是,陳慶東竟然還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壓抑,甚至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傷!


    當初馬偉出事的時候,他曾經有過這種感覺。現在魏海龍要出事了,他又有了這種感覺。


    這一刻,魏海龍已經不單單是他心中的仇人,而是成為了一個跟他一樣在仕途上為了高升而費盡了心機,擠破了腦袋想要向上爬的同類,而他僅僅因為一次或許是並不是完全出自於本心的過錯,就終於給政敵抓住了把柄,從而把他推向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前天,陳慶東跟高坤在春來居茶館見麵的時候,還跟高坤說過,既然徐書記現在已經贏得了縣級領導之間的博弈,準備要把土地局局長的位子給他了,魏海龍也已經沒法對他造成影響,那麽他希望高坤就不要在這個時候再把魏海龍幹掉了,以免的節外生枝。


    高坤當時也答應了這件事,但是現在看來,高坤還是把魏海龍除之而後快了!


    這就是官場的傾軋啊!如此的殘酷,不講一點感情,完全就是成王敗寇,牆倒眾人推,痛打落水狗!


    外麵又是刺眼的閃電劃過,隨即一個炸雷響起!


    陳慶東被炸雷的巨響震得身體不由得抖了一下,身上也感覺有點發冷!


    他把菸蒂扔在地上,用腳尖狠狠的碾滅,然後有些落寞的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喟嘆!


    接近中午的時候,紀委的車輛終於到了雙山鎮。


    當陳慶東通過辦公室的窗戶看到紀委的一輛黑色桑塔納開進雙山鎮政府的院子裏的時候,陳慶東不由得感嘆紀委的人還真是敬業,這樣的下雨天,從縣城到雙山鎮的路又這麽難走,他們竟然還是來了。


    楊菲也通過窗戶看見了這一輛開進了院子裏的小車,還有點好奇的說道:「看這輛車的車牌號,好像是縣委的車,怎麽這樣的天氣還有縣委的人過來,真是奇怪。」


    陳慶東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輛車停下之後,四個個穿著黑西裝的人打著雨傘從車裏走了下來,匆匆的向魏海龍的辦公室走去。


    楊菲大約認出來了那個從副駕駛上下來的個子瘦瘦高高的男子,便好奇的說道:「咦,慶東,快看,那不是紀委副書記張峰嗎?他怎麽這樣的天到這兒來了?」


    陳慶東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可能找魏書記是有什麽事吧。」


    楊菲又沉吟著說道:「張峰書記這兩年連著辦了好幾起大案子,他這種天氣出現在這裏,準沒有什麽好事,不是誰出事了吧。」


    陳慶東麵無表情的說道:「沒聽說有什麽事。」


    縣紀委副書記兼監察局局長張峰出現在魏海龍辦公室裏的時候,魏海龍已經做好了思想工作,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事被人告了,但是他覺得自己身上其實沒有什麽大的把柄,而且上麵還有程縣長保著他,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剛才他給程縣長打了個電話,是程縣長的秘書羅宇接的電話,他說程縣長正在開會,這會不方便接聽電話。在魏海龍給他說了紀委的人要過來以後,羅宇告訴他,對紀委的人什麽都別說,等程縣長開完會,他立刻向程縣長匯報這件事。


    所以,張峰走進來的時候,魏海龍還是很有風度的迎了過去,對張峰伸出了右手,說道:「你好,張書記。」


    個子瘦瘦高高,臉上總是一副嚴肅表情的張峰比魏海龍隻大個兩三歲,而且他當年還跟魏海龍一個單位工作過一年多,算是老相識了。他是知道魏海龍犯了什麽事的,也知道魏海龍今天被自己帶走之後,恐怕是再也迴不來了,不免心裏也感到很悲哀。


    不過,作為一個老紀檢,他的工作紀律性還是很強的,臉上並不表現出來什麽。


    跟魏海龍握了手以後,張峰便開門見山的說道:「魏書記,有件事需要你跟我們迴去一趟協助調查,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魏海龍聽了張峰這句「官話」,心裏麵不由得一凜,剛才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平靜下來的心情立刻又收緊了!


    魏海龍不自然的笑了笑,指著窗戶說道:「張書記,我一定配合你們的工作,隻是外麵的雨水這麽大,咱們現在走也太不方便了,現在也快到中午了,不如你們留下來吃個工作餐,咱們等雨停了,再去城裏?」


    張峰心裏有點不忍,但還是硬著心腸說道:「魏書記,今天就不在這兒吃飯了,咱們迴去吧,去城裏吃。」


    魏海龍不好意思再勸,卻忍不住問道:「張書記,能不能給我透漏一下,到底是什麽事?」


    張峰心裏十分感慨,卻隻能說道:「不好意思,魏書記,我們有工作紀律。你還是跟我們迴去一趟吧,我們隻是請你過去協助調查而已,如果沒什麽事,咱們以後吃飯的機會多得是。」


    「對,對。」魏海龍連聲說道,「張書記,那咱們就走吧。」


    張峰點了點頭,側過身讓魏海龍先出去。


    魏海龍走出辦公室的門的時候,張峰帶來的兩個年輕的工作人員一左一右跟在魏海龍身邊走了出去,雖然他們並沒有壓著魏海龍的胳膊,但是左右夾擊之勢卻已經盡顯無疑!


    魏海龍走出辦公室以後,才發現外麵的走廊上已經站滿了人,副書記張富華、副鎮長宋光元、副鎮長陳慶東、組織委員楊菲、黨政辦主任楊明雨等人都站在走廊的兩側,目瞪口呆的開著魏海龍。


    魏海龍心裏十分慌張,但是他在這些下屬麵前已經強勢慣了,所以看到他們之後,魏海龍還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對副書記張富華說道:「富華,你先主持著鎮裏的工作,我跟張書記去紀委協助他們調查個案子,很快就迴來。」


    張富華有些愕然的說道:「好,你放心吧,魏書記。」


    走過陳慶東身邊的時候,魏書記又對陳慶東說道:「慶東,如果趙總這兩天來雙山,你就負責做好接待的工作。」


    陳慶東心裏很不舒服,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魏書記。」


    魏海龍似乎是交代好了所有事情一樣,連聲說道:「好。好。」


    然後他走出了辦公樓,坐進了紀委開來的那輛黑色的桑塔納,而且是在坐在了後排中間,張峰帶來的兩個年輕工作人員像是對待犯人一樣一左一右,把魏海龍擠在了中間。


    汽車冒出了一股黑煙之後,在雨水中駛出了雙山鎮政府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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