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馬偉家之後,陳慶東感覺心情舒暢。


    這一次來看望馬偉,陳慶東得到了自己意想中的迴報,那就是馬偉欠他的人情。


    就如上次和高坤在春來居茶館的密談一樣,他也成功的讓高坤欠了他人情。也就如過去的這近一年的時間裏,他替因為超生而被計生辦的人逼得差點自殺的吳滿福解了圍,從而讓吳滿福欠了他一個人情;他幫「釘子戶」劉兆林的女兒劉文娟拿到了一個進修指標,從而讓劉兆林欠了他一個人情;他沒有跟訛詐他們的蔡春喜計較,而是繼續負擔了蔡春喜的醫藥費,還給他的下半輩子找了一個依靠,從而讓蔡春喜欠了他一個人情一樣……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


    雖然陳慶東也不知道,別人欠他的這些人情什麽時候才會還給他,但是陳慶東深信一點:行走江湖,還是要多結善緣,但是自己的付出也必須要得到迴報。而這一點同樣也是他深愛的電影《教父》中,老教父維托·柯裏昂堅信的做事信條:我幫了別人,就要確認別人欠我一個人情。


    說不定什麽時候,別人欠他的這些人情,就會在他沒有想到的地方,給他很大的幫助。


    雖然老教父維托·柯裏昂是黑手黨首領,混的是黑道,而他現在走的是仕途,本來是爭鋒相對的兩個社會層麵,但是陳慶東相信,在一些大道理上,這兩個本來針鋒相對的層麵其實是共通的。


    尤其是在雙山鎮這麽一個最基層的官場,根本就談不上什麽官場文明,民主集中製在這裏也沒有什麽土壤,這裏,更像是一個野蠻的江湖。


    而在柳林縣、龍灣市乃至整個淮海省的官場來看,同樣也是一個個江湖,隻不過是一個個相對文明,沒有了刀劍的江湖而已。隻是,那些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手裏提著公文包,看似溫文爾雅的人,相比於那些拿著刀的流氓地痞的殺傷力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正如一個提著公文包的律師所搶到的錢比一千個拿著衝鋒鎗的強盜搶到的錢還要多的多一樣。


    陳慶東知道自己對錢是沒有什麽嗜好的,自己唯一在意的就是仕途的高升,而自己故意讓別人欠自己的這些人情,就是要為自己的唯一人生目標——高升,而服務!


    隻要在不影響自己前途的基礎上,隻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行走在這樣一個江湖中,那就盡量的多結善緣,讓別人欠自己的人情。


    至於花點錢就能讓別人欠自己人情的事,自然是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錢是什麽?不過是一座城堡牆壁上的彩色塗料而已。


    正所謂,別人存錢,我存人情。


    ……


    在陳慶東看望了馬偉的第二天,高坤又把陳慶東約到了春來居茶館。


    馬偉這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人黑掉的事情,讓高坤十分心焦,他非常清楚,那些人的火力集中點其實是他,而馬偉隻不過是一個被幹掉的馬前卒而已。


    現在馬偉被幹掉了,下一個也就輪到他了!


    兩人在茶館包間裏,關上門,立刻就談到了正題。


    「慶東,你可能不知道,馬偉的那個兒子其實一直被他藏得非常好,知道這件事的事可以說是寥寥無幾,連我都是在馬偉出事以後才知道的這件事。魏海龍他們拿到了馬偉的這個證據,絕對不是輕而易舉的!」高坤手指夾著香菸,臉色非常難看的對陳慶東說道。


    陳慶東默然了一下,說道:「高鎮,你是說他們處心積慮很久了?」


    「不但是處心積慮很久了,而且是下了一番大工夫啊!」高坤補充說道。


    陳慶東看的出來,因為馬偉的出事,高坤已經十分焦慮了!


    不過,這也很容易理解,以那些人對付馬偉的方式,如果高坤也有把柄被他們抓到,那就不是高坤競爭不上土地局局長的位子這麽簡單了,十有**,高坤也會落得跟馬偉一樣被雙開的下場!


    「高鎮,我們該怎麽做?」陳慶東問道。


    「不能等了!」高坤斷言說道,「慶東,我現在必須要知道魏海龍他們針對我有什麽舉動!慶東,這樣吧,魏海龍不是想把你安插在我身邊做間諜嗎?行!那你現在就從我身上找一件事出來,去給魏海龍納投名狀!」


    陳慶東早就等著這個機會了!


    上一次他們兩個在這個茶館密談的時候,陳慶東就給他談了這件事,隻是從那以後,高坤並沒有再主動提出來怎麽做,陳慶東自然也不能催他。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敏感,哪怕是一點細節上出了問題,都有可能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現在,是高坤主動提出來了這件事,那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盡管如此,陳慶東還是必須要退一步,說道:「高鎮,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高坤把還剩小半截的香菸摁死在菸灰缸裏,說道,「慶東,現在這個階段非常關鍵,我不能再拖了。這樣,你從現在開始就表麵上投靠魏海龍,如果魏海龍那邊有什麽舉動,你馬上通知我,我好做應對。」


    「高鎮,我明白。」陳慶東應道。


    「慶東……」高坤看著陳慶東的眼睛,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一次讓你這麽做,其實對你來說非常危險,萬一魏海龍發現了你耍兩麵派,肯定會把你踩死,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吧?」


    陳慶東笑了笑,說道:「高鎮,你放心,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就算是真的出了馬腳,魏海龍最多也就是想辦法開除我而已,那我就去專心搞養殖場,做生意,其實也沒什麽。」


    陳慶東當然沒有說實話,其實這盤棋對他來說,隻能贏不能輸!如果他真的漏了馬腳,被魏海龍找個理由開除了公職,那麽對於陳慶東來說,仕途的終結,跟生命的終結沒有什麽兩樣!


    高坤卻從陳慶東的話裏麵受到了鼓舞,說道:「慶東,你說得對!活人不會讓尿憋死的!不過,這件事咱們還是小心行事,隻要我不出事,慶東,有朝一日吧!」


    陳慶東自然聽得懂高坤的「有朝一日」所代表的意思,便鄭重的說道:「高鎮,我等著那一天。」


    高坤點了點頭,主動拿起茶壺,要給陳慶東的茶杯續水。


    陳慶東連忙伸手去接,說道:「高鎮,我來!」


    「慶東你鬆手,這次我來!」高坤堅定的說道。


    陳慶東隻好把手撤了迴來,看著高坤給他的杯子裏續滿了水。


    放下茶壺,高坤又話裏有話的說道:「慶東,這次的事,你是關鍵人物。其他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就說一句吧,我對你充分信任!」


    陳慶東正色斂容,也不多說漂亮話,而是端起茶杯,說道:「高鎮,等換屆之後,我一定好好敬你三杯!」


    「好!到時候我一定喝的一滴都不剩!」高坤一邊端起自己的茶杯,一邊說道,「不過今天這杯茶,我先敬你!」


    「高鎮……」


    「慶東,以後你敬我酒的機會還多得很,但是今天,我敬你!」


    陳慶東看到高坤是動了真感情,便也不再多說什麽,說道:「高鎮,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喝了茶之後,陳慶東又開始談具體的事:「高鎮,你準備讓我怎麽做?」


    雖然陳慶東沒有明說,但是高坤知道陳慶東是在問他拿什麽去魏海龍那裏納投名狀,便微微一笑,抬起了手腕,說道:「慶東,你看這隻手錶。」


    陳慶東對手錶不懂,看了一眼高坤手腕上的手錶,隻是從外觀看起來這應該是款價值不菲的手錶,但具體卻看不出什麽門道。


    「你就拿我這塊手錶去魏海龍那裏做文章。」高坤又說道。


    「怎麽做?」


    「你自己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魏海龍,就我說帶著的這塊手錶是瑞士名表,價值上萬塊錢!而且,這塊手錶是農信社原主任嶽新勇送給我的!」


    聽了這句話,陳慶東立刻感覺到殺氣撲麵而來!


    嶽新勇去年的時候因為經濟問題出了事,最終也被追究了刑事責任,不過最後的處理卻有些耐人尋味。


    據傳言,嶽新勇的涉案金額超過了三百萬,如果以這個數字給他量刑,判他個死緩是綽綽有餘了!


    不過,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原因,經過了幾次審判之後,最終法院隻認定了嶽新勇貪汙公款的數額為75萬人民幣,而且也隻判了他十三年有期徒刑!


    這個結果出來以後,很多人都大跌眼鏡,認為嶽新勇這次實在是撿了大便宜。


    這個時候,便有人傳言,說嶽新勇的案子涉及到了上層領導,受到的阻力非常大,查不下去了,最後才平衡了各方勢力之後,給了嶽新勇這個幾乎相當於「網開一麵」的判刑結果。


    不過,傳言畢竟是傳言,具體是怎麽迴事,除了那些核心層次的領導,以及紀委、檢察院的辦案人員之外,恐怕外人是很難得知詳情的!


    但是,不管怎麽說,嶽新勇的案子影響很壞,當時嶽新勇被調查的時候,凡是曾經跟嶽新勇有點關係的人,都紛紛跟嶽新勇撇清關係,生怕受他牽連。


    現在嶽新勇事件的風頭已經過去了,高坤卻又主動提起這件事,還直接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如果他手上的這塊手錶價值過萬,那就超過了受賄5000元就要追究刑事責任的紅線!


    所以,陳慶東感覺到高坤這一招,真是殺氣騰騰!


    不是殺別人,而是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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