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東一路開著計生辦新買不久的富康汽車一路馳騁著來到了縣城臨水苑農家樂,把車在院子裏停好之後,陳慶東立刻撥打了魏海龍的電話。


    接通之後,魏海龍告訴陳慶東,直接到二號別墅下麵等他。


    陳慶東便來到二號別墅樓下,又等了幾分鍾,才看到魏海龍從裏麵走了出來。


    魏海龍的臉色很不好看,也不說話,擺了擺手,讓陳慶東跟他走到了櫻桃林深處,悶聲悶氣的說道:「怎麽迴事?」


    陳慶東在電話裏已經向魏海龍匯報了一次陳豐等人準備上訪的情況,現在魏海龍又問,陳慶東便又言簡意賅的向魏海龍匯報了一遍,並且還告訴了魏海龍自己已經說服了陳豐的事情。


    「這群酸文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魏海龍聽完憤恨的說道,「鎮裏已經給了他們籌錢的期限,並不是讓他們立刻就交,再說了,一千塊錢而已嘛,別人三千五千都在期限內交了上來,他們頂著不交,擺明了就是沒有把鎮裏的政策放進眼裏!」


    陳慶東知道魏海龍隻是發發脾氣而已,便也不搭腔,聽著他發火。


    魏海龍果然又發了一通火,把陳豐等人臭罵了一頓,然後說道:「身上有煙嗎?」


    「有!」陳慶東連忙掏出常備在身上給別人抽的精品南京,抽出一根遞給魏海龍,並幫他點上了火,然後自己也點上一根。


    魏海龍抽了一口煙之後,還把煙拿在眼前看了看,似乎在看這是什麽牌子的,吐掉煙圈之後,魏海龍說道:「慶東,這事你怎麽想的?」


    陳慶東猜想這或許是魏海龍想讓自己提個建議,好給他一個台階下,便說道:「魏書記,我個人覺得,養殖場現在正是發展的關鍵階段,縣裏麵的領導近期還要下來視察,咱們鎮又在全縣大會上當做模範典型受到了徐書記的表揚……所以我覺得,這個時間點很關鍵,還是盡量不要出什麽事。陳豐等人想要上訪,無非是想要提要求罷了,我們這個關鍵的時候,還是跟他們談一談,在鎮裏麵解決的好。」


    魏海龍看著陳慶東,滿意的說道:「慶東,你這麽年輕,政治性倒是挺成熟啊!你說的很對,這是個關鍵點,不能惹出麽蛾子。陳豐這些人就會添亂,破壞鎮裏麵的榮譽和團結,沒有一點集體觀念!至於這些人想要什麽,其實很簡單,無非是想要恢復工作而已!不過,已經把他們開除了,想要恢復工作,沒那麽簡單!」


    陳慶東心裏一沉,心想魏海龍果然沒那麽容易鬆口,但是如果不給他們恢復工作,不給他們的生活找一條出路,就沒法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怎麽安撫這些人?


    這個時候,又有人打了魏海龍的電話,魏海龍告訴了他們位置之後,很快就有三個人匆匆走了過來。


    接著昏黃的燈光,陳慶東認出來,這三個人一個是鎮上分管社會事務的副鎮長郝樹勇,社事辦主任趙濤,以及信訪辦主任周達山。


    就在這個農家樂的櫻桃林裏,魏海龍給他們開了個現場辦公會。


    簡單的向郝樹勇等人說了陳豐等最近因為沒有按時交上集資款而被單位開除的十幾個人準備上訪的事,然後不給他們發表意見的機會,直接就吩咐道:「樹勇,今天是緊急情況,就由你跟趙濤今天晚上迴去就負責去做陳豐等人的思想工作。達山,你私下裏跟縣信訪辦聯繫,然後再跟業軍聯繫一下,讓他集合好派出所的人,隨時準備截訪,實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可以抓人。慶東,你繼續跟陳豐保持單線聯絡,從他那裏多套出來一些信息,隨時向我匯報。」


    「是,魏書記!」周達山畢恭畢敬的說道。


    「知道了,魏書記。」陳慶東也說道。


    郝樹勇和趙濤卻都有點猶豫不決的樣子,卻又囁嚅著不敢說話。


    看到他們這幅樣子,魏海龍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不耐煩的說道:「有什麽話就說,磨磨唧唧的像什麽樣子!」


    看到魏海龍像訓小孩一樣訓郝樹勇和趙濤,陳慶東心想,最近一段時間,魏海龍真的是給自己的好氣太多了,自己竟然都有點忘了魏海龍刻薄易怒又高高在上的一麵!


    而且,魏海龍的這個工作安排也有點蹊蹺,他不讓分管信訪的副書記董國慶出麵,卻交給了郝書勇,跟縣信訪辦工作的事也交給了信訪辦主任周達山,看來,魏海龍對前幾天董國慶在大會上對他提出反對意見的事仍然耿耿於懷啊!


    郝樹勇被魏海龍訓的很不好意思,紅著臉說道:「魏書記,我們去勸陳豐他們,有沒有什麽精神啊?」


    「樹勇,你分管社事辦也好幾年了,這種事有什麽精神還不知道?」魏海龍的語氣稍微平淡了一些,但是其中的批評意味還是一點不減。


    郝樹勇隻好硬著頭皮直言道:「魏書記,他們都是因為被開除了,才集合起來要上訪的,要是我什麽精神都不帶,就空口白話的去跟他們說,恐怕也沒多少效果。」


    魏海龍說道:「那你想帶什麽精神?給他們恢復工作?郝鎮長,要是給他們恢復工作,那我就不用讓你親自出馬了嘛,隨便找個人給他帶個話,他們就得迴來好好上班,還上什麽訪!」


    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郝樹勇便提議道:「魏書記,要不然這樣,咱再給他們寬限幾天時間,讓他們在這個時間點內把錢湊好交上來,咱們就網開一麵,給他們恢復工作算了,他們大都是小學的老師,咱們鎮現在也不正在缺老師嗎,這樣給他們放假,讓他們這麽輕鬆,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陳慶東聽了不禁好笑,話真是怎麽說怎麽都行,明明是把陳豐他們開除了,郝樹勇卻說是給他們放了假,還說他們這樣太輕鬆了,但這句話就是個坑,如果魏海龍順著坑往下跳,那麽給陳豐等人恢復工作就順理成章了。


    本來就是給他們放假了嗎,現在收了假迴來繼續上班就是了。


    不過,魏海龍怎麽可能會聽不出來這裏麵的道道!


    郝樹勇跟雙山鎮的副書記董國慶都點相似,都是本地土生土長的老資格了,對魏海龍和高坤都談不上是一派的,平時也經常會對黨委的決定有點不同意見,屬於不太好控製的哪一類人,卻又沒有鬧出過大亂子,一般的情況還是能夠如實執行黨委的決定——其實也就是魏海龍的決定的,而且,由於他土生土長的身份,他在雙山鎮的老百姓的中間還是挺有些威望,推進工作的能力也還可以。


    所以魏海龍雖然平時也不怎麽待見郝樹勇,卻也沒有決心要換他的想法,念他是老資格的份上,該閉一隻眼的時候就閉一隻眼了。


    隻不過,魏海龍今天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又接到了這麽個讓他心塞的消息,本來他就因為對董國慶的厭惡,把這個工作交給了郝樹勇去做,現在又聽了郝樹勇這番話,想想他平時就有的這麽些毛病,立刻就火了起來,也不顧郝樹勇臉麵了,劈頭批評道:「我說郝鎮長,你要是覺得我開除陳豐他們不對,那你就在黨委會上提出來,隻要能在會上通過這個決定,我就給他們恢復工作,這樣總行了吧!」


    郝樹勇十分難堪,又想起了魏海龍在全鎮大會上對提出反對意見的董國慶一點臉麵都不留的場麵,連忙說道:「魏書記,我不是這個意思……」


    魏海龍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說道:「你不是想要個精神嗎?好,那我給你個精神,那就是給他們恢復工作的事,不可能!至於你用什麽法子勸住他們,那就是你們的事了!要是你覺得辦不了,就去給高坤做匯報,讓他去辦!」


    郝樹勇等人都麵麵相覷,沒人說話,今天魏海龍實在是太暴躁,甚至都有些失態了。


    魏海龍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道:「行了,慶東是開車來的,你們該迴鎮上的就跟他迴鎮長,今天晚上加班工作,把這件事給我平下來!」


    說完之後,魏海龍轉身就向二號別墅走去,留下幾個目瞪口呆的下屬,那裏還有縣領導在等著他,給他說一件讓他很惱火的事情。


    等到魏海龍的背景消失以後,郝樹勇才自嘲般的說道:「走吧,領導都發了話了,不管有多難,咱們也得去執行啊,誰叫咱們不是領導呢!」


    陳慶東聽了不禁暗皺眉頭,心想郝樹勇也在機關上了這麽多年班了,竟然還當著這麽多同事的麵說一把手的怪話,真是不成熟,也難怪魏海龍和高坤都不怎麽喜歡他,「禍從口出」的格言,難道他不知道?


    現在站在這裏的幾個人,雖然表麵上都不動聲色,但是難保沒有人會動出賣郝樹勇,去向魏海龍邀功的心思!


    周達山由於要留下來跟縣信訪辦的人聯繫,所以他今天就不迴鎮上,郝樹勇和趙濤則跟著陳慶東迴去。


    在迴雙山鎮的路上,陳慶東心想魏海龍隻不過是給自己這麽一個簡單的命令而已,明明在電話上說就可以了,竟然還讓自己專門開這麽久的車來到城裏當麵聽他下命令,真是好大的架子!


    坐在後排的趙濤問道:「郝鎮長,陳豐那些人都是腦子一根筋的人,魏書記又不給他們恢復工作,咱們怎麽去跟他們談啊?」


    郝樹勇哼哼了兩聲,不滿的說道:「談個毛線!隻要咬死了不給他們恢復工作這一條,這件事就沒法談!」


    「那怎麽辦啊?」趙濤著急的問道。


    「涼拌!」郝樹勇沒好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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