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晚上,陳慶東都睡得昏昏沉沉。


    第二天早上完全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他看了看手錶,差不多已經九點鍾。


    陳慶東坐起來拍了拍腦袋,把昨天發生的這麽多事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最終隻是輕嘆一聲,穿衣服起床,準備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屋門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不用猜,他就知道肯定是媽媽害怕自己出事,才從外麵鎖上的,陳慶東不由得苦笑一下,拍了拍門叫道:「媽,給我開開門。」


    王秀英害怕陳慶東出事,一早上都待在家裏守著他,心裏麵埋怨著陳偉民,腦子裏轉過無數想法,生怕兒子知道了張檬的事之後想不開,再做出什麽衝動的傻事!現在聽到兒子的聲音,王秀英才想起來兒子的門還被自己鎖著,便連忙過來打開了鎖頭。


    經過了一個晚上,陳慶東比剛才更冷靜了,從房間裏走出來以後,對媽媽苦笑道:「媽,你怎麽把我鎖在裏麵了?」


    王秀英緊張的看著陳慶東,發現兒子的情緒比較穩定,沒有出現什麽歇斯底裏的樣子,便放心了很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直接換了個話題掩飾道:「小東,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給你烙雞蛋餅吃。」


    陳慶東道:「媽,大早上的烙什麽餅啊,對了,我爸呢?」


    「你爸上班去了。」王秀英說完,想了想,又有些緊張的搓著手說道,「小東,你也知道你爸就那種性格,其實這事可能沒啥,你也別多想……」


    「嗯,我知道了媽,到底是什麽情況,我一會去問問張檬吧。」


    「小東,你去問張檬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態度,有啥事都好好的說,別跟你爸學,臭脾氣,就是個炸藥桶,一點就著,本來可能就是個誤會,能解釋清楚的事,但要是叫他去說,也得弄瞎。」


    陳慶東知道媽媽說這些,除了是害怕自己衝動鬧事以外,還是在委婉的照顧著自己的自尊,畢竟每一個男人知道了自己女朋友跟其他男人有了曖昧的動作,還被自己的父母知道之後,麵子上都會過不去的。


    陳慶東心裏麵對媽媽的細膩心思非常感激,也感覺非常溫暖。


    另外,陳慶東也想到了自己昨天辛虧沒有趁著酒意跟許圓圓發生點什麽事,要不然,今天真是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去質問許圓圓。


    想了這些之後,陳慶東便說道:「嗯,媽,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去跟張檬說,其實,我還是很了解她的,也相信她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這事很可能就是個誤會。」


    王秀英心裏麵也很喜歡張檬,說道:「是啊,我也覺得是可能是個誤會。你爸個死腦筋,眼睛裏不揉沙子,一點小事在他眼裏也得被放大。小東,你別聽你爸說的,今天見了小檬,還是好好的再問一問。」


    「嗯,知道了,媽。」陳慶東應道。


    不知道是昨天晚上喝了紅酒不習慣的問題,還是因為沒有睡好,今天早上,陳慶東十分沒有吃飯的胃口,準備洗漱一下就去學校找張檬,但是在王秀英的強烈要求下,陳慶東還是在家吃了一碗手擀麵,王秀英才放他走了。


    出門之前,王秀英又叮囑了陳慶東一番,見到張檬,一定要好好的說話,而且不要在學校裏麵談,要出來找個沒人的地方談。


    相比於爸爸看問題的簡單粗暴,媽媽善解人意又無微不至的關心,讓陳慶東既覺得溫暖又有些心酸,他非常聽話的表示一定按照媽媽說的去做,然後騎上家裏的那輛鳳凰牌28自行車,向縣一中駛去。


    柳林縣如今還沒有進入工業化進程,房地產大潮也還沒有在柳林縣蓬勃發展,隻是在縣政府所在的新華路在去年進行了一番修整,道路兩邊的平房全都被拆除,全都統一建起了三層高,略有西方風格的小洋樓,道路兩旁的門市、商店也代表了柳林縣時尚的最前沿,是柳林縣人民最喜歡逛的街道,還被老百姓私下裏美其名曰新華步行街。


    至於小區,除了政法係統職工集資建造的政法小區,交通局、公路局職工聯合集資建造的家屬院等幾個帶有行政事業單位背景的小區外,商業小區也隻有了了兩三個而已,還根本沒有形成氣候,小區的概念也還沒有深入到老百姓的思想中。


    除了這一點新意之外,柳林縣的其他地方,如今仍然是一片破敗的景象。


    陳慶東就騎著自行車遊走在這破敗卻又感覺到親切的街道上,夏末的上午,陽光明媚,微風習習,道路兩旁的法國梧桐樹仍然枝繁葉茂,路上的行人也大都一副懶洋洋的表情,生活節奏十分緩慢悠閑。


    看著這幅場景,陳慶東想到,大約在2003年的時候,在市場經濟大潮的影響下,柳林縣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機構改革,那一次的改革,給柳林縣的官場和經濟結構都帶來了巨大的衝擊,也就是從那一年開始,柳林縣突然之間進入了一個高速發展階段。


    在正是在這一次的機構改革中,柳林縣的官場重新進行了洗牌,權力和財富蛋糕也被重新瓜分,很多抓住這次機會的人,後來都成為了柳林縣的翹楚!


    陳慶東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此時已經是2000年的夏末,距離2003年那次機構改革大約還有兩年多的時間,他深知這一次的機構改革對於自己未來的仕途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如果能抓住這次機會,那麽就會一步領先,從而步步領先,但如果錯失了這次機會,那麽仕途能走到哪裏就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所以,在機構改革之前,自己要做的就是不能犯任何錯誤,而且要盡力的抓住更多的資源,增加自己的籌碼,以期在2003年的那次盛宴中,用自己的籌碼換取到更多的蛋糕!


    一路想著這些東西,陳慶東來到了縣一中門口。


    把車子在門衛室外麵放好,門衛室的大爺就從裏麵走了出來。


    「上午好啊,大爺。」陳慶東笑嗬嗬的打了個招唿,給大爺遞上一根煙。


    一中門衛室的大爺認識陳慶東,接過來煙,笑道:「是小東啊,怎麽今天這麽有空來這兒了?」


    「嗬嗬,大爺,我來張檬的。」陳慶東說道,「大爺,我給你點上火。」


    大爺伸著頭由陳慶東給他點上了火,使勁的吸了一口,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略微有些玩味的說道:「小東,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也把你當孩子看了,就給你說兩句,你別嫌大爺我多管閑事。」


    「嗯,大爺你說。」


    「小東,你是為昨天的事來的吧?」


    陳慶東心想,或許也怪不得爸爸昨天生那麽大的氣,現在連門衛大爺都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來這兒的原因,看來昨天的事真是鬧得夠大,爸爸這麽臉皮薄又死守著傳統的人,才會這麽生氣。


    陳慶東也沒有隱瞞,說道:「對,大爺,我就是為這事來的。昨天到底是怎麽迴事啊,你給我說說?」


    「小東,你別在這兒站著了,進屋來說。」


    大爺招了招手,先進了屋裏,陳慶東便也隨後跟了進去。


    「小東,坐吧。」


    「不用了,大爺。」


    「嗯,那我就給你直說了。」大爺彈落菸灰,說道,「小東,咱們縣政府辦的高主任你知道吧?」


    陳慶東點了點頭,他從昨天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知道這個十分高調,開著車到一中給張檬送花的人,就是那個最近一直在追求張檬的高遠鵬!


    這個高遠鵬在縣交通局有公職,但是他平時根本就不去上班,而是跟著表哥一起做建材生意,十分有錢,在柳林縣也算是能排的上號的大富豪了,而他的爸爸高銘則是政府辦副主任,未來很有希望下到鄉鎮或者縣直單位做一把手,也算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作為官二代,自己又做生意賺了大錢,所以這個高遠鵬囂張的不得了,做出這種開車來縣一中給老實送花的出格舉動,也就不稀罕。


    其實陳慶東早已經在心裏做好了打算,聽了大爺的話,便平靜的點頭道:「嗯,我知道他。」


    大爺朝著陳慶東靠近了一點,稍微壓低了一下聲音,以一種比較小心的語氣說道:「小東,昨天開車來一中給張檬送花的人就是高主任的兒子高遠鵬!這個高遠鵬當時在一中上學的時候,就是個大刺頭,經常打架喝酒什麽的,不幹什麽好事!但是人家現在有錢了,家裏還有當大官的……所以小東,咱們都是平頭百姓,你還剛上班不久,我聽你爸說你分到了雙山鎮?唉,這就是沒關係沒門路的原因啊!所以當大爺的勸你一句,小東,俗話說雞蛋不跟石頭碰,該低頭時就低頭,別為了這點事,影響了自己的大事啊。」


    聽完大爺的這番話,陳慶東雖然知道大爺是一片好心,但還是覺得心裏十分沉悶,這個社會,如果沒錢沒勢,受了別人的欺負,就隻能忍氣吞聲,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普遍的觀念!


    昨天爸爸生這麽大的氣,還這麽武斷的讓自己跟張檬分手,或許也是因為爸爸知道自己性子倔強,害怕自己跟高遠鵬爆發了衝突,進而會影響一生,所以才讓自己把委屈憋在心裏,退而求平安的?


    陳慶東不禁在心裏喟嘆一聲,對大爺說道:「大爺,我知道了,那我去找張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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