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實在籌不夠錢的劉兆林正坐在院子裏發愁,他女兒劉文娟迴到了家裏。


    「爸,你湊夠錢了嗎?」劉文娟剛走進院子,就沒心沒肺的問道,完全沒注意到她爸爸為了這事,最近這幾天夜夜失眠,飯也吃不下去,臉色灰暗,眼袋明顯,都快愁死了!


    麵對女兒的這個問題,劉兆林十分的痛苦,他真是沒有勇氣開口對她說,錢還沒湊齊。


    看到劉兆林不說話,劉文娟就明白了她爸肯定是還沒有把錢湊齊,本來臉上還帶著的歡快笑容立刻冰冷下來,沒好氣的說道:「爸,還有三天我們就要去龍灣實習了,要是這幾天還沒有把錢湊齊,我就不用去了!」


    扔下這句話,劉文娟憤怒的從劉兆林身邊走過,朝著東邊她的房間走去。


    女兒雖然任性不懂事,但總歸是自己的女兒,劉兆林一點辦法都沒有,在劉文娟快要走進東屋的時候,劉兆林在後麵說道:「文娟,你放心,今明兩天,我一定把錢湊齊,肯定耽誤不了事。」


    劉文娟沒有說話,隻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就走進了屋裏,把房門使勁帶上了!


    劉兆林輕輕的嘆了口氣,走到了一旁的配房,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罩著塑膠袋的黑色皮革手提包,他像是對待一個寶貝一樣把皮包從塑膠袋裏拿出來,來開拉鎖,從裏麵取出來一個全新的日本原裝的sony牌袖珍卡帶錄音機,輕輕撫摸起來。


    這個黑色皮革手提包還是他當年在供銷社上班,人生最風光的時候,利用工作的便利,低價從供銷社裏買到的,而這個產自日本的卡帶錄音機,是他今年春天去縣城裏玩,碰到了一個當年在供銷社的同事,他這個同事跟他一樣,當年都是臨時工,後來一塊下崗以後,他這個同事卻不知道搭上了什麽路子,專門做起了倒騰走私電器的買賣,這幾年還賺了不少錢。


    他把劉兆林請到一個飯店吃了一頓飯,給他吹噓自己的發跡之路,還從隨身提包裏拿出一個全新的sony牌卡帶錄音機給他看,說這是正宗的日本貨,中國現在根本就沒有!


    極好麵子的劉兆林為了在老同事麵前顯示自己混的也不差,而且他也一直比較喜歡電子產品,便開口要把這個卡帶錄音機買下來。


    他的同事則為了顯示自己混得好,不差這幾個錢,便表示要把這個卡帶錄音機送給劉兆林!


    兩個死要麵子的人推讓了半天,最後劉兆林以五百塊錢的「天價」買下了這台袖珍卡帶錄音機。


    迴到家以後,劉兆林看著這台天價買來的卡帶錄音機,自己根本不捨得用,就小心的藏在了那個黑色皮革手提包裏,並且為此肉痛了好幾天。


    從買迴來以後,他從來都沒捨得使用過這台卡帶錄音機,但是現在,他終於有了使用這台卡帶錄音機的機會。


    劉兆林把卡帶錄音機操作了一番,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便把卡帶錄音機小心的放進提包裏,帶著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神情,離開了家。


    劉兆林來到鎮政府大院找郭玉峰,卻得知郭玉峰為了計劃生育的事下鄉了。


    劉兆林在鎮政府大院外麵提著他的皮革提包一直等到了下午,天都快黑了,也沒等到郭玉峰迴來,他知道,郭玉峰這個點還不迴來,肯定是去哪裏吃飯了,再繼續在這兒等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


    不過,劉兆林知道郭玉峰肯定要迴家,而郭玉峰的家就在距離鎮政府不遠的西隅村,劉兆林便等到天黑以後,直接去了郭玉峰的家,找了個不顯眼但是視線很好的地方,坐下來,像是一隻狩獵的老狼一樣等著郭玉峰迴來。


    一直等到將近九點鍾,已經喝的有些搖晃的郭玉峰終於走了過來。


    郭玉峰今天先是在高樓村為了抓一個大肚皮女人,去做思想工作,卻跟那家人形成了對峙的局麵,那個女人的婆婆也在地上打滾,抱著一瓶敵敵畏,嘴裏喊著要死要活,差點釀成了群體事件……忙活了大半天,他們計生辦的人最後也沒能把那個女兒帶走。


    帶著一肚子氣,下午,郭玉峰又帶人去了臨近的宋海村。宋海村的一個超生戶被舉報之後,已經連夜舉家逃走了,對於這樣的情況,那也沒甚麽好說的,直接把門砸開,糧食拉走,農用拖拉機開走,屋裏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就全部帶走。


    本來想著這一戶的工作開展的還算順利,但是在離開那家的時候,卻從胡同裏跑來一隻不知道誰家的瘦骨嶙峋的餓狗,在計生辦辦事員小崔小腿上使勁的咬了一口,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呢,餓狗就倉皇逃跑了!


    郭玉峰等人隻好開車拉著被狗咬了的小崔去鎮衛生院打了狂犬疫苗,然後也沒有迴鎮政府,直接在魏家飯店找了個包間吃飯喝酒,給小崔壓驚。


    一天的鬱悶工作,讓郭玉峰因此喝了不少酒,迴到家的時候,心情也很不好。


    這天的夜色有點黑,醉眼朦朧的郭玉峰路過劉兆林身邊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見躲在黑暗角落裏「狩獵」的劉兆林。


    劉兆林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叫了一聲:「玉峰。」


    郭玉峰嚇了一大跳,向後猛地退了一步,腳踩在一塊碎磚上,差點沒滑到,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酒意也驚醒了大半!


    「誰啊!」郭玉峰驚慌的大叫道!


    「玉峰,是我!」劉兆林沉聲道。


    郭玉峰停著聲音非常熟悉,上前走了一步,才看清楚是劉兆林,不由得大怒道:「操!劉兆林,你在這兒裝鬼呢!」


    「玉峰,我等你一天了。」劉兆林又沉聲說道,語氣裏卻也一種掩藏不住的氣憤。


    為了等郭玉峰,他足足等了十幾個小時,這些時間內,他水米未進,而且想了很多事情,導致現在非常疲憊,胸腔裏更是憋著一股子悶氣,真想上去抽郭玉峰一耳光,以發泄心中的悶氣!


    郭玉峰知道劉兆林來找他是為了什麽,按理說,他沒幫劉兆林辦成事,是該把劉兆林的錢退給他,但這卻是劉兆林撕毀協議在先,私下裏跟養殖場草簽了協議,這個過程中根本就沒有跟他郭玉峰通一點氣!


    等到他知道劉兆林已經「叛變」了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為了這事,魏海龍把他狠狠的罵了一頓!


    他還想再去找劉兆林算帳呢,隻不過是這兩天工作太忙,根本就抽不出來身,但沒想到劉兆林竟然堵到自己家門口來了,還想要錢,沒門!


    郭玉峰看著劉兆林冷笑不已,從兜裏掏出煙來點上,不耐煩的說道:「你找我幹啥?」


    劉兆林這次是來求人,便壓製住心中的怒氣,用請求的語氣說道:「玉峰,你把錢退給我五千,我真的有急用……」


    「啥?你說啥?」郭玉峰打斷了他的話,故意用手指掏著耳朵,做出一副非常誇張的動作,靠近了劉兆林,又問道,「你剛才說啥?我耳朵裏麵屎忒多,我先掏掏,你再給我說一遍。」


    「玉峰,你把錢退給我五萬,等我過了這個關口,以後一定想辦法還你!」劉兆林哀求道。


    「劉兆林,你他媽的還真是有臉開口啊!就他娘的你做的這破事,我不去找你算帳你就算是中彩票了,還他媽的有臉來跟我嘰嘰歪歪的要錢?滾你娘的逼吧!」


    看到郭玉峰這個態度,有備而來的劉兆林心徹底涼了,他偷偷的把手放進了提包裏,按下了卡帶錄音機的錄音鍵。


    做完這個隱秘的動作,劉兆林便換了一副語調,說道:「郭玉峰,我當時是給你了一萬塊錢吧?」


    不明就裏的郭玉峰故意抬高語調說道:「是!你給了我一萬塊錢,咋啦?」


    「這一萬塊錢是我親手交到你手上的吧?」劉兆林又問道。


    「是交到我手上了,能咋?」


    「我不能咋,我就想再弄清楚,當初這一萬塊錢,可是你主動給我要的吧?你說你能幫我的忙,讓我給你一萬塊錢做好處費,我沒說錯吧?」


    「嗬嗬……」郭玉峰冷笑著微微搖頭,他實在沒興趣跟劉兆林糾纏這個話題。


    劉兆林卻又繼續問道:「郭玉峰,當時你說這一萬塊錢都拿給魏海龍魏書記,讓魏書記幫忙跑關係,還說事成之後,讓我再給魏書記一萬塊錢做好處費,對吧?」


    這事是劉兆林胡謅的,郭玉峰根本就沒有說過這一茬,但是郭玉峰此時的腦子並不是很清醒,他根本不記得當初是不是說過這話,不過他懶得解釋,上千推了一把劉兆林,罵道:「劉兆林,你他娘到底想說啥?」


    劉兆林沉聲道:「我不想說啥,就想從你嘴裏聽聽,你和魏海龍有沒有拿我的錢!」


    「嗬嗬,你就想聽這個是吧?行,那你聽好了!」郭玉峰故意擠眉弄眼,變著腔調氣他,「劉兆林,你聽清楚了,我收了你的錢,魏書記……也收了你的錢!而且我們還沒給你辦成事!故意沒給你辦成的,你能咋?!現在你想讓我們退錢,做你娘的夢去吧,哈哈哈……你這個傻逼,這迴滿意了吧?」


    劉兆林沒有再說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對郭玉峰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轉身走了。


    他已經下了決心,如果明天再籌不到錢,他就魚死網破,用這盤錄音帶來威脅郭玉峰,讓他退錢!


    隻不過,第二天他在陳慶東那裏輕鬆的就籌到了錢,所以他就把這個錄音帶小心的藏了起來,暫時先不去跟郭玉峰鬧個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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