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德章聽完魏海龍的話,也沒表態,而是說道:「高鎮長,你說這個辦養殖場的項目是一個年輕人提議的?」


    高坤立刻說道:「歐縣長,提出這個項目的是剛分配到企業辦的陳慶東。」


    陳慶東立刻站了起來,說道:「歐縣長。」


    歐德章看著陳慶東微微點了下頭,問道:「你是學經濟的嗎?怎麽會想到這個項目?」


    陳慶東說道:「歐縣長,我是淮海大學中文係畢業的,不過我自己平時也喜歡看一些經濟類的書籍。我來雙山報導之前,就已經對雙山鎮的情況做了一些調查,知道雙山的經濟基礎較差,也沒有什麽企業。我偶然發現,雙山鎮的特色土雞在柳林縣比較出名,是飯店裏的名菜,所以我就想到了在雙山辦個養雞場,就飼養雙山當地特色的土雞。」


    歐德章聽完也不說話,從兜裏掏出來一盒紅塔山,魏海龍馬上拿出一盒軟中華,說道:「歐縣長,抽這個。」


    歐德章擺擺手,笑道:「我以前的菸癮很大,現在準備慢慢的戒菸,但是戒不了,每天都還得抽幾根。不過,我抽慣了紅塔山,中華雖然貴,但是我卻享不了這個福。」


    魏海龍說道:「歐縣長,你以後還是得多抽點好煙,好煙的危害畢竟小一點。」


    歐德章笑道:「都說抽菸有害健康,但是我家老爺子抽了一輩子旱菸,到了八十多歲的時候,還能去河邊放羊。可見,抽菸是不是對身體有害,還主要是個人體質決定的。我反正也沒有計劃活到一百歲,所以就不在意這些了。」


    魏海龍附和道:「歐縣長說的有道理,身體好不好,歸根到底,還是基因說了算。」


    一邊說著話,歐德章一邊自己用打火機點燃了香菸,抽了兩口,又對陳慶東說道:「你這個年輕人挺有想法的,而且,聽說這個來雙山準備投資辦養殖場的公司,也是你一手促成的?」


    「對。」陳慶東簡單的說道,沒有做更多的解釋,又說道,「我覺得這個項目不錯,所以就一心想做這件事了,可能是有點魯莽了。」


    歐德章彈落菸灰說道:「年輕人有衝勁,有幹勁,是很好的,但是做事一定要掌握方法。尤其你是政府人員,代表的政府的形象,就更應該慎重。」


    陳慶東聽歐德章的語氣,並不像是在批評他,而更像是一個長輩對一個晚輩的諄諄告誡,陳慶東心裏就有些感動,道:「歐縣長,你說的對,我一定多反思,多做總結。」


    歐德章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現在建這個養殖場的事,也是由你來負責協調?」


    陳慶東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高坤,得到了高坤肯定的眼神,陳慶東才說道:「對,歐縣長,是由我來負責協調。」


    歐德章又接著問道:「剛才魏書記說這個養殖場占地的時候,沒有跟被占地村民達成補償協議,導致那些群眾很有怨言,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陳慶東又看了一眼高坤,然後說道:「歐縣長,其實這個養殖場準備占留戶村民的大約十畝土地,租期十年,每畝地補償五千塊錢。其中五戶村民已經同意了這個方案,隻有其中一戶村民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咬定一口價要補償五萬塊,而且跟他談了很多次,他都沒有任何的鬆口。所以剛才魏書記說沒有跟被占地村民達成協議的事情,就隻是這一戶人家。」


    陳慶東說完之後,就知道這句話是在歐縣長麵前拆了魏海龍的台,但是他這一次絲毫不後悔自己的衝動。被魏海龍欺負了那麽久了,也該趁機釋放釋放心裏的怒氣,而且,自己說的沒什麽不對的,倒是魏海龍在這裏捕風捉影,顛倒黑白!


    歐德章分管鄉鎮企業,知道企業在鄉鎮投資,占地補償金額普遍在三四千塊錢左右,所以聽了陳慶東的話,說道:「租期十年,五千塊錢一畝地的補償,也不算少了。那個要一畝地五萬塊錢補償的村民,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沒有一點誠意嘛!」


    陳慶東說道:「是啊,歐縣長!這戶村民的戶主叫劉兆林,我們已經跟他談了好幾次,但他就咬住每畝地五萬塊錢的補償價格不鬆口。要是他隻是為了高價補償金的話,那他也應該清楚,五萬塊錢每畝地的補償,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的。但他就是咬住這個價一點不讓,所以,我也很納悶他到底在圖什麽。」


    歐德章聽了之後問魏海龍:「魏書記,是這樣嗎?」


    魏海龍臉色難看的瞪了一眼陳慶東,才對歐德章說道:「歐縣長,具體情況我也沒有完全了解,我隻是聽說為了養殖場占地的事,南隅村現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心裏都有意見。」


    接著,魏海龍又說道:「歐縣長,陳慶東剛剛大學畢業,社會經驗不足,做事太衝動,本來這件事還在研究過程中,他就自作主張的從縣城找來了一個不知道什麽公司來投資。我聽說這個公司的老闆其實原來就是一個開小飯館的,而且現在這個公司也還沒有正式在工商局註冊登記。如果這樣的企業來雙山投資,能不能把養殖場建成事小,萬一再做出什麽坑騙村民的事,就是大事了。所以,我這兩天正想跟高鎮長議一下,是不是把這個養殖場停了,等時機成熟了,以雙山鎮政府的名義再進行投資,或者招商引資。」


    歐德章皺起了眉頭,問道:「這個公司是個空殼?」


    陳慶東針鋒相對的說道:「歐縣長,其實這個公司叫做綠野有限責任公司,已經在工商局進行了註冊登記,也進行了驗資,一切都符合程序,並不是個空殼。終於魏書記說這個公司的老闆原來是開飯館的,確實是這樣。但是,一個以前開飯館的老闆,並不就能表示他沒有能力辦好一個養殖場。」


    魏海龍聽了陳慶東的話,勃然大怒!隻是礙於歐德章在場,他不好發作,要不然,他早就要讓陳慶東知道知道鎮委書記的手腕有多硬了!


    高坤對陳慶東露出一個讚許的目光,也說道:「歐縣長,據我所知,慶東說的不錯,那個綠野公司確實已經在工商局註冊登記了。至於提前選地址的事情,也是我允許他們這麽做的,主要也是為了能夠壓縮建造養殖場的時間。而且,那些被占地的村民現在跟綠野公司也隻是草簽的協議罷了。等到綠野公司把一切手續辦好之後,再跟那些村民以及村支部和鎮政府這邊簽訂正式的協議。慶東,你把那些已經草簽的協議拿出來給歐縣長看看。」


    陳慶東便站起來把那些協議以及他剛才所寫好的書麵材料放到了歐德章的麵前,說道:「歐縣長,這是我剛寫出來的一份材料,還不是太詳細。這些都是跟那些村民草簽的協議。」


    歐德章把那些協議翻了翻,又大體的看了一下書麵材料就放下了。


    他是從企業出身的,知道在如今的大環境中,很多企業並不是完全按照程序來運營,而是能打擦邊球的時候就打擦邊球,不過這並不隻是企業的問題,而是在中國的經濟高速發展的情況下,相關的法律法規和監管製度還並不完善的原因。


    歐德章並不是一個迂腐的人,他心裏麵並不認為企業做這樣的事情就是完全不對,其實任何事情都是兩麵性的,如果企業完全按照正常程序來做,由於政府審批部門由來已久的拖遝習慣,一個企業光是正常的到工商局進行註冊登記,就拖上幾個月的都是常見,想做成一件事確實不容易。


    所以歐德章也不願意多過問這件事,隻是提醒道:「有人願意來鄉鎮辦企業,總歸是好事,我們不僅應該大力支持,更要大力扶持!高鎮長,你是雙山的行政一把手,這件事你要多操心,別出岔子,不要讓一件好事變成壞事。」


    高坤立刻表態道:「歐縣長,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好關!」


    魏海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高鎮長,這個關你可得好好給把一把!陳慶東是個沒有社會經驗的年輕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支持年輕人的心意是好的,但要是因為這事,導致了民怨沸騰,再引發了群體事件,就不是我們兩個黨政一把手能擔得起的了。陳慶東,你剛剛參加工作,就腳踏實地的幹好你的本職工作,不要好高騖遠,想一口氣就吃個胖子!」


    明明辦養殖場是件好事,但是魏海龍為了自己的利益,如此不客氣的批評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還被魏海龍戴了「不踏實工作,好高騖遠」這麽一頂高帽子,這讓陳慶東十分憤怒,長久的積怨在心裏噴薄而出,毫不客氣的說道:「魏書記,我協調辦這個養殖場,就是想要為了雙山鎮的發展做出貢獻,做點實事,並不是好高騖遠!如果你認為我哪裏做錯了,盡可以指出來。但如果隻是泛泛而談,我不能接受你的批評!」


    陳慶東這個新人菜鳥敢當著副縣長的麵反駁鎮委書記的批評,這讓魏海龍感覺到的自己權力遭到了嚴重的輕視,不由得勃然大怒!


    高坤見機的快,在魏海龍開口之前,當先罵道:「陳慶東,你這是什麽態度!你不用開會了,現在就迴去寫檢討!」


    陳慶東出來一口悶氣之後,也知道待在這裏肯定沒有好事,聽了高坤的話,知道高坤這是在保護自己,所以便借驢下坡的按照高坤的命令走了出去。


    陳慶東走出去以後,魏海龍的滿腔怒火沒有了發泄的對象,而且歐德章還坐在這裏,他也不敢失態,所以隻是鐵青著臉坐在那裏喘粗氣!


    高坤看著魏海龍的樣子,心裏好笑,臉上卻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說道:「歐縣長,陳慶東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身上的書生氣太重,還沒有完全適應機關工作。」


    歐德章也是久經宦海的人,從這些事情上當然看出來了魏海龍和高坤的麵和心不和,也已經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他也不準備給他們當和事佬,心裏卻對有衝勁又願意幹實事,而且身上還沒有沾染多少官僚暮氣的陳慶東很欣賞,所以隻是淡淡的說道:「高鎮長說的對,這個陳慶東也算是個能幹實事的好苗子,隻是剛從學校裏走出來,書生氣還太重,還需要好好雕琢。」


    既然歐德章已經給陳慶東的人品定了調子,魏海龍就更不能說什麽了。


    馮玉棟見機的快,趁機提出來:「歐縣長,你今天來了我們雙山,我們要好好敬歐縣長幾杯酒。我們鎮上的魏家飯店還不錯,還備有幾種野味,我們今天就去那裏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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