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龍雖然心胸有些狹窄,但是很喜歡玩弄權術,豈能看不出來郭玉峰心裏這點小九九?


    不過他也認為如果能把高坤趕走,讓郭玉峰頂上來,那麽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雖然郭玉峰能力一般,但是畢竟聽話啊,況且,你就是當個鎮長,一切聽我這個黨委書記領導就行了,本來就不需要你有多強的能力。


    但是這種話魏海龍當然不會給郭玉峰明確表態,他明白,像郭玉峰這種奴才型的下屬,要經常敲打他,偶爾再給他一個糖豆,才能更好的駕馭他。


    而且在下屬麵前喜怒不形於色,也是魏海龍管用的展示自己威嚴的一種方法,況且在下屬麵前,也不易完全暴露自己的想法,要讓下屬既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是什麽,又沒有完全猜透,才是火候正好,要不然,怎麽顯示自己作為領導的高瞻遠矚?


    所以魏海龍瞪了一眼郭玉峰,沒好氣的說道:「以後你說話過過腦子,高坤這個鎮長,是上級組織任命的,是我們能趕走的嗎?要是高坤被調離,那也是他高坤犯了錯誤,組織上例行程序,才會把他調走,甚至把他撤職!」


    郭玉峰對魏海龍話裏有話的意思一點就透,連忙賠笑說道:「魏書記教訓的是,我以後一定加強學習,多看看組織文件,多動動腦子!」


    魏海龍今天把他們幾個叫來,不是為了說這件事的,見郭玉峰已經領悟了自己的意思,當即換了個話題,問副鎮長宋光元:「光元,你是分管農牧的副鎮長,今天那個剛來的陳慶東說的辦養殖場的事情,你有什麽看法?」


    宋光元今天聽了陳慶東的匯報也有點震動,不過他是分管農牧的副鎮長,對雙山的農牧情況是做過一些調查的,也對柳林縣的農貿市場大環境有所了解,所以他又認為陳慶東的這個想法有點浮誇,想要辦成不說沒有可能,但是絕對難度很大,沒有強大的毅力,科學的方法,以及強有力的外部支持,估計翻不出什麽水浪,至少他認為自己就算是知道了這個想法,也做不成。


    如果隻是單純的說這件事,宋光元自然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都如實說出來,但是現在這件事又牽涉到黨政兩位一把手的權力鬥爭,所以他說話便隻能慎之又慎了!


    在腦子裏迅速的打了個腹稿,宋光元說道:「魏書記,我覺得陳慶東的這個想法有點異想天開。」


    「哦,仔細說說。」魏海龍不動聲色的說道。


    「魏書記,我就說這麽四點吧。」宋光元說道,「第一點,就是投資的問題。按照陳慶東的想法,這個養殖場就像是一個大工廠一樣,家家戶戶都是他的生產車間,那麽想要建造這個工廠必然要投資巨大,具體需要多少,我也想不出來,但應該是個天文數字,從哪裏弄到這麽多資金,就是個大問題,別說是在我們鎮上上馬這個大項目了,就算是在咱們縣上馬這個項目,恐怕也很不容易。」


    魏海龍點點頭,示意宋光元繼續說下去。


    「第二點就是銷量的問題。」宋光元接著說道,「這個養殖場迴收農戶這麽大量的種蛋,孵化出的種雞雖然在短時間內可以銷售給農戶,但最後肯定還是要推上市場,要不然就根本無法運營這個養殖場,但是這麽大量的種雞以及雞蛋該怎麽銷售出去,實在是個大問題。」


    宋光元說的這兩點魏海龍也想到了,而且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樣,他很滿意的說道:「你說的不錯,這兩點都是大問題,你說想談四點?說說那兩點。」


    「第三點就是管理的問題。這麽一個大型的養殖場可不是那種家庭作坊式的養殖場,而可以說是一個大企業,但是企業大了問題就多了,我雖然沒有在企業工作的經驗,但是也可以想像,如果沒有足夠的管理能力,那麽這麽大一個養殖場,又主要麵對著廣大的農戶,一旦出現問題,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說到這裏,宋光元瞥了一眼魏海龍和郭玉峰、馮玉棟,看到魏海龍和馮玉棟都抽著煙一副在認真聽的樣子,而郭玉峰卻好像有點發呆,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事。


    走了這麽一下神,宋光元又接著說道:「就算真的有一個管理水平很強的人來管理這個場子,但是這個養殖場不同於一般的行業,養的可都是活物,一旦出現疾病之類的問題,那麽問題也會非常嚴重。我記得南隅村的支部書記謝文海就弄過一個養雞場,但是今年春上卻遭了一場雞瘟,兩千多隻雞死了個幹淨,家裏也賠了個傾家蕩產,他的兒子,就是在咱們鎮派出所幹協警的謝小偉就因為這事,婚事都被女方給推了。」


    「嗯,說的很好,還有一點呢?」魏海龍問道。


    「第四點就是陳慶東的想法有點想當然了,按照他的想法,一旦開始辦養殖場,那麽村民肯定都會來合作,爭著去當那一個個小的生產車間,但是萬一老百姓不這麽想,不願意跟養殖場合作呢?現在辦一個家庭式的養殖場其實門檻也不算高,老百姓沒有必要跟養殖場合作,其實自己就可以開。而且,萬一老百姓覺得利潤低,太費勁,老婆孩子不喜歡等等原因不願意跟養殖場合作,那麽這個養殖場立刻就得抓瞎。」


    說到這裏,宋光元停頓下來,對魏海龍說道:「魏書記,我能想到的就是這四點,不過我雖然分管農牧,但其實沒有經歷過這事,根本不專業,有說錯的地方,還希望魏書記、郭鎮長、馮主任不要笑話。」


    「光元,你說的很好。」魏海龍表態道。


    宋元玉謙虛的笑了笑,其實他的真實想法並不是像他嘴裏說出來的這麽看衰陳慶東的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相反他認為隻要按照陳慶東的這個想法,腳踏實地的去做,循序漸進,不要好高騖遠,哪怕翻不了大浪,做出個小有成績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隻不過魏海龍今天在黨政聯席會上當眾否決了高坤的議題,所以他才按照魏海龍的態度來說了這番話。


    沒想到魏海龍卻又接著說道:「隻不過光元你的想法稍微有點保守,陳慶東提的這個想法其實還是有一定操作性的,高坤可不傻,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黨政聯席會上巴巴的提出這個議題。」


    因為上次去吳莊抓吳滿福的大肚皮老婆的時候,陳慶東替郭玉峰解決了一個難題,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趙海龍不喜歡陳慶東,但是他心裏對陳慶東還是挺有好感的,便隨口說道:「我也覺得陳慶東這個小夥子人還不錯,就是跟高坤走的太近了,恐怕要誤入歧途。」


    魏海龍也冷笑一聲,說道:「你們知不知道這個陳慶東來這裏報到之前,去人事局大鬧了一場的事情?」


    現在郭玉峰他們幾個都知道這件事了,不過郭玉峰還真的挺欣賞陳慶東是個人才,不覺得陳慶東去大鬧人社局是有大的事,反而還挺欣賞他的衝勁,現在他分管的計生辦就是缺少這樣有衝勁的年輕人,才讓他這個領導操碎了心,所以他很要把陳慶東從高坤那裏爭取過來,便替陳慶東說了句好話:「陳慶東剛剛大學畢業,腦子還是學校裏的腦子,沒有融入社會,去人事局大鬧這事確實做得沒腦子,不過給他個機會鍛鍊鍛鍊,應該就不會這麽毛躁了。」


    「陳慶東沒腦子?」魏海龍反問道,「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們,這個陳慶東非常有腦子,要不然,他也不會剛剛上班就想出來辦養殖場這種事。隻不過,這個小子有一個大缺點,就是書生意氣太重,換句話說,就是不會審時度事,腦子一根筋不拐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的這種性格可不是簡單的鍛鍊鍛鍊就能改過來的,這樣的人如果去做學問或許會有一番成績,但是想要走仕途,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他沒有政治前途。」


    魏海龍已經給陳慶東的未來定了調子,其他人便都說了幾句附和的話,表示陳慶東這樣的人混官場確實沒戲。


    郭玉峰見大老闆這麽不看好陳慶東,也就不敢提把陳慶東爭取過來的事了。


    魏海龍抽了兩口煙,看著自己這三個得力的下屬,又說道:「今天在會上,我雖然否決了高坤的議題,但是我倒是覺得這個議題其實還不錯。咱們鎮的經濟水平確實差,而且位置偏遠,很難招來商,想要發展經濟,就隻能發展咱們本地的特色項目。」


    馮玉棟問道:「魏書記,你的意思是說還是要上馬這個項目?」


    魏海龍瞟了一眼郭玉峰,才對馮玉棟說道:「是要上馬這個項目,但不是現在。今天我已經在會上否決了高坤的議題,如果現在再上馬,那不是自我否定嗎?」


    馮玉棟和宋光元都是聰明人,郭玉峰雖然工作能力一般,但是這種權力鬥爭還是比較熟悉的,三個人都聽明白了魏海龍的話,他的意思是說,等到高坤離開這裏之後,再上馬這個項目,這樣一來,政績就全部都是自己的了。


    高手談話,聞弦歌而知雅意,根本就不需要說透。


    魏海龍也點到為止,說道:「行了,你們都去忙吧。玉峰,尤其是你,好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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