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審知按照規矩被叫來了警局審問,常年坐在主位的他,如今換了位置。


    坐在對麵的,是容易和梁鬱時。


    “姓名。”


    “邢審知。”


    “性別。”


    “男。”


    “年齡。”


    “26歲。”


    “案發當場,你是以什麽身份出現的?”


    戎鳶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邢審知,想要從他的表情裏看到什麽破綻。


    邢審知沒有迴答,斂下了眼皮,沉默。


    “邢審知,案發當場,你是以什麽身份出現的!”


    “抱歉……”


    “你有沒有對寧晟清造成物理傷害?”


    “沒有。”


    “那你有看到殺害寧晟清的兇手嗎?”


    “……沒有。”


    戎鳶看出了他的隱瞞,死死咬住牙,掩藏自己的情緒:“我在問你一遍,你沒有看到兇手,對嗎,邢審知?”


    “沒有。”


    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著地板,光潔的下巴已經長出黑青澀的胡茬兒。


    “邢審知,你他媽也是老刑警了,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梁鬱時聽不下去了,手掌猛地拍向桌麵,“咣”的一聲巨響。


    小姑娘深深吸了一口氣,咽了咽幹澀的嗓子,攥的發白的指尖鬆開,揪了揪梁鬱時的衣角。


    男人蹭的一下甩開她的手,帶著氣坐下。


    “邢審知,”戎鳶溫潤的嗓音帶著深深的失望:“他是你的戰友,是你的朋友,你們相處了這麽久,他也是你的家人。”


    “你當時,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為什麽當你知道了寧晟清進了兩路巷會暴躁?”


    啪嗒——


    兩滴眼淚滴在箍住邢審知雙手的桌板上,良久,沙啞的聲音低低傳來:“我看到了一個紅色衣服的女人跑進了巷子,我也知道你們最近在查這個案子。”


    “所以,你知道裏麵有危險。”


    “是。”


    “裏麵有什麽危險?”


    邢審知吸了吸鼻子,周身氣場沉悶:“巷子深處,有做非法生意的算命先生,他們的法器,是無數無辜人的性命,越深,道行越高,人命越多,他們也會懼怕警察,所以對於闖入的警察進行“屠殺”和“清洗”,如果他們可以取勝,男人就被殘忍殺害。女人會被他們留下來,進行培育,從而製成下等‘阿姐鼓’''。”


    “這個生產鏈……和邢家有關係嗎?”


    猶豫了許久,戎鳶終究問出了這個問題。


    “抱歉……”


    邢審知沒有正麵迴答,低聲道了歉。


    他太知道抓人、留人的順序和條件了,他所隱瞞的,所告知的警方的事情把握的恰好,如果現場沒有和邢審知犯罪的有關線索,他們根本拿他沒有辦法。


    “邢審知,這麽多年的警察白當了嗎?”


    審問到這個程度,戎鳶也有點到了崩潰的邊緣了。


    “我現在不是警察了。”


    一句話,八個字,把兩個人微弱的火苗澆的熄滅。


    她猛地想起了向璃書的話:“希望有一天,你不會拿著槍對準他,要不然你該怎麽選擇呢?”


    “走吧……”


    戎鳶感到了深深的疲憊,以他的經驗和心智,他不想說,誰也問不出來。


    “戎鳶,我沒有殺他。”


    沒有殺他,那有做過對不起警徽的事情嗎?


    這句話一直迴蕩在少女的腦中,張了張嘴,離開了。


    ……


    戎鳶沒有立刻迴到辦公室,獨自上了警局樓頂的天台。


    天台已經老化的不成樣子,當年施工到一半不知道什麽原因停工了,好多鋼筋鐵板都沒來得及拆卸,經過多年的雨雪洗刷鏽斑遍布。


    最近沒人來過,雪依舊蓬鬆的鋪在台子上,淒涼的氛圍籠罩。


    她走到天台邊緣,將上半身撐在邊緣上,靜靜地望著遠處。


    風唿嘯而過,吹散不了她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渙散的眼神慢慢聚攏,變得堅定起來。


    “常局。”


    戎鳶離開天台,敲響了常慶國的門。


    “進。”


    “你有什麽事情嗎?”


    常慶國的狀態也不是很好。


    “一隊的隊長,您準備讓誰來坐?”


    聽到這話,常慶國放下手裏的鋼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她:“你有什麽想法?”


    他沒想到她會主動來問這個事情,畢竟寧晟清是她推選上去的,又是在她麵前死去的。


    “常局還願意讓我挑戰一下這個職位嗎?”


    少女輕柔的聲音帶著堅定。


    “我這個後盾似乎不夠堅硬,所以我想做長矛試試。”


    “是我高估我自己了。”


    常慶國似乎被她的話逗笑了:“那你為什麽認為你做長矛合適的?”


    “因為我對於邢家的了解比他們要多,我背後有他們動不了的戎家,矛在最前麵,後坐力可以保住他們的時間久一點。”


    “那你自己不怕折了嗎?”


    “調查邢家的事情由我而起,我害怕了,對我的同伴們就不公平了。”


    “哦?”常慶國揚了揚眉:“可是據我了解,戎政亭似乎沒有公開你。”


    “邢家知道我是戎家的人,因為邢審知知道。”


    常慶國沒急著肯定和反對,沉沉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良久,他笑了:“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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