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太太抱著桃之,唉聲歎氣。


    她摸著桃之的臉,輕聲安撫:


    “別哭,有難處和我說,我當你親孫女,天塌下來,還有我呢。”


    桃之抽噎著說起那天噩夢般的情景:


    “是江顏,把我騙出去……”


    吳老太太生氣地捶桌子:


    “我就知道她不是好東西,沒想到啊,她竟然做出這等畜生不如的事來……”


    桃之依偎在吳老太太懷裏:


    “過去了,都過去了,我不想追究了,不想再提起了,能不能和義父說說,讓我休息一陣子,我調整好了會迴去上班的。”


    吳老太太抱著她,哽咽地說:


    “我一定為你討迴公道,你等著。”


    吳老太太這一走,卻成了永別,桃之是當天晚上接到何明生打來的電話,他說老太太突然去世了。


    桃之喝了一些酒,整個人陷入迷茫的狀態裏,她以為那是夢,一個噩夢。可通話記錄卻如此的真切。


    桃之跌跌撞撞地趕到醫院太平間時,那裏已經擠滿了人,桃之最先聽到江顏哭得很大聲:


    “老太太不小心摔倒了,等我發現時,血已經流了一地了,送到醫院來已經不行了……”


    桃之擠到江顏麵前,揮手給了一巴掌,江顏愣住了,尖銳地大叫道:


    “你幹什麽?”


    桃之冷笑連連:


    “老太太是你害死的,一定是的!她知道了你幹的肮髒齷齪事,她要拿你是問的,一定是你推倒了她……”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江顏捂著臉,委屈巴巴地靠到何明生身上,哭喊著:


    “老公,她欺負我,她怎麽能沒憑沒據就這麽冤枉我呢!”


    母親出了意外,剛剛去世,何明生已經悲傷到說不出話來,沒想到桃之會來這麽一出鬧劇,於是大聲吼道:


    “你別在這給我丟人現眼!”


    桃之含著淚看著何明生,滿腹委屈:


    “義父,你不該相信她,她不是個善茬……”


    “住嘴,這是什麽場合,你以什麽身份在這裏鬧事?”


    何明生極其不耐煩地打斷了桃之,喝令她馬上離開!


    吳老太太一死,桃之的人生徹底崩塌了,一連好幾天,阿丘都出現了,為她織出金色的繭,讓她可以躲藏起來,不用麵對外麵的世界。


    公司迴不去了,因為網絡上傳出好幾段不同角度她被迷奸的影片片段,影片中許風的臉被遮蓋得一幹二淨,而桃之的臉卻清晰地出現在畫麵中。


    曾經的義父,公司的同事和客戶,都給她打來電話,詢問情況,桃之懼怕接起電話,懼怕解釋影片中發生的事,她隻能躲在繭中整日地做夢。


    有一天,她拿起刀,在手腕上割開口子,任血流了一地。


    直到意識模糊的最後一瞬間她撥通了急救電話:


    “我割腕了,麻煩你們救救我,我不想死。”


    她不想死,可也不想活。


    出院以後,她整日躲在房子裏,不出門,等實在餓得受不了,她便出門買一大堆的東西放在房子裏,這樣她可以很多天不用出門了。


    她赤裸著身體,對著鏡子照來照去,因為情緒和飲食的原因,她的身材暴瘦得像一具晃蕩的骷髏,手臂上,脖子上,後背上,小時候滾進豬食鍋裏留下的瘢痕清晰地顯現出來。


    她也想起割腕那一瞬間的快感,鋒利的刀口劃過手腕,痛感不是一瞬間襲來的,而是慢慢地滲透出來的,原來痛是快樂的。


    追求親情得不到快樂,渴望愛情也不會幸福,隻有痛讓她有清晰的感覺。


    桃之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然後走出門,去了一家紋身店。


    店主問她紋什麽,桃之想了想便下定決心:


    “你紋蛇吧,我要覆蓋滿手臂的蛇。”


    紋身針刺在皮膚上,痛感從皮膚傳感到到大腦裏,桃之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快感,痛讓她流淚,也讓她恢複自己還活在世間的知覺。


    當她揮著裸露的雙臂在街頭走來走去,旁人避之不及地躲開,甚至竊竊私語起來:


    “真恐怖,好好的一個女人,身上竟然紋著蛇。”


    “身上有紋身,肯定不是什麽正經的女人。”


    桃之毫不顧忌,她心裏冷笑:


    “我的身體我做主!”


    路上隻有野貓湊過來,在她腳邊蹭來蹭去,桃之抱起小貓,溫柔地說:


    “你跟我迴家吧,別在外麵流浪了。”


    後來,每次她碰到流浪的野貓,便都抱迴去,一隻接一隻。


    屋子裏越來越臭,東西也越堆越多,不管什麽破爛她都要撿迴來,堆放起來,屋子裏放不下,她便堆放在外麵的走廊上。


    臭氣往外溢出,貓整日整夜撕心裂肺地叫,影響越來越惡劣,引起其他業主不滿,紛紛到物業處投訴,堅決要求她馬上搬走。


    眾人你一嘴我一舌地說個不停,積怨已久。


    “這裏是高檔住宅區,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她這麽搞,影響我們其他業主的生活體驗。”


    “不知道養了幾隻貓,每天晚上都在叫,太擾民了!”


    ……


    物業也很無奈:


    “我們也多次上門勸導過,可是這位業主就是不聽,房子是買的,如果是租的,我們也好處理多了……”


    “我們會盡力想辦法處理的,給我們時間吧!”


    ……


    物業愁得頭大,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好辦法。等不下去的業主們,隻好自發上門找人。


    門敲開以後,蓬頭垢麵的桃之看見眼前一堆人,恐懼頓生,砰的一聲便關上了門。


    業主們在門外瘋狂敲門叫囂:


    “開門呀,出來解決問題!走廊上的東西裏不能這麽堆放著,有安全隱患的……”


    桃之嚎啕大叫:


    “滾啊,都滾!”


    門外的人搖頭,麵麵相覷,其中一個人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說:


    “看來是這裏出問題了!”


    他們散去後,桃之依舊我行我素,出門時,一身臭味,披頭散發,也不在乎別人的指指點點,她撿迴一些從垃圾堆裏精心挑選出來的物品,往迴走,突然被一個業主拉住:


    “啊呦,我看你也挺年輕的,怎麽就這麽邋遢,什麽都往家裏搬,我們這裏是高檔住宅區,你不能不顧影響啊……”


    “那些貓你放了它們吧,太可憐了,聽說屋子裏死了好幾隻你也不處理!”


    ……


    桃之奮力掙脫那人的鉗製,倉皇逃迴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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