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斯的話,讓柯宴津變了臉色,之前的穩若泰山在這一刻龜裂,手上沒放下的黑子從手指尖滑落,將棋局打亂。


    “人的一生,悔恨的事情太多太多,但是情這個字最刻骨銘心。因為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哪怕有,那也隻不過是心存僥幸。亦或者放棄掙紮,不悲不喜,心如止水。”


    秦慕斯看著柯宴津語重深長。自己的姐姐,她的母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


    “小舅舅如果我執意如此呢!”


    柯宴津眼神蒙上了一層灰暗,語氣裏麵帶著一抹偏執。


    “你活她亡!或者你死她生!”秦慕斯的話沒有半分玩笑話在裏麵。


    “薑家是不會讓薑沅死,那麽結果就隻有一個,薑家拚盡一切都要把薑沅帶走!而你和她之間橫著的就是整個薑家!”


    柯宴津沉默了,想起了那日自己去薑家宣讀聖旨的時候,薑家人自然流露出的護短之色。


    尤其是薑家三兄弟,站位都是將兩個妹妹保護的好好的。


    “你知道皇上有那麽多機會誅殺薑家卻遲遲不動手麽?”


    秦慕斯轉移了話題,談到了正事上麵。這些年薑家不僅沒有沒落,反倒是蒸蒸日上,似乎沒有受到八年前那件事的影響。


    秦慕斯看著柯宴津那欲言又止的神色,輕笑一聲,打破了他的幻想:“你不會認為是因為你服了毒,皇帝落不下這個麵子吧!”


    “還請小舅舅指點迷津。”


    柯宴津心裏的平衡被打破,但還是麵不改色的請教。


    “柯家的天下都是人讓出來的。”


    秦慕斯隻是一句話,就讓柯宴津呆若木滯。


    “你可以去皇家藏書閣去找一找。就明白,你父皇為何忌憚薑家。你父皇為什麽要除掉薑家。”


    秦慕斯拿起一旁涼了的茶喝了兩口又道:“你父皇是曆代皇帝中唯一一個企圖殺薑家的帝王。”


    柯宴津聽到這裏,隻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麽給堵住了。


    “小舅舅,按照你的意思,皇爺爺乃至更多的先祖都未曾想過誅滅薑家?”


    柯宴津思量了許久後,終於問了出來。這個答案對他很重要!


    “未曾!”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給柯宴津起了不小的衝擊。


    “薑家有那個能力顛覆皇權。隻是他們對權勢不感興趣。如果不是與柯家先祖立了誓約,薑家必須有兩人在朝擔任官職,薑家早就退出朝堂,過閑雲野鶴的生活。”


    秦慕斯有些羨慕薑家,更多的是對薑家的崇敬。


    “宴津,好好想想小舅舅的話。如果不能,那就不要把一個好姑娘拉入這個漩渦裏麵。三皇子從來都不是你的對手。他隻想戎邊生涯,護佑雍朝太平盛世!”


    秦慕斯說完之後,起身離去,留下柯宴津呆坐在那裏沉默不語。


    柯宴津呆坐了半刻鍾後,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著殿外枝頭上嘰嘰喳喳的鳥兒,再看看那逐漸舒展開來的嫩葉。


    雙手放在窗沿上,看著幾隻鳥雀在樹枝上跳過來跳過去。


    “新燕很快就要來了,築巢、共舞、產卵、育兒,學飛、成家、立業。”


    柯宴津低喃一聲,迴想起來,小舅舅不是第一個勸導自己放棄薑沅的人,他們每個人都認為我會改變對薑沅的態度。


    難道,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


    柯宴津從未想過,他們對他的勸誡不僅僅是對他的信任,更多的是對權利的不信任!


    薑家


    薑執筆知道薑漪被沈硯送迴來之後,連忙拉著自己乖女兒去了書房。


    薑執筆看著薑漪老老實實的在自己書案前作畫,自己則是站在一側看著。


    等薑漪落下最後一筆後,看著薑執筆笑著說道:“阿爹,這個應該難不倒我們薑家的工匠吧!”


    薑執筆拿過畫紙,看著上麵畫出來的圖案,眼睛一亮道:“閨女,這你是從哪裏弄到的?”


    這東西要是造出來,可就大大提升了時越軍隊的武器裝備啊!


    “學來的。不過我稍微修改了一下,威力應該比之前的要大許多。裝載的武器也更多。”


    薑漪看著自己阿爹笑了笑,有些事不需要明說,那晚阿硯和大哥的談話,以及大哥那紅了的眼眶就證明大哥知道了。


    既然大哥知道了,家裏人基本也知曉了。如此一來,就不需要自己跟他們坦白,心照不宣。


    “學來的,那麽會的這個人會不會也造出來了?”


    薑執筆聽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武器,是從蘇瑤月那薅來的。


    “暫時不清楚,但是我們先造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薑漪搖搖頭表示不重要,就算蘇瑤月提供了,製作出來了也是一件好事,可以大大提升軍隊的戰鬥力。


    “說的也是。這個交給爹爹了,到時候造出來給你試試看,有什麽地方需要改進的。我們家漪兒長大了。”


    薑執筆很欣慰,上一輩子,自己的女兒飽受折磨,是自己這個當爹的沒保護她。這一世不會了。


    “阿爹,如果,女兒是說如果,如果太子要立沅姐姐為太子妃,你和大伯會同意麽?”


    薑漪看著薑執筆輕聲詢問道。阿硯也開始懷疑太子的用意了,而自己,也必須弄清楚長輩們對這件事的看法。


    薑執筆原本很開心,可是在聽到這話後,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薑執筆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最後浮現的滿是怒火,看著自己女兒道:“走,跟阿爹去個地方。”


    薑執筆說著就走出書房,薑漪連忙跟上,就聽到自己阿爹在那罵罵咧咧的。


    “這個柯家是不是太過分了,我薑家遵循誓言留了兩個為官,現在還惦記上我薑家女兒郎,該死,真該死!”


    “一個都要被女人輪著睡的男人,怎麽敢打我大侄女的主意!”


    “無能,踏馬的就是無能!”


    薑漪默默的跟在薑執筆身後,聽著自己阿爹在那裏把皇室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來罵了一圈。


    越罵越起勁,整個人就跟個炸藥桶似的。薑漪都不敢插嘴。


    薑漪還從來不知道自己阿爹那罵人的技術活這麽絕,柯宴津完全被自己阿爹貶的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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