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萊殿。


    慕容清寒和段景煜不消多時便迴到了光萊殿。


    遠山看著自己的主子終於迴來了,還是被陛下親自送了迴來,本來是要高興的,卻在看到陛下一臉寒霜的樣子時,不禁忍住了興奮的衝動,一臉探究的眼神在慕容清寒和段景煜二人之間來迴掃蕩。


    慕容清寒從外麵迴來,就徑直的走到了貴妃椅前坐了下去,而後麵進來的段景煜則一直立於一旁,二人都沉默不語,這讓遠山探究了半天也沒探究明白。


    突然,段景煜不聲不響地跪了下去,遠山雖然不明所以,可是哪裏有主子跪著下人站著的道理,所以也趕緊跟著跪了下去。


    慕容清寒冷冷地看著地上的主仆二人,這一次,她沒有再像以往一樣溫聲細語,而是用絲毫不帶有溫度的語氣說道:“你們兩個先起來,遠山去傳禦醫!”


    “是。”遠山趕緊上前扶起了段景煜,而後似是不太放心的一步三迴頭的離開了光萊殿。


    慕容清寒看著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的段景煜,一陣心煩意亂,索性直接命令道:“去床上躺著!”


    “陛下……是……”段景煜還想說點什麽緩和一下這能壓死人的氣氛,可對上慕容清寒不容置疑的眼神後,隻得閉嘴。


    眼前終於清靜了,慕容清寒悠悠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喝了起來。


    “陛下!”左等右等沒等來禦醫,齊羽倒是率先找了過來。


    “嗯。”慕容清寒還在小口啜著那杯茶。


    見陛下沒有什麽指令,齊羽便安靜的立於一旁,盡他暗衛的職責。


    稍後,遠山帶著禦醫姍姍來遲。


    慕容清寒瞥了遠山一眼後,才對著禦醫開口道:“先去裏麵看看側君吧。”


    “是。”禦醫應道,而後轉身向裏殿走去。


    慕容清寒想了想,最終還是起身跟著去了裏殿,而後耐心的等待著禦醫的診斷結果。


    慕容清寒雖然也擅長醫術,但是她不想過多的暴露,所以隻要情況不是十分緊急,她一般不會出手,更何況在這皇宮中,她可是耗費了不少金銀供著一整個禦醫院,若是事事都由她自己出手,那這禦醫院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慕容清寒覺得要想能在皇宮中站得住腳,就要發揮自身的價值,而要想能在這危機四伏的處境下生存就要有些額外的本事,如果還想在此基礎上坐穩女帝的位置,就更要藏鋒於拙。


    這樣想著的時候,禦醫已經把好了脈。


    “李禦醫,我家主子怎麽樣?”遠山心急地詢問著。


    李禦醫看了陛下一眼,似乎欲言又止,而後以一番無關痛癢的措辭搪塞了過去。


    見李禦醫向外走去,慕容清寒吩咐道:“遠山,照顧好你家主子。”


    隨後,慕容清寒遞給了齊羽一個眼神,然後也跟著向外走去。


    齊羽自然明白陛下是什麽意思,當即也跟隨其後,並在出了裏殿之後將門隨手關了起來。


    “李禦醫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正殿中慕容清寒叫住了前麵出來的李禦醫。


    “陛下,段侍君的病有些麻煩……”李禦醫還是猶豫道。


    慕容清寒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還是齊羽看出了陛下的意思,開口道:“李禦醫但說無妨。”


    李禦醫看了看陛下,這才開口道:“段侍君終日鬱結於心,積久成疾,怕是鬱症。”


    “鬱症?”慕容清寒在聽到李太醫這話時,臉色不太好,顯然這個病很是麻煩。


    “是。”李太醫略微躬身迴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記住,這件事不要外傳!”慕容清寒心煩的揮退了李禦醫。


    “陛下,段侍君的病很麻煩嗎?”齊羽觀察著慕容清寒的神情,小心的問道。


    “鬱症不同於其他的病,是心病所致,非普通藥石可治,醫者治病開方可解多種疑難雜症,但唯獨對這鬱症無從下手,這就是所謂的心病難醫。”慕容清寒的語氣略顯無力。


    齊羽看著陛下的神情不太好,隻得安慰道:“陛下無需憂心,段侍君福澤深厚,定會無事,何況還有禦醫照看。”


    慕容清寒歎了口氣,還是再次邁進了段景煜的寢殿。


    “陛下”見到慕容清寒進來,段景煜想要起身。


    “躺好。”慕容清寒及時製止了段景煜起身的動作,一邊替段景煜蓋好被子,一邊對著遠山吩咐道:“你家主子夜裏吹了風又受了驚,去給他熬些驅寒安神的藥來。”


    “是。”遠山一聽說自己主子又是受涼又是受驚的,當下趕緊領了命令就下去忙著熬藥了。


    “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慕容清寒雖然有心事,也有怒火,可是麵對段景煜,還是決定收好自己的情緒,於是溫聲開口道。


    不知怎得,也許是死而複生的感慨,又或許是慕容清寒的關懷,總之這一刻段景煜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


    到底是重獲新生的喜悅,還是被人關懷的感動,又或者是對她的愧疚……


    段景煜不顧慕容清寒先前的命令,執意起身,跪在了床榻上,一係列動作是那樣決絕堅毅,以至於慕容清寒沒明白他要做什麽,更沒來得及阻止。


    “陛下,臣侍是一定要跪的,您別憐惜臣侍!”段景煜見陛下要扶他起身,趕緊搶先出聲說道。


    看到段景煜眼中的執著,慕容清寒知道他還有話要說,心想:也罷,終歸是跪在床上,倒也不會傷了身體,不如聽聽他想說些什麽。


    “今日,是臣侍的錯,臣侍耽誤了陛下大喜的日子……臣侍以後不會了。”段景煜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更是沒有勇氣看慕容清寒一眼。


    “今日,你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為什麽會想去城樓上,身邊也不帶個宮人?又為什麽會從城樓上掉下去?”慕容清寒迫切的想知道段景煜因何想不開要跳下城樓,又怕言語不當刺激到段景煜,隻能試探著詢問。


    “臣侍,臣侍就是一時間有些心煩,想到處走走,結果碰巧頭暈,沒站穩就從城樓上倒了下去……”說這話時,段景煜語氣中的慌亂被慕容清寒一絲不落的盡數察覺了去,慕容清寒清楚段景煜在說謊。


    “最近心情不好?”慕容清寒邊問向段景煜,邊伸手將段景煜帶到了自己身邊。


    聽到陛下溫柔中帶著關懷的語氣,段景煜心中的難過與愧疚更甚,好像自從兄長去世後,就再也沒有人對他這樣關心了。


    “沒有……”段景煜掩下心中的情緒,強撐著說道。


    也許段景煜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好,可是他還是低估了慕容清寒的洞察力,機敏如慕容清寒,放眼整個朝堂,眾多深諳權謀的大臣,無一是慕容清寒的對手,更別提涉世未深的段景煜了。


    “那便好,若是平日裏覺得無聊,可以讓遠山陪你到處走走,宮裏有很多地方環境都不錯。”慕容清寒見段景煜不想說,索性也不揭穿,隻要能保證他安全便好。


    見段景煜也沒什麽要說的了,人卻還跪著,慕容清寒便伸手去扶他,“跪了這麽久,也該累了,也該坐下緩緩了。”


    這次段景煜沒有拒絕慕容清寒扶他起身,卻在同時想到一個問題,“陛下,這麽晚了,高貴君那邊……”


    看出來了段景煜的擔憂,慕容清寒安慰道:“無事,南尋會理解的,朕晚些再迴去。”


    “哦。”段景煜心想:你們二人竟是這樣心意相通……


    “陛下,主子,藥熬好了。”遠山端著熬好的藥走了進來。


    “趁熱將藥喝了,這個藥安神效果極佳,今晚好好休息。”慕容清寒對著段景煜叮囑道。


    看著段景煜抗拒的表情,慕容清寒笑了笑說道:“怎麽,朕喂你喝?”


    聽著慕容清寒雖是開玩笑的語氣,可是段景煜卻不敢當成玩笑,慌忙拒絕道:“臣侍不敢勞煩陛下。”然後接過那碗湯藥一飲而盡。


    看著段景煜乖乖地把藥喝了下去,慕容清寒心情也算是好了些,又和遠山交代了幾句話,叮囑完段景煜早些休息,才起身離開了光萊殿。


    慕容清寒直接一路輕功,眨眼又再次迴到了昭蘭殿。


    昭蘭殿內,高南尋仍著一身婚服端坐床邊,見到慕容清寒時眼底的喜悅一覽無餘。


    “陛下,段侍君人尋到了?”縱使高南尋見到慕容清寒迴來再過高興,也不能忘了關心段景煜。


    “嗯。”慕容清寒牽起高南尋的手,一邊說著一邊將人拉到床邊坐下。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歇下?”慕容清寒看著高南尋一身繁重的婚服,不禁問道,她知道高南尋這一日定然是很疲憊的。


    “臣侍想等陛下迴來……”高南尋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說著。


    見眼前之人低了眉眼,紅了臉龐,慕容清寒心情大好,她突然很喜歡這種有人等她的感覺……


    昭蘭殿內,婚床邊。


    燭火搖曳,劃破了黑夜,點燃了情感,燈火跳躍,迷離了視線,恍惚了人影。


    一夜,紅燭帳暖,佳人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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