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是我對咱弟不近人情,稍微給點笑臉,日子就天崩地裂了。咱爹對他是傷透了心,父子二人這性子怎麽差距十萬八千裏呢?爹跟黃玉民攤過牌,準備要送他去日本留學,但他是死鴨子不上道,爹還和他許諾不出國也行,好生和先生學學四書五經這些學問,至少家敗了有學問可以當個教書先生,還有就是給叔輩大爺黃金仙當徒弟,學幾年中醫當個醫生也行,爹知道他愛女人,還許諾隻要他好生學習,給他取妾什麽童養媳之類的。這都是命啊!別跟老天爺鬥了,這不現在輪到我下決心了,咱們不能猶豫了,咱們快刀斬亂麻,處理房子和地,這這都是身外之物,爹的老話熊掌和魚不能全要了,現在想一想是這個理,這下他倒得意了,真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怪不得爹常常嘮叨人生三起三落,就是劉邦曹孟德長了前後眼,也沒辦法保子孫的命啊。咱們算啥,都是小人物,玉民理不理解我不管了,天底下哪裏有對弟弟狠心的姐姐呢!”
“妹妹,把房子都處理了,你去哪裏住?”
“姐姐,我早就想好了,去山裏,深山老林裏,你妹夫去燒炭燒磚都行,靠山吃山,離開鴨綠江邊,還是靠山吃山更牢靠,這縣城裏我不想待了,爹說可以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人挪活樹挪死,我是要強的女人也要麵子,這裏我無法麵對了,更不想待了。”
“山裏,到哪個山裏,是去白頭山嗎?”
“姐,你非得給自己弄個小腳,以前我和爹去山裏收山貨和批貨的時候,見過真正的大山大河,咱這隻有鴨綠江,是,鴨綠江有各種魚,但生活不能隻吃魚吧,還得掙錢啊,山裏的東西隻要勤勞點,局勢穩了,買賣山貨還有皮貨就夠了。”
姐姐玉佩又糊塗了,玉環的心思憑他的智慧是無法參透的,一邊急急忙忙又賣房賣地的,一邊又琢磨跑山裏,燒炭燒磚做山貨和皮貨皮草生意了。她太矛盾了,一會兒又分家散財的,一會兒又打起了山裏買賣的主意。玉環是爹黃金山掌上明珠,爹怕他太過於花木蘭,所以呢,特意想到玉環四大美人兒的光環,可無論如何,玉環的性格像假小子,膽子大心又夠細膩,再生意買賣上是黃金山的好幫手,上陣父子兵,家裏是陰盛陽衰,玉民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玉環是男孩子就好了,這是黃金山自我的偷梁換柱。老天爺永遠喜歡捉弄人,世事更是無常,人生沒有完美的。玉環要把黃玉民從金錢的地獄陷阱中拉出來,幫黃玉民還清一切風流債。還好,隻是黃玉民逛窯子戲樓婊子們的肉錢。這青樓啊!到處都是風花雪月之地,是鄉紳老爺們玩樂的天堂。但是弟弟黃玉民不會理解姐姐的心意的,姐姐是個守財奴,鐵公雞,比爹還要愛錢如命。黃玉民腦子裏是想不出來的,但姐姐和黃世仁有一拚的,他黃玉民就是姐姐手底下的長工,佃戶。她成不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黃玉民從來就沒想過逛窯子和婊子戲子的搞在一起的錯誤。她們是苦命人,黃玉敏也算是個被家裏放棄的柳永式人物。別看黃玉民不學無術,不思進取,但是一位合格的戲癡,偶爾也能串串戲,演演醜角,過過戲癮,也會拉幾曲二胡,隻要是下九流的行當,他都涉獵涉獵。
張思睿在玉佩心裏是高高在上的大才子。但在玉環心目中,什麽顏迴子思,孔孟之類的跟他都不沾邊兒,就一窮的叮當的白丁。顏迴在陋巷,不改其誌,那是顏迴。黃玉環一直想不明白,姐姐中了什麽迷魂藥,竟然被他迷住了。他已經犧牲了自我,不能再讓姐姐低三下四找一大老粗,隻配幹活的長工‘老張’,他對姐姐的婚姻可負責了,去張思睿的茅草黃泥屋看了許多次,為秋風所破歌,那是詩聖杜甫,他是個新文化運動的monster。太神奇了,天底下還有這樣奇葩的存在,都能看懂繁體四書五經了,竟然不會書寫,誰相信啊。和一輩子沒娶過妻的二叔老光棍一起生活,太窮酸了。在姐姐看來,玉環待人接物太勢利眼了,但妹妹越發高調張揚起來,怎麽姐姐這金蓮也得找個老爺式的士紳人物,再或者找一個有文化有體麵的大儒。他和爹盡吃文化缺失的虧,沒有文化就進不了上流的圈子,這也是事業遇到瓶頸的緣由。放飛自我風流倜儻的黃玉民也比張思睿有氣度和氣質,雖說過於風流和窯姐婊子戲子們勾搭成癮,但還算風度翩翩的一公子哥啊!
到現在,黃玉環終於明白,窮酸是張思睿最大的優勢了。“姐姐,我想愛情是不講道理的,你想嫁給他就嫁吧。現在流行貧下中農翻身,成了主人,工人階級才是最偉大和光榮的。所以啊,雖說我和你妹夫是講道理的,但我知道那不是愛情,不講道理才是愛情,管什麽愛情不愛情的。我和你妹夫一起到山裏當一名工人。”
“妹妹,在這裏不能當工人嗎?”
“姐姐,人家大城市的知識分子都往山裏跑呢。\"
“我還是不明白\"
“姐姐,你太幼稚單純了。”
“妹妹好吧,你怎麽不生孩子呢?”
“姐呀,我得講究禮法啊,姐姐不結婚,他休想碰我身子。”
黃玉民得知姐姐們為他還清債的事,一高興幹脆把他經常捧場的戲班子全請到家裏了,準備唱上一個星期的大戲。
別小瞧黃玉民這混蛋風流公子哥,他腦海全都是梨園的祖宗們,什麽李隆基,東方朔,司馬相如,都是他心中的偶像,梨園是天底下最好的夢境了,可以上天入地,如夢如幻,沉浸在各種角旦的美麗誘惑中,細腰楊柳,柳腰款款,花落流水,飄飄渺渺,荷花悠悠,芙蓉花魁,花神爭豔爭俏,多情多愛的,蓬萊仙山。黃玉民心裏嘲笑愛錢如命的老爹黃金山,金錢散去還複來,他黃金山的兒子最喜歡這些花魁角旦的戲子們化妝後的嫵媚,多情多姿,風情飄逸,這是黃玉民活著的全部意義了。
他也不是沒感覺,這世道對窮太好了,他知道這也許是他在人間品花問柳最後的墮落,這是最好的人間了,他想找那種感覺‘失樂園’,黃玉民理解不了人生得意須盡歡啊,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和他們品名把盞喝出離騷落神賦仕女圖、蜀妓圖、十二金釵的想象意境出來,連愛錢如命的姐姐們都成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地藏、文殊、普賢菩薩了。啊!散財童子來了,龍女也來了,這世道是正義的,會解放這幫子滿麵春色花姿的美人們的命運的。他黃玉民是個沒有道德的人,但不是壞人,他的代價是花掉黃金山的錢,她們已經活在他的肉裏骨頭裏了。女兒有情,男兒有義,是天經地義的,他太不舍她們了。一場大春夢,其他的黃玉民不去想了,劉禪的靈魂附體當個安樂侯,樂不思蜀。其實,黃玉明心裏明鏡似的,他的胡鬧不道德才是黃家能獲救贖的大菩薩,一切又是一場空,空了空了才能解脫,但這場來也空空去也空空,能救贖姐姐們的命和運,所以金錢散去還複來。黃玉民是明白,這也是李太白豪邁飄逸仙家風骨所在,窯姐和戲子們請到家裏樂一樂,唱唱大戲,好成為黃玉民春夢的記念。
“姐姐,兄弟我救了你們,是弟弟我救了你們,有我的吃喝玩樂,姐姐你才差點沒成為女地主,多虧我沒聽爹的話,去東陽留學,爹說我不上進,爹說我不學好,是個小西門慶,這我得反駁爹對我人格的侮辱,他說我是西門慶,可我不是西門慶。第一我沒結婚,沒納妾,更沒有什麽金瓶梅的存在,我才是幹幹淨淨的。我沒開藥鋪,我沒放高利貸,對不?我是幹幹淨淨的,我玩兒我樂我賭,但我沒害過人,特別女人。我不是西門慶,別以為我不瞧書,不讀書就是一傻子。現在世道變了,有錢就是罪惡。想一想,李白才是最智慧的,錢不花出去才是罪是我的不道德幫爹贖了罪。她們多可憐啊,是我花錢讓他們快樂的活著。\"
黃玉民真把自己當成國民第一大公子袁克定了。不僅不領爹的情,更不領姐姐們的情,他隻領瑤姐婊子們戲子們的情。他中毒太深,誤入歧途更深,隻能說他運氣好而已,是個真正意義的投機鑽營分子。東北地區土改政策得到貧下中農的熱烈支持,這是大事件。解放!解放!解放!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解放東北,解放全中國,一切向著人民變得更快樂,幸福前進。黃玉民也跟著翻了身,大姐玉佩要出嫁,二姐和姐夫,他認為心裏有問題,好好的快活日子不過,非要去大山裏吃苦,遭罪去。他可能也沒想到吃喝玩樂,反而有了一間自己的房子,這世界太神奇了,多虧沒聽爹的去日本留洋,沒聽爹的就對了。
母親柳氏做事風格不是一般的含蓄低調,這是母親娘家的家風。她的愛用另一種方式傳承,留給玉佩和玉環一對金鐲子,玉環多了個心眼兒,這是母親臨終時耳語交代過的,是母親的母親的禮物,現在屬於玉環和玉佩的嫁妝了。可是姐妹倆如果在手腕上戴上如此金光閃閃的奢華物件,有些紮眼,因為時代不同了,黃金永遠是引人注目的,金光閃閃,有些過於耀眼。這一點柳氏沒有丈夫,黃金山有遠見,化整為零,一直是父親黃金山散財兵法,財分散開去,可以降低風險。玉環自然明白,幹脆找個金匠,把一對金鐲子打成能帶上手的金戒指。母親的金鐲子分量沉甸甸的,生怕不夠重,這是母親的母親對女兒的愛,這份愛傳到了玉佩玉環姐妹倆,她們還是幸福的,也不能像西太後老佛爺,十個手指戴滿了金戒指,老佛爺帶著那是威嚴,大清的皇太後母儀天下。但是玉佩玉環戴著太俗氣了,那太過招搖了,這倒愁壞了苦心化整為零的玉環了,她苦思冥想,突然茅塞頓開,母親柳氏有好的富貴的好習慣,女人得有壓棺材底的物件,死後不放金銀元寶,銀元之類的,放上幾個金戒指也是沒問題的,沒有金銀的物件鎮著到了陰曹地府還得受窮。柳氏是相當傳統,並非迷信之類的。過去老祖宗們講究死生為大,周禮沿襲殷禮,孔夫子大力提倡禮製《禮記》、《儀禮》、《周禮》是儒家博士們必須精通的學問。過去伏生的學問《尚書》又迴到死生為大這問題上了,過去孩子們不盼望人生,而是盼望人死。因為中國人太講究禮了,死必須轟轟烈烈的舉行各種儀式。牛、馬、羊、轎車都是手藝人製作的,即使窮也得把儀仗搞得佛、僧、尼姑打醮問懺的念念咒語經文地藏金剛之類的,還有道士鼓樂喧喧鬧鬧,禮樂是一體的,僧道們幾乎都是不可或缺的,有吃有喝,因為死了就為大了,所以孩子們可以吃,可以喝。七七四十九天的經咒超度之靈,六道輪迴,不要著地獄和畜牲的道,至少輪迴成人啊。
玉環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人死了都有陪葬品。黃金山棺材裏有幾個金元寶,這是隻有玉環知道的秘密,是爹生前就安排好的,還叮囑她說如果過不下去了,就以遷墳的名義挖出金元寶做本錢,把本錢藏在棺材裏放心。柳氏也陪葬了一千個袁大頭銀元,這都是黃金山的藏富手段,他知道不能告訴兒子黃玉民這個敗家子,也不能告訴溫柔似水的大女兒玉佩,隻能讓鐵石心腸的小女兒玉環實現她的意誌。
她真佩服黃金山的遠見卓絕,以這種方式保留財富財產。黃金山這種大愛感動的玉環偷偷落淚,父母啊,爹娘啊,永遠是無私的,生怕孩子受苦受罪,遇到了苦難,必須有翻身保命的本錢。
對啊,趕緊給黃玉民娶妻生子,不能讓他繼續花天酒地胡鬧了,一下子想起了王媒婆的女兒鬼蘭,黃玉民會喜歡的,鬼蘭是黃花大姑娘,而鬼蘭她媽王媒婆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
柳氏曾經叮囑兒子黃玉民,一定找個黃花大閨女結婚,還私下告訴黃玉民驗女孩的貞操的辦法。對呀,送給她兩個金戒指,一對耳環,再給些其他的彩禮,保證王媒婆眉開眼,笑樂開懷。黃玉民的婚事就結成了。鬼蘭娘上次給姐姐說媒被玉環無情的拒絕了,現在這世道真不能得罪這妖裏妖氣的媒婆子,一是媒婆子不能得罪,二是接生婆得罪不起。還有鬼蘭娘知道爹黃金山太多太多見不得光的發家史了,這婚姻真是蘇秦張儀的縱橫之道啊,這麽一搞把一切隱患都解決了。
結婚生孩子萬歲!結婚是人生最最重要的事了。玉環終於看到老誠的長工廢物丈夫的可愛之處了,是時機了,玉環準備讓這聽話,隻知勞動的男人嚐嚐女人的愛的滋味,隻要女人成了母親,娘,媽媽,自然身上就有光茫了。現在玉環覺得和丈夫的組合太天衣無縫了,她是當家的老佛爺,丈夫老張依然對玉環害怕的要命,兩人折騰了幾天幾夜。這段時間,玉環心裏壓力大極了,男人在他身上的衝動,愛的狂熱和激情似乎讓玉環也舒緩了許多,最起碼心裏寧靜致遠了,不再神經兮兮的了。
本來打算讓姐姐結婚,可她又不想讓張思睿那小子占黃家的便宜,這可是爹拚了老命用一輩子換來的家產。現在卻以最快的速度把鬼蘭娶到家裏,黃玉民一聽鬼蘭是黃花大閨女,他又想起柳氏交代的貞潔驗法,馬上就屁滾尿流的興奮的拍手叫好,什麽窯姐戲子之類的,都拉下臉趕跑了。玉環也偷偷觀察張思睿的一切,不知為什麽,他挺擔心的,心老跳個不停,怕夜長夢多,趕緊,最好立馬把姐姐玉佩嫁給這位窮書生,至少,張思睿比丈夫老張有點文化水平,不過他冷靜了些之後又有些不平衡,甚至是憤憤不平,怕啥,再窮了還有爹呢,爹的棺材裏還藏著東山再起的本錢呢,玉環骨子裏覺得自己還是有錢人,隻不過以後得收起性子,低調含蓄內斂是黃金山的處世哲學,至少可以保住眼前的一切。真是風水輪流轉啊,玉環現在和王媒婆竟然勾搭在一起了,因為有了利益,共同的利益是一對貴親戚,不是嗎?提著禮物到思睿和二叔張澤晨的茅草黃泥屋裏正式替姐姐提親了,因為玉環生怕夜長夢多,張思睿這個書生被別的富戶搶走,先下手為強。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玉環被思睿的前庭後院,果園,梨園,精致園林迷住了。他理解不了陶淵明杜甫悠然見南山,結廬草堂的境界,但是他還是能看到陋室銘也好,愛蓮說陋巷裏的風骨之氣,慶幸自己的決定如此正確,恰到好處。起初,怕思睿家裏太寒酸,怕姐姐受罪,想讓思睿入贅,當個上門女婿。來到思睿的別府洞天後,隻需在茅草屋添置家私器具。這太好辦了,把姐姐閨閣裏的一切帳幔啊,大床啊,紫檀櫃子箱子,還有立櫃茶幾案幾,還有梨木桌椅,還有一台德國縫紉機,古銅鏡,朝鮮銅盆,銅碗,景德的瓷器,被褥錦緞,窗簾,竹簾,空屋子用器物一裝點置辦上,也有一番文化情趣意境,再放一台瑤瑟古琴,高山流水,逸士下下圍棋,魏晉風流。
暗暗下決心,婚禮一定傾盡所有,大辦特辦,招待所有鄰居鄉裏親朋好友,一連吃上幾天酒席,搭台子唱大戲這是不可或缺的。婚禮越熱鬧,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妹妹,把房子都處理了,你去哪裏住?”
“姐姐,我早就想好了,去山裏,深山老林裏,你妹夫去燒炭燒磚都行,靠山吃山,離開鴨綠江邊,還是靠山吃山更牢靠,這縣城裏我不想待了,爹說可以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人挪活樹挪死,我是要強的女人也要麵子,這裏我無法麵對了,更不想待了。”
“山裏,到哪個山裏,是去白頭山嗎?”
“姐,你非得給自己弄個小腳,以前我和爹去山裏收山貨和批貨的時候,見過真正的大山大河,咱這隻有鴨綠江,是,鴨綠江有各種魚,但生活不能隻吃魚吧,還得掙錢啊,山裏的東西隻要勤勞點,局勢穩了,買賣山貨還有皮貨就夠了。”
姐姐玉佩又糊塗了,玉環的心思憑他的智慧是無法參透的,一邊急急忙忙又賣房賣地的,一邊又琢磨跑山裏,燒炭燒磚做山貨和皮貨皮草生意了。她太矛盾了,一會兒又分家散財的,一會兒又打起了山裏買賣的主意。玉環是爹黃金山掌上明珠,爹怕他太過於花木蘭,所以呢,特意想到玉環四大美人兒的光環,可無論如何,玉環的性格像假小子,膽子大心又夠細膩,再生意買賣上是黃金山的好幫手,上陣父子兵,家裏是陰盛陽衰,玉民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玉環是男孩子就好了,這是黃金山自我的偷梁換柱。老天爺永遠喜歡捉弄人,世事更是無常,人生沒有完美的。玉環要把黃玉民從金錢的地獄陷阱中拉出來,幫黃玉民還清一切風流債。還好,隻是黃玉民逛窯子戲樓婊子們的肉錢。這青樓啊!到處都是風花雪月之地,是鄉紳老爺們玩樂的天堂。但是弟弟黃玉民不會理解姐姐的心意的,姐姐是個守財奴,鐵公雞,比爹還要愛錢如命。黃玉民腦子裏是想不出來的,但姐姐和黃世仁有一拚的,他黃玉民就是姐姐手底下的長工,佃戶。她成不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黃玉民從來就沒想過逛窯子和婊子戲子的搞在一起的錯誤。她們是苦命人,黃玉敏也算是個被家裏放棄的柳永式人物。別看黃玉民不學無術,不思進取,但是一位合格的戲癡,偶爾也能串串戲,演演醜角,過過戲癮,也會拉幾曲二胡,隻要是下九流的行當,他都涉獵涉獵。
張思睿在玉佩心裏是高高在上的大才子。但在玉環心目中,什麽顏迴子思,孔孟之類的跟他都不沾邊兒,就一窮的叮當的白丁。顏迴在陋巷,不改其誌,那是顏迴。黃玉環一直想不明白,姐姐中了什麽迷魂藥,竟然被他迷住了。他已經犧牲了自我,不能再讓姐姐低三下四找一大老粗,隻配幹活的長工‘老張’,他對姐姐的婚姻可負責了,去張思睿的茅草黃泥屋看了許多次,為秋風所破歌,那是詩聖杜甫,他是個新文化運動的monster。太神奇了,天底下還有這樣奇葩的存在,都能看懂繁體四書五經了,竟然不會書寫,誰相信啊。和一輩子沒娶過妻的二叔老光棍一起生活,太窮酸了。在姐姐看來,玉環待人接物太勢利眼了,但妹妹越發高調張揚起來,怎麽姐姐這金蓮也得找個老爺式的士紳人物,再或者找一個有文化有體麵的大儒。他和爹盡吃文化缺失的虧,沒有文化就進不了上流的圈子,這也是事業遇到瓶頸的緣由。放飛自我風流倜儻的黃玉民也比張思睿有氣度和氣質,雖說過於風流和窯姐婊子戲子們勾搭成癮,但還算風度翩翩的一公子哥啊!
到現在,黃玉環終於明白,窮酸是張思睿最大的優勢了。“姐姐,我想愛情是不講道理的,你想嫁給他就嫁吧。現在流行貧下中農翻身,成了主人,工人階級才是最偉大和光榮的。所以啊,雖說我和你妹夫是講道理的,但我知道那不是愛情,不講道理才是愛情,管什麽愛情不愛情的。我和你妹夫一起到山裏當一名工人。”
“妹妹,在這裏不能當工人嗎?”
“姐姐,人家大城市的知識分子都往山裏跑呢。\"
“我還是不明白\"
“姐姐,你太幼稚單純了。”
“妹妹好吧,你怎麽不生孩子呢?”
“姐呀,我得講究禮法啊,姐姐不結婚,他休想碰我身子。”
黃玉民得知姐姐們為他還清債的事,一高興幹脆把他經常捧場的戲班子全請到家裏了,準備唱上一個星期的大戲。
別小瞧黃玉民這混蛋風流公子哥,他腦海全都是梨園的祖宗們,什麽李隆基,東方朔,司馬相如,都是他心中的偶像,梨園是天底下最好的夢境了,可以上天入地,如夢如幻,沉浸在各種角旦的美麗誘惑中,細腰楊柳,柳腰款款,花落流水,飄飄渺渺,荷花悠悠,芙蓉花魁,花神爭豔爭俏,多情多愛的,蓬萊仙山。黃玉民心裏嘲笑愛錢如命的老爹黃金山,金錢散去還複來,他黃金山的兒子最喜歡這些花魁角旦的戲子們化妝後的嫵媚,多情多姿,風情飄逸,這是黃玉民活著的全部意義了。
他也不是沒感覺,這世道對窮太好了,他知道這也許是他在人間品花問柳最後的墮落,這是最好的人間了,他想找那種感覺‘失樂園’,黃玉民理解不了人生得意須盡歡啊,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和他們品名把盞喝出離騷落神賦仕女圖、蜀妓圖、十二金釵的想象意境出來,連愛錢如命的姐姐們都成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地藏、文殊、普賢菩薩了。啊!散財童子來了,龍女也來了,這世道是正義的,會解放這幫子滿麵春色花姿的美人們的命運的。他黃玉民是個沒有道德的人,但不是壞人,他的代價是花掉黃金山的錢,她們已經活在他的肉裏骨頭裏了。女兒有情,男兒有義,是天經地義的,他太不舍她們了。一場大春夢,其他的黃玉民不去想了,劉禪的靈魂附體當個安樂侯,樂不思蜀。其實,黃玉明心裏明鏡似的,他的胡鬧不道德才是黃家能獲救贖的大菩薩,一切又是一場空,空了空了才能解脫,但這場來也空空去也空空,能救贖姐姐們的命和運,所以金錢散去還複來。黃玉民是明白,這也是李太白豪邁飄逸仙家風骨所在,窯姐和戲子們請到家裏樂一樂,唱唱大戲,好成為黃玉民春夢的記念。
“姐姐,兄弟我救了你們,是弟弟我救了你們,有我的吃喝玩樂,姐姐你才差點沒成為女地主,多虧我沒聽爹的話,去東陽留學,爹說我不上進,爹說我不學好,是個小西門慶,這我得反駁爹對我人格的侮辱,他說我是西門慶,可我不是西門慶。第一我沒結婚,沒納妾,更沒有什麽金瓶梅的存在,我才是幹幹淨淨的。我沒開藥鋪,我沒放高利貸,對不?我是幹幹淨淨的,我玩兒我樂我賭,但我沒害過人,特別女人。我不是西門慶,別以為我不瞧書,不讀書就是一傻子。現在世道變了,有錢就是罪惡。想一想,李白才是最智慧的,錢不花出去才是罪是我的不道德幫爹贖了罪。她們多可憐啊,是我花錢讓他們快樂的活著。\"
黃玉民真把自己當成國民第一大公子袁克定了。不僅不領爹的情,更不領姐姐們的情,他隻領瑤姐婊子們戲子們的情。他中毒太深,誤入歧途更深,隻能說他運氣好而已,是個真正意義的投機鑽營分子。東北地區土改政策得到貧下中農的熱烈支持,這是大事件。解放!解放!解放!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解放東北,解放全中國,一切向著人民變得更快樂,幸福前進。黃玉民也跟著翻了身,大姐玉佩要出嫁,二姐和姐夫,他認為心裏有問題,好好的快活日子不過,非要去大山裏吃苦,遭罪去。他可能也沒想到吃喝玩樂,反而有了一間自己的房子,這世界太神奇了,多虧沒聽爹的去日本留洋,沒聽爹的就對了。
母親柳氏做事風格不是一般的含蓄低調,這是母親娘家的家風。她的愛用另一種方式傳承,留給玉佩和玉環一對金鐲子,玉環多了個心眼兒,這是母親臨終時耳語交代過的,是母親的母親的禮物,現在屬於玉環和玉佩的嫁妝了。可是姐妹倆如果在手腕上戴上如此金光閃閃的奢華物件,有些紮眼,因為時代不同了,黃金永遠是引人注目的,金光閃閃,有些過於耀眼。這一點柳氏沒有丈夫,黃金山有遠見,化整為零,一直是父親黃金山散財兵法,財分散開去,可以降低風險。玉環自然明白,幹脆找個金匠,把一對金鐲子打成能帶上手的金戒指。母親的金鐲子分量沉甸甸的,生怕不夠重,這是母親的母親對女兒的愛,這份愛傳到了玉佩玉環姐妹倆,她們還是幸福的,也不能像西太後老佛爺,十個手指戴滿了金戒指,老佛爺帶著那是威嚴,大清的皇太後母儀天下。但是玉佩玉環戴著太俗氣了,那太過招搖了,這倒愁壞了苦心化整為零的玉環了,她苦思冥想,突然茅塞頓開,母親柳氏有好的富貴的好習慣,女人得有壓棺材底的物件,死後不放金銀元寶,銀元之類的,放上幾個金戒指也是沒問題的,沒有金銀的物件鎮著到了陰曹地府還得受窮。柳氏是相當傳統,並非迷信之類的。過去老祖宗們講究死生為大,周禮沿襲殷禮,孔夫子大力提倡禮製《禮記》、《儀禮》、《周禮》是儒家博士們必須精通的學問。過去伏生的學問《尚書》又迴到死生為大這問題上了,過去孩子們不盼望人生,而是盼望人死。因為中國人太講究禮了,死必須轟轟烈烈的舉行各種儀式。牛、馬、羊、轎車都是手藝人製作的,即使窮也得把儀仗搞得佛、僧、尼姑打醮問懺的念念咒語經文地藏金剛之類的,還有道士鼓樂喧喧鬧鬧,禮樂是一體的,僧道們幾乎都是不可或缺的,有吃有喝,因為死了就為大了,所以孩子們可以吃,可以喝。七七四十九天的經咒超度之靈,六道輪迴,不要著地獄和畜牲的道,至少輪迴成人啊。
玉環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人死了都有陪葬品。黃金山棺材裏有幾個金元寶,這是隻有玉環知道的秘密,是爹生前就安排好的,還叮囑她說如果過不下去了,就以遷墳的名義挖出金元寶做本錢,把本錢藏在棺材裏放心。柳氏也陪葬了一千個袁大頭銀元,這都是黃金山的藏富手段,他知道不能告訴兒子黃玉民這個敗家子,也不能告訴溫柔似水的大女兒玉佩,隻能讓鐵石心腸的小女兒玉環實現她的意誌。
她真佩服黃金山的遠見卓絕,以這種方式保留財富財產。黃金山這種大愛感動的玉環偷偷落淚,父母啊,爹娘啊,永遠是無私的,生怕孩子受苦受罪,遇到了苦難,必須有翻身保命的本錢。
對啊,趕緊給黃玉民娶妻生子,不能讓他繼續花天酒地胡鬧了,一下子想起了王媒婆的女兒鬼蘭,黃玉民會喜歡的,鬼蘭是黃花大姑娘,而鬼蘭她媽王媒婆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
柳氏曾經叮囑兒子黃玉民,一定找個黃花大閨女結婚,還私下告訴黃玉民驗女孩的貞操的辦法。對呀,送給她兩個金戒指,一對耳環,再給些其他的彩禮,保證王媒婆眉開眼,笑樂開懷。黃玉民的婚事就結成了。鬼蘭娘上次給姐姐說媒被玉環無情的拒絕了,現在這世道真不能得罪這妖裏妖氣的媒婆子,一是媒婆子不能得罪,二是接生婆得罪不起。還有鬼蘭娘知道爹黃金山太多太多見不得光的發家史了,這婚姻真是蘇秦張儀的縱橫之道啊,這麽一搞把一切隱患都解決了。
結婚生孩子萬歲!結婚是人生最最重要的事了。玉環終於看到老誠的長工廢物丈夫的可愛之處了,是時機了,玉環準備讓這聽話,隻知勞動的男人嚐嚐女人的愛的滋味,隻要女人成了母親,娘,媽媽,自然身上就有光茫了。現在玉環覺得和丈夫的組合太天衣無縫了,她是當家的老佛爺,丈夫老張依然對玉環害怕的要命,兩人折騰了幾天幾夜。這段時間,玉環心裏壓力大極了,男人在他身上的衝動,愛的狂熱和激情似乎讓玉環也舒緩了許多,最起碼心裏寧靜致遠了,不再神經兮兮的了。
本來打算讓姐姐結婚,可她又不想讓張思睿那小子占黃家的便宜,這可是爹拚了老命用一輩子換來的家產。現在卻以最快的速度把鬼蘭娶到家裏,黃玉民一聽鬼蘭是黃花大閨女,他又想起柳氏交代的貞潔驗法,馬上就屁滾尿流的興奮的拍手叫好,什麽窯姐戲子之類的,都拉下臉趕跑了。玉環也偷偷觀察張思睿的一切,不知為什麽,他挺擔心的,心老跳個不停,怕夜長夢多,趕緊,最好立馬把姐姐玉佩嫁給這位窮書生,至少,張思睿比丈夫老張有點文化水平,不過他冷靜了些之後又有些不平衡,甚至是憤憤不平,怕啥,再窮了還有爹呢,爹的棺材裏還藏著東山再起的本錢呢,玉環骨子裏覺得自己還是有錢人,隻不過以後得收起性子,低調含蓄內斂是黃金山的處世哲學,至少可以保住眼前的一切。真是風水輪流轉啊,玉環現在和王媒婆竟然勾搭在一起了,因為有了利益,共同的利益是一對貴親戚,不是嗎?提著禮物到思睿和二叔張澤晨的茅草黃泥屋裏正式替姐姐提親了,因為玉環生怕夜長夢多,張思睿這個書生被別的富戶搶走,先下手為強。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玉環被思睿的前庭後院,果園,梨園,精致園林迷住了。他理解不了陶淵明杜甫悠然見南山,結廬草堂的境界,但是他還是能看到陋室銘也好,愛蓮說陋巷裏的風骨之氣,慶幸自己的決定如此正確,恰到好處。起初,怕思睿家裏太寒酸,怕姐姐受罪,想讓思睿入贅,當個上門女婿。來到思睿的別府洞天後,隻需在茅草屋添置家私器具。這太好辦了,把姐姐閨閣裏的一切帳幔啊,大床啊,紫檀櫃子箱子,還有立櫃茶幾案幾,還有梨木桌椅,還有一台德國縫紉機,古銅鏡,朝鮮銅盆,銅碗,景德的瓷器,被褥錦緞,窗簾,竹簾,空屋子用器物一裝點置辦上,也有一番文化情趣意境,再放一台瑤瑟古琴,高山流水,逸士下下圍棋,魏晉風流。
暗暗下決心,婚禮一定傾盡所有,大辦特辦,招待所有鄰居鄉裏親朋好友,一連吃上幾天酒席,搭台子唱大戲這是不可或缺的。婚禮越熱鬧,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