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驚恐的心、戰栗的雙腳穿越開始


    一個人倒一連串的黴,次次都不一樣。嚴肅想,這就像一個人放屁,每每他覺得氣都排幹淨了,但是它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擠出來。


    嚴肅這一次碰到的挫事,讓他手心攥著汗,耳畔聽到自己的心髒就像拉風箱一樣唿哧唿哧不停。“又是什麽幺蛾子。”


    作為一個不成功的中年男子,下半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搞錢、搞錢。腳爪在水底下拚命的劃拉,在人麵前一味地謙恭。但是,他還是擺脫不了典型的中年危機。房貸、孩子的上學、妻子的嘮叨、工作上的不順利。他想從一切的瑣事中逃脫。


    卻不曾想,以這樣一種方式——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被“踢”迴到了清末民初的一個小屯子。


    他不是一個典型的信仰宗教的人。但是在他似乎波瀾不驚的內心深處,每次遇到事情他都會和一個叫做“老天”的互通款曲。


    一個名人說過,他尋求力量和勇氣,但是老天給他難處和困境,讓他學會堅強。他尋求愛和友誼,但是老天給他“操蛋”的朋友和軟弱無助每每向他求援的朋友。


    不管怎麽樣,老天還是以“某種”方式,給了他的禱告以答案。


    但是,穿越到一個被苦難和落後的文明所籠罩的時代給他帶來的顫栗和訝異、困惑和無解,壓倒了他一閃而現的驚喜和好奇。他不明白,老天為什麽會讓他這樣做。老天有無數個選項,但是想破腦子,他也不認為自己屬於穿越小說中擁有卓越稟賦和異能、像塔防遊戲中能蓋房能造裝備或者是經過千錘百煉能唿嘯山林千萬人中取敵人首級的勇士。


    他是一個二本院校畢業的、從事法律調解事業的法學生。如果有人拿著一百萬的合同來找他調解,他就認為是見過“大場麵”了。瑣碎的家庭關係、婚姻關係案例,支配著他的職業生涯的大部分。


    “老天看中了我哪一點?”


    他自問。穿越仍然讓他的兩腿戰戰,同時又極為警惕地觀察四周的環境,極度渴望捕捉任何關於他位於何時何地的信息。


    被幾袋糧食壓得吱呀吱呀作響的幾輛羊角車,輕微地在比較坑窪的土路上卷起一陣飛塵。路很窄,路兩旁是在烈日燒烤之下打盹的看鋪人的商鋪。推車人的裝束,恰是清末民初的勞動者的短裝打扮。麵色發紫,有著典型的商販和手工人的皴裂,如果仔細觀察,似乎能看到在他們皺紋裏麵隱蔽的灰塵。


    如果不能拯救,就逃離。


    他一生都在逃離,逃離人,逃離工作,從事情中逃離。從一切中逃離。如果有一兩個生命中的亮點能夠拯救他,他絕對會比現在的他更快活。但是沒有。


    他是一個平庸的、學曆和職業培訓生產線上下來的,不甘於中庸但是無法抗拒現實的負累的中年男子。


    他不能施行任何拯救。想到這裏他苦笑了一聲,上天在開一個巨大的玩笑。


    他接著想,但凡一個人有個好的活路,誰願意去擔當“拯救者”的角色。


    除了那些有“拯救者情結”的人。他們天生認定自己有異於別人的稟賦。被人擁戴又能拯救天下於倒懸、拯救人民於水火的曠世才能,往往能讓他們分泌更多的腎上腺素。


    嚴肅理解他們,在他之前已經有、在他之後必定會有更多的這種以“拯救者”自居並以此為樂的“瘋子”。這很自然。這就像吃辣椒會舌頭痛,喝多了烈酒會頭疼一樣。不過是一種生理反應。


    但是,他不是拯救者。他想平靜無事地、哪怕是卑微地活著。


    他又一次環顧四周,發現有一個看起來沒有打盹但是已經被大太陽烤的蔫蔫的中年商販,倚靠著他的玻璃煙草櫃。


    他向嚴肅投來疑慮的眼光,正好和嚴肅搜尋的眼光相碰。賣煙草的商人似乎眼裏的疑慮大於訝異。一身t-恤短褲的嚴肅,沒有讓他覺得有什麽大的不妥之處。


    嚴肅帶著問詢的眼神,慢慢地走向中年賣煙草的男人。他本能地意識到,不能像一個冒失的外來人想侵犯這裏人的領地一樣嗚嗚渣渣。


    “你好,這是什麽地方?”


    “哎呀,原來你會說中國話啊?”


    賣煙草的男人說道。“你是哪國來的呀?你長得也不像毛子啊?”


    嚴肅聽了,在腦子裏麵反應了幾秒。


    “我是中國人。這是中國的哪裏?”“老毛子……?”


    他是第一次聽“老毛子”這個詞。但是這個詞似乎含有不太友善的涵義。由於驚怕他稍微臉紅了一下。


    “這裏是江東啊。姚家窩棚。看你也不像是老毛子。老毛子有大胡子鷹鉤鼻子……”


    終於得到了一點關鍵信息。嚴肅心裏歎道。


    賣煙草的男人還想要說下去,但是嚴肅已經知道了,“老毛子”就是外國白人的俗稱。


    賣煙草的男人似乎對嚴肅說的“中國”、“中國人”還要提出異議。但是嚴肅已經岔開了話題。


    “能不能給我找點吃的?”嚴肅好像自問自。說完他往四周打量了一眼,自顧朝著賣包子的商鋪走去。


    “謝謝!”


    小路臨近水麵,河邊栽滿了柳樹。這可能是東北最常見最耐活的樹木了。


    柳樹葉打著卷,在酷日模式下,似乎還保持了豐盈的汁水。這是東北沒跑了。嚴肅把賣煙草的男人的山東口音和他的答複,加上周遭的環境一起分析,得出結論。


    他不能說“這裏是東北嗎”?因為這恰恰是讓人懷疑之處。除了穿越過來的,誰還能問這種問題——你自己在東北的地界還不知道?


    可一想到自己手裏沒有錢,他心裏又咯噔一下。這裏哪能用人民幣啊?


    除了自己的身體穿越過來,他可謂是身無長物。他心裏暗罵自己一聲,哪怕帶著點帶金、帶銀的也好啊。


    包子鋪的老板由於嚴肅和賣煙草的老板的對話,從打盹中清醒了過來。他用期待主顧的眼神和嚴肅的眼神相遇。


    嚴肅愣了一下,改變了腳步,不是直接朝著包子鋪走,而是直線往前走。他的臉故意避開包子鋪的方向。仿佛他根本不是想買包子。


    第二節落腳不是拯救別人,是被別人拯救


    嚴肅此刻耳畔有兩種聲音,一種是穿越帶來的恐懼戰栗讓他心跳加快跳躍的聲音,一種是空腹咕咕叫的聲音。就像兩個人的戲台,此消彼長。


    他離開那個包子鋪,心裏暗自對自己的特長做了一個評估。至於他學過的法律,不過是在天平上稍微加了一點分量。他很清楚,法律具有時代性,即使讓他做一個刀筆吏,他也無法拿現代的法律之劍去破封建法律之盾。


    人一陷入深度的饑餓,腦子也是空的。饑餓往往驅使著人作出短視的選擇。嚴肅想找一個能打短工的地方。


    他逐個商鋪問過來,但是店主不是搖頭拒絕,就是帶著迷惑的眼神看著他。


    長腿、幹瘦、皮膚帶著知識分子不經風吹日曬的白。嚴肅明白自己在他們眼中是異類。


    屢次遭到拒絕的嚴肅,沮喪變成了恐慌。


    他最後來到了一家東北常見的大車店的門前。老板此前一直在窗戶盯著這個“怪怪”的人,看到他無數次被拒絕。


    老板穿著長袍馬褂,手裏似乎還在忙著什麽。他冷眼看著嚴肅,似乎對他一個外地人起了惻隱之心。之前的幾家店鋪主人,在嚴肅看來,也許加起來認識的字,都沒有這一家多。他心裏給自己開了個玩笑。


    “馬家大車店”的招牌在酷日之下露出斑駁的字跡,背後是看似寒酸實際上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頂級的吃、住、娛樂(說書、二人轉等)、看病買藥的n位一體的拉車人住宿之處。


    處於讀書人對文字的熟稔和親切感,嚴肅像得了強迫症一樣打量著這個匾牌一會。


    在大車店門前,有一個大約二三十歲的姑娘,坐在一個木板拚成的輪椅上。嚴肅一眼看出,她似乎與在農村裏看到的、失去身體機能的老年人被家人擱置在外麵一樣。


    看著嚴肅好幾次被人冷臉相待,大車店老板似乎對他起了惻隱之心。


    “進來吧,小夥子。”


    在嚴肅進門的檔口,大車店老板轉身對自己的仆人吩咐端上幾個包子,一杯熱茶。


    “貴姓啊?”


    “免貴姓嚴,嚴肅的嚴。”


    “看你是念過書的人。請問考沒考過功名啊?”


    嚴肅犯了難。不知道怎麽應對才能讓老板滿意又不會讓他起疑。


    “沒有考過功名。在南方學過一點法律。”


    嚴肅也不知道自己在壓力之下反應得這麽靈敏、狡慧。


    “我一眼看出,你是讀過書的人。”大車店老板得意地將眼神投向自己身邊的一個仆人,誇耀自己識人之明。


    “我想打個短工……”


    “吃點喝點,人都會有有難處的時候。我這個人不問英雄來路,也不想知道你為什麽落魄。你就留下來給我作個文書、寫寫算算吧。”


    老板似乎不願意放過這個天賜的用才機會,沒聽嚴肅說完,就用嚴密的話語把嚴肅的話頭壓下去。


    嚴肅轉念一想,這樣也未嚐不可。


    不是逗留,是收留。


    上天給了他第一道菜——前菜,就已經這麽艱難。接下去還能遭遇什麽?


    嚴肅感激地又是作揖又是試圖下跪——他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做哪一個動作——老板從座位上站起來,攙扶著他,“我們這裏沒有那麽多的禮數。”


    第三節“暫居”身份的中國居民


    1958年中俄不平等條約《璦琿條約》簽訂後,沙俄政府雖然在紙麵上承諾江左中國漢、滿、達斡爾族以“永久居住”權,但是私下卻隻允許居住“一段時間”。根據該條約,黑龍江以北60萬平方公裏的土地劃歸俄羅斯,而滿清政府享有對這些居民的“永久管轄權”。


    一個暗黑的曆史大幕拉開,隻待沙俄獨霸江左的另一隻靴子徐徐落下。


    姚家窩棚就處於江左地帶。江東六十四屯之一。這些村屯,是清政府在清剿雅克薩沙俄侵略者時設立的軍屯點發展而來。


    1894年,沙俄官員馬丘寧根據1860年《中俄北京條約》,提出徹底解決“結雅河畔(即江東六十四屯)滿洲人”問題的報告,決定取消清政府對江東六十四屯居民的管轄權和境內中國居民的居留權。


    1893年,沙俄官兵“直搗補丁屯”,毀酒鋪三十餘家,“屯中聚酒成渠”,損失“三百餘萬之多”。1898年,沙俄官兵在各旗屯“調查人民戶口、房屋產業、六畜數目”,企圖強行征稅。


    嚴肅是這群“暫居”的人當中的“暫居”者。


    1895年中,嚴肅在這裏落腳,並成功地和大車店的夥計們打成一片。


    馬家大車店由很多家土坯房連成一片而組成。雖然不是很大,裝飾也是令人覺得寒磣,但是在漫長的東北的冬天,隻要外麵掛一個厚布簾,就能將室內與室外的酷寒相隔絕。室內溫暖如春,充塞了拉車人、賣藝人和大車店夥計們的歡聲笑語,從厚布簾漫溢出來。


    嚴肅尤其感到滿意的是,大車店有專門的、有門有簾的土廁。他還記得有人說過,看一個國家和地區的文明程度,就看它們的廁所。在大概2010年以前的他所處的南方一個農村,甚至有這樣的笑話傳播:春節拜年的時候,小姨子抱著孩子,走過姐夫正在大解的露天蹲坑,小姨子打招唿也不是,不打招唿也不是,最後隻好尬尬對她的孩子說,“快叫姑父,說過年好!”


    初冬,姚家窩棚已經是冰天雪地。


    嚴肅朦朧地知道,再過幾年,江東六十四屯即將迎來屠城的慘案。在這裏,21世紀的現代人的優越感似乎沒有任何作用,他掌握的一星半點的現代文化,似乎對於這個問題是方的鑿圓的枘。他想提醒身邊的人即將到來的暴風雨,但是自身卻陷在一個巨大的恐慌的泥淖裏。


    他常常在手頭無事的時候悄悄溜出來,到後山的山頂,一坐就是大半天。沒有母星,沒有母艦,沒有收發信號的裝備,沒有總部派來和他接頭的人。一切似乎和科幻和穿越小說裏說的大不一樣。他像一個溫水裏麵的青蛙,不知道作什麽樣的抉擇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信仰,是你不能百分之百的確信它真實存在的時候,仍然信任它。


    嚴肅穿戴著厚重的棉襖、氈疙瘩,吃力地往山頂爬。山上密密地長滿了樟樹、紅杉和一些灌木叢。初冬的冷氣裹挾著清晨的霧氣籠罩者一群一群散亂雜處的灌木叢。通往山上沒有任何小徑,嚴肅判斷這裏很少有人踏足。半腰高的灌木樹枝在嚴肅的皮靴腳下被壓倒,發出嗖嘍嗖嘍的聲音,嚴肅不斷向前走,伴隨著前麵被壓倒的灌木樹枝像彈簧一樣滿血複活,彈迴原來的位置,產生出更大的“嗖嗖”的聲音。樟樹和紅杉的頂部,在他的頭頂之上,遮蔽了他的視線。


    嚴肅一屁股坐在山頂一塊大石頭上。


    “到底是不是應該離開這裏?”


    “還是應該和這些人一起逃離?”


    嚴肅想起那個哈佛大學哲學教授講授的道德上的悖論。


    火車扳道工的道德困境。


    一人拯救萬人,和犧牲較為“渺小”的萬人而拯救一人,哪個更為符合善良的道德倫理?


    第四節打濕的羊毛試探神的存在


    嚴肅是一個平凡的人,擁有者些許超越平凡的素質。他固守著很多他在外人麵前竭力隱藏的、瑣碎的小“迷信”:出門一定右腳先出(這源自於“右”的英文詞“


    ight”就是“正確”的意思),在他的桌子上擺的物件書籍一定是整整齊齊的(因為“斜”和“邪”同音),他以悲憫之心對待螞蟻、豬、羊、鼠、魚蝦這樣的小動物,從不傷害他們,甚至逼不得已吃魚吃蝦的時候,他先要念叨一聲不是他“殺”的,以避免罪過歸咎到他的身上。一個人四十多歲還不是唯心主義者,他一定是白活了。這句話他不知道從哪裏看來的,這給了他的這些“怪癖”很好的“佐證”。


    他不相信如果有一個全能的上帝,會讓世界上有那麽多的悲慘事件上演。他也覺得這個質疑很low,是個人都會這麽覺得。但是,肯定有他的智識水平無法達致的更高智慧和目的,隱藏在關於上帝的概念和道理裏麵。但是,一般人這麽想肯定有這麽想的道理。他想到。


    嚴肅舉目向山溝底下觀看。姚家窩棚的後山底下,是一片“老毛子”垂涎、這個區域極為少見的平原,有一條小河從中間蜿蜒而過。河水清澈見底,嚴肅記得上一次村裏的河流這麽清澈,還是村裏大興土木、興建工廠之前。隨手挪開溪流底部的石塊,都是一隻一隻拇指大小的小螃蟹從石塊底下冒出來,就像河水一汪一汪的。再遠處,是一家養東北特色——“麅子”的人家,麅子在四周木製的柵欄內圈養。姚家窩棚之所以商客雲集,還是因為這裏是商販通向璦琿城臨時打尖休憩的一個關鍵要道,又是豐產小麥、大豆甚至水稻的“魚米之鄉”。


    一群羊在山坡的底部吃草。


    嚴肅很自然地想起大學選修《聖經知識選讀》的選讀課上,讀到基甸在詢問上帝是否真的選擇他帶領以色列人抵抗欺壓它們的外族的時候,選擇以禾場上的羊毛第二天是幹還是濕的方式,試探神的旨意。知道這個故事的很多人,大概都會自然地想到,如果神真的存在,甚至和自己有某種和非一般人之間的聯係,那麽,“我叫一聲你答應了”或者“你拿出一個奇跡給我看”,是一個很好的試探神是否存在的法子。


    嚴肅打算試試看,畢竟如果這個試驗失敗,他也沒有任何的損失。


    嚴肅又往山下看去。在山的底部居然有一個小的斯拉夫式的“教堂”建築。“教堂”建築的規模極小,讓嚴肅覺得它隻有符號意義,更像一個中國的“神龕”,又像一個俄羅斯套娃中那個最小的一個。嚴肅天然對外表光彩陸離的東西不是很敏感,看到這樣看似華麗實則萬分土氣的設計的建築和物件,就像他飽腹還得承受鍋裏炒著十幾個煎蛋一樣胃裏顛來倒去。


    這肯定是老毛子留下來的。


    在離“教堂”不遠處,居然還有一個似乎沒有人的“寺廟”。嚴肅看出,建造“寺廟”的人似乎盡一切可能地把它建造地比“教堂”要高很多,看不清楚裏麵是否有香火。


    嚴肅心裏明白這個“比高”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意味。西方的文化和東方的文化,在俄羅斯和中國東北的最前線,發生的碰撞。看似是維護自身文化傳統的掙紮,實際上也是一種抗擊,甚至看起來是一種“挑釁”。


    嚴肅想起偶然在街上可以看見的俄羅斯軍人。


    他們大都是斯拉夫人麵容,偶然可以看到沙俄在遠東各少數民族的士兵的麵孔,讓嚴肅看了感到天然的親切。他們背著的槍械很長,似乎與現代火器大為不同。在腰間還背著一個軍用水壺,不論誰都留著一款19世紀和20世紀彰顯男人氣質的、典型的小胡子。


    但是,他們的衣服的年齡似乎比他們入伍的年齡還要長——嚴肅想,大概由於軍服上的褶皺和累積的灰塵,還有槍械上由於缺乏保養而有的那種磨損色、鏽蝕色,讓他覺得這身軍服和槍械像是從上一個退伍軍士手裏繼承過來的。


    他們的眼中看不出恥高氣揚,但是仍然流露出由於統治地位的民族身份而有的優越感。


    嚴肅迴到大車店,從大車店寄養的羊身上扯了一把羊毛。


    他要神說一句“我在”。如果是這樣,他願意舍了自己這一百多斤,與他的夥伴們一起,逃離這個遲早的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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