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雪家出來的時候,陳叔叔又陪著二人走了十公裏的路,上了那站大巴車。


    “孩子們,拿著這個路上吃。”


    陳叔叔拿出來熱氣騰騰的包子,用幹淨的塑料袋裝著,怕變涼了就在外麵又包了一層牛皮紙。


    徐馳跟林逸舟接過包子,嘴裏不停的道著謝。


    “謝謝叔叔,您保重身體。以後有時間,我跟逸舟還會迴來看您的。”


    徐馳說著,伸手擁抱了陳叔叔。


    上了之後,陳叔叔依舊跟在車的後麵,不停的揮著手,直到大巴車離開了身後跛腳男人的視線。


    在車上,二人打開了牛皮紙袋,將冒著熱氣的包子放到了嘴裏吃了起來。


    “跟上次一個味道,好吃。”徐馳笑著說。


    林逸舟看著徐馳用狼吞虎咽的樣子來掩飾眼角的淚,不禁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剛才徐馳擁抱陳叔叔的時候,林逸舟看到了徐馳將一遝紅色的鈔票偷偷的塞到了陳叔叔的背包裏。


    二人迴到市內的時候,並沒有急著迴學校。蕭之煜告訴二人吳江宇的判決下來了,不用猜,二人已經想到了是什麽樣的結果。


    畢竟這件事,吳江宇在法律的層麵上來講,的確犯下了無法忽視的罪行。


    他是陳雪的英雄,是法律上的罪人,他是一個下位的審判者,卻逃脫不了要償還的結局。


    二人趕到監獄的時候,吳江宇剛見完父母,林逸舟看到江宇的眼睛已經哭到發腫,能看出來他的眼神裏充斥著不舍,但似乎並不害怕。


    “明天就要行刑了。”吳江宇平淡的說道。


    徐馳跟林逸舟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覺得沒什麽必要。


    “我們去了陳雪家,他父親知道這件事了。”


    “你們全都說了?”吳江宇的眉眼之間升起一股怒火,在得到二人否定的答案之後才舒展開來。


    “有些你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我們沒有告訴他。他很感謝你,也覺得自己對不起你。”


    “沒什麽對不起的,都是我自願的。說起感謝,是我要謝謝你們。


    我沒有想到,這輩子,我還能再見她一麵。”


    說罷,吳江宇疑惑的看著二人:


    “你們......是什麽人?”


    “我們是普通人,隻不過會一點簡單的術法而已,本質上跟你沒有區別。”徐馳解釋道。


    “那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跟陳雪在一起了?”


    “陰間的事我們掌控不了,雖然我們可以將魂魄給通過術法帶到特定的地方,但是也是看鬼魂生前的執念。倘若她有這個意願,我們才能操控。


    簡單來說,就是天時、地利、人和。”


    吳江宇的眼神有些落寞,隨後是無奈的笑。


    “做了這些事,你有過一絲後悔嗎?”林逸舟忍不住問道。


    “當你真正在乎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會計較得失的。


    那個時候,我一心隻想給她討迴公道。我不能忍受自己深愛的人受這樣的屈辱,帶著這樣的悔恨死去。


    大概會有恐懼吧,可我從不後悔,也決不能後悔。


    愛上一個人,就是會讓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到現在這個結局,我認了。”


    愛上一個人,就是會讓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


    徐馳跟林逸舟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句話最後,會應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時間到了。】


    獄警掛斷了裏麵吳江宇手中的傳輸電話,準備將他帶走了。


    徐馳跟林逸舟目不轉睛的盯著吳江宇,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


    那一刻,二人似乎見到了那個陽光率真,幹淨整潔的男孩兒,朝著他們露出了溫暖的笑,不停的對他們揮著手。


    明天早上六點,是行刑的時間。


    吳江宇,槍決。


    二人失魂落魄的從監獄出來,不知不覺的天已經黑了。


    林逸舟一言不發的走到了一棵樹的旁邊,蹲了下去。徐馳跟上去後,從懷裏拿出了兩根煙,放到嘴裏一起點燃,將其中的一根遞到了林逸舟的麵前。


    林逸舟接了過來,沉默的嘬著。


    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的幫助了他們,也許這並不是最好的結局,但好像又無計可施。


    老天爺好像真的很愛捉弄人,總是將相愛的兩個人分開,又給他們不同的磨難,讓他們失去自我。


    “我們......是不是很沒用?當初學習術法的時候,我以為我們會很厲害,無所不能,可以幫助很多的人。”林逸舟的語氣失落。


    徐馳蹲了下來,看著林逸舟的眼睛說:


    “逸舟,我們已經盡力了。那些無敵又一帆風順的角色隻能出現在小說裏,我們就是普通人。法術可能會幫助我們什麽,但是人性,是我們不可控的。


    所有的一切東西都會被人性所駕馭,我們也不例外。


    總有一天,當我們的能力變得越來越強大的時候,所麵臨的選擇就會越來越艱難,到那個時候,我們也許會更身不由己。”


    “我們有在進步嗎?”


    “當然。我們不是完成了很多有意義的事嗎?也許不完美,但我們盡力了。”


    “是啊,我們盡力了。”林逸舟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又堅定的起了身。


    二人在路燈下走著,享受著得之不易的安靜的一刻。


    第二天,徐馳在林逸舟的床上醒來的時候,發現林逸舟在陽台抽著煙,頭發淩亂,穿的很單薄。


    徐馳起身拿了一件外套給林逸舟披上,又看了一眼時間。


    剛好六點整。


    “吳江宇,行刑了。”


    今天的天氣有些多雲,但在林逸舟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那一束刺眼的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照射在了這個大地上。


    他們知道,吳江宇的新生活開始了。


    二十歲的生命停落在這個初春,他一定不舍愛的人承受剜心之痛。江宇,如果你聽到了,記得來夢裏去看看他們,把沒來的及說的話都說盡。


    另一個世界裏,江河涓涓不止,枝芽競相瘋長,你們的愛會像努力鑽出土壤的花一般,長滿整個山頭。


    而此時學校的另一頭教師公寓裏,蕭之煜也剛睜開朦朧的雙眼。


    他看著那一束陽光,腦海裏不停的迴憶起那一天,自己懷中的那個人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早。”


    他對著陽光,打了個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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