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陵離開病房,徑直下樓到了醫院大廳。


    他臉上的兩個巴掌印實在太過明顯,路過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


    葉陵視若無睹,他現在心裏很迷茫。


    歐陽馨已經對他抵抗到了這種程度,恨不得讓他去死。


    那歐陽家的其他人,也會像她這樣嗎?


    如果他們都不待見他,那他迴到歐陽家又有什麽意思呢?


    他渴望的是親情,是家人。


    歐陽家,真的能給他這一切嗎?


    葉陵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無意間撞到一個人。


    他下意識道歉:“對不起……”


    那人看見他卻是眼睛一亮,上前攔在他麵前,欣喜問:“咦?你不是上次那個年輕人嗎?”


    葉陵抬眸,一眼就認出眼前這個中年女人是上次幫楚君儀推輪椅的護士。


    想到楚君儀,他關切問:“是你啊,老太太她……怎麽樣了?”


    他不敢喊奶奶了,萬一楚君儀知道歐陽哲的事情,和歐陽馨一個態度怎麽辦?


    護士殷切笑道:“最近天冷,老太太有點受涼,好在及時吃了藥,身體好多了。就是最近沒人陪她,老太太時常念叨著一個人很孤單呢。”


    葉陵了然。


    歐陽哲受傷了,歐陽馨忙著照顧他,楚君儀那邊,肯定會忽略一些。


    想到楚君儀的身體,他其實有點想去探望。


    但是剛才歐陽馨的態度實在傷人,要是楚君儀也這樣的話……


    護士看出了葉陵的遲疑,笑著道:“自從上次一別,老太太就一直在我耳邊念叨你,還說你明明答應了去看她,怎麽這麽久都不見人影呢?”


    “你要不要,去看看老太太?”


    葉陵思慮了一會兒,拒絕了:“抱歉,我還有別的事,暫時去不了,辛苦你幫我跟老太太問候一聲。”


    護士聞言很是失望,“這樣啊……哎,人老了就是怕孤獨,老太太最近總是一個人待在屋子裏發呆,嘴裏總念叨著想和年輕人聊聊天呢……”


    她一邊說一邊覷著葉陵的態度。


    果然,葉陵猶豫了。


    護士趁熱打鐵,“你就去看看吧,十分鍾就好,老太太很和善的!”


    “這……好吧。”


    葉陵答應了。


    楚君儀是他的奶奶,他自然是想去探望的。


    特別是護士把楚君儀說的很可憐的樣子。


    他當然知道護士這麽說是為了讓他心軟。


    但是去看看也沒什麽,楚君儀年紀大了,自己前十幾年沒有陪在她身邊盡孝。


    現在有時間,多陪陪她也好。


    如果去了楚君儀不喜歡他,那他再走就是了。


    “太好了!你隨我這邊來!”


    護士見葉陵答應了很高興,忙在前麵領路。


    葉陵跟在她身後進了隔壁的電梯。


    電梯直達醫院的最頂層。


    一路上,護士的態度都十分的熱情。


    能看出來,她和楚君儀的關係不錯,連帶著對葉陵也很親切。


    護士走到最裏麵的一間病房,笑著推開門,“老太太就住在這間病房。”


    一打開門,裏麵就傳來幾道興奮的聲音。


    “我吃!”


    “碰!”


    “哈哈哈哈,我胡了!”


    楚君儀將麵前的麻將一推,笑眯眯地朝她那幾個老姐妹伸手,“又是我贏了!快快快,給錢給錢!”


    那三個老姐妹不情不願地從兜裏掏出一塊錢扔給楚君儀。


    “君儀,為什麽今天老是你贏?你老實說,是不是出千了啊?”


    “就是!你可別騙我們的養老錢啊!”


    楚君儀忙不迭地將那三塊錢塞進兜裏,然後瞪了她們好幾眼。


    “怎麽說話的呢!我這牌技,還需要出千嗎?”


    “承認吧,你們就是技不如人!”


    屋子裏歡樂的笑聲傳出老遠。


    葉陵有些無語地看著護士,目光譴責。


    這就是你說的空巢孤獨老人?


    他看她們明明玩得很嗨嘛!


    自己來這一趟,好像有些多餘。


    護士臉色訕訕,對著房間裏麵用力咳嗽一聲。


    “咳咳!”


    楚君儀立馬抬頭,看見站在房門口的兩人,眼睛都瞪大了。


    很快,她就欣喜地朝葉陵招手,“小陵,你來探望我啦!”


    說完,她就開始趕那三個老姐妹,“我孫子來看我了,你們這些空巢老人自己玩去吧,快走快走!”


    那三個老姐妹是見過歐陽哲的,見葉陵長相陌生,狐疑道:“你孫子不長這樣啊?君儀你不會是老糊塗了吧?”


    “你們才老糊塗呢,這是我剛認的孫子!”


    “認的?”


    “對啊,跟親生的差不了多少!”


    楚君儀懶得跟她們解釋,讓護士把她們送出去了,自己忙著招唿葉陵:“小陵,快進來!”


    葉陵走到楚君儀身邊,有些拘謹地打招唿:“沒有提前說一聲就來了,打攪您休息了。”


    “你能來看我這個老婆子,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覺得打攪呢。”


    楚君儀笑容慈祥,拉著葉陵在自己身側坐下。


    距離拉近,她清晰地看見了葉陵紅腫的雙頰,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但她沒說什麽。


    見護士送完人進來了,直接吩咐她:“去把我床頭櫃上的那個醫藥箱拿來。”


    護士在醫院大廳碰見葉陵的時候,就發現了他臉上的傷。


    但她一個外人,不好多問什麽。


    這會兒見楚君儀關心葉陵的傷勢,心裏也是高興的,急忙去拿了醫藥箱過來。


    楚君儀從醫藥箱裏拿出碘伏和棉簽,葉陵急忙伸手去接,“老太太,我自己來吧!”


    楚君儀嗔怪地打了下他的手背,“叫什麽老太太,叫奶奶!還是讓我來上藥吧,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這點小事還是能做的。”


    葉陵聽她這麽說,也不好意思再堅持了。


    羞澀地道謝:“謝謝奶奶。”


    楚君儀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唿,終於滿意地頷首。


    她取了棉簽沾上碘伏,輕輕地塗抹在葉陵的臉上。


    皮膚驟然接觸到藥水,葉陵忍不住“嘶”了一聲。


    楚君儀見狀十分心疼,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


    “誰下手這麽重?都腫成這樣了……”


    葉陵當然不好說這是歐陽馨打的。


    而且關於他和歐陽哲身份調換一事,在真相還沒有明了之前,他不想讓楚君儀知道。


    楚君儀年紀大了,身體還不算好,萬一受到刺激出事就不好了。


    他訕訕解釋:“不是人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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