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


    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這是蘇東坡的詩句,感慨的是朝廷的政局,認為聰明的人上不了高位,而蠢貨反而是能夠當大官。


    不過這種詩句在羅浮聽來,卻是陳嶽感慨聰明不如羅浮,表示了願意對朝廷歸順。


    契約簽訂之後,在羅浮看來,陳嶽已經是皇室這邊的人了,即便是高懷章,對於此情此景,也沒有任何的辦法,隻能等著太初會結束,然後由陳嶽跟著他們前往天京城。


    陳嶽也在這時候含淚,拿到了應有的二十萬星玉。


    “要不要我和許欽簽訂一個和解的契約?”


    陳嶽問向趙臨。


    契約的力量,陳嶽能夠免疫,而他們都是要履行的。


    和許欽簽訂契約,就是許欽單方麵的和陳嶽和解,從此之後,許欽不能再威脅陳嶽,而陳嶽該怎麽攻擊他,仍舊怎麽攻擊他。


    “等太初會後吧。”


    趙臨含笑對陳嶽說道。


    陳嶽見此點頭,轉身離開,有話說不出來。


    趙臨在這時候,低頭看著手掌,輕輕一握,仿佛握住了整個天下。


    太初山,幽冥教靜室。


    陳嶽,於世哲,紀伯英,趙修,鄭經人五個人湊在一起,彼此間目目對視,仿佛迴到了正陽的時候,那時候陳嶽剛剛起步,於世哲還是儒家,紀伯英家人尚在,而現在,諸人各有遭遇。


    陳嶽成為了家的開創者,名震天下。


    於世哲在幽冥教中位高權重。


    紀伯英是最勝活佛的弟子。


    鄭經人雖然是景仙華的弟子,但是他的師傅剛剛遭遇到了巨大危險。


    至於趙修,他最大的遭遇,就是一個父親要蘇醒,另外有一個人能夠時不時化身成為他的父親。


    “哈哈……”


    幾個人湊在一起,不知怎麽就笑了起來,當中的鄭經人眼眶紅潤,笑容很是複雜。


    “好了。”


    最終陳嶽收斂笑容,看向於世哲,說道:“我還沒有原諒幽冥教,你是什麽時候背叛儒家,投身到了幽冥教裏麵的?”


    於世哲笑了笑,看著眾人的笑容也都收斂,正色的說道:“並不是我背叛儒家,投身幽冥教,而是我一開始,就是幽冥教的人。”


    眾人都訝異的看向於世哲。


    “我把你們是真的當朋友,所以可以告訴你們,幽冥教的第五境界,叫做【轉生變】。”


    於世哲對著眾人說道:“轉生這兩個字,顧名思義,就是轉世托生,將自身在幽冥教中精元,精華全都匯聚,然後轉世投胎,隻是轉世之後,十分兇險,有可能根本蘇醒不了,這就需要一些幽冥教的幫襯。”


    “我的上一世資質太差,所以蘇醒的時間很晚,記憶融合也需要一段時間,而在那之前,我已經稀裏糊塗的成為了儒家弟子,並且對幽冥教的糾纏還很抗拒。”


    “是最勝活佛徹底的點醒了我,並且給了我一個選擇,我最終選擇幽冥教。”


    於世哲將自己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道:“誰讓我是幽冥教主司馬透的兒子呢。”


    “啊?”


    於世哲的話,讓場中一片訝然。


    幽冥教的轉生變已經很是離譜,而於世哲亮出的這個身份,更是讓人訝異。


    羅靖當初叫於世哲師弟,就是這個原因。


    “所以伱的名字,應該叫司馬世哲?”


    趙修問道。


    於世哲搖頭,說道:“我們幽冥教,轉世之後,就用轉世的名字。”


    所以於世哲的名字是不變的。


    陳嶽又想到了羅靖,陳博當初給陳嶽說過,司馬透被萬俟林打敗之後,幽冥教陷入了一段危機,那時候是羅靖出手,整肅幽冥教,而羅靖能夠小小年紀,就極其聰慧,並且心機深沉,將整個幽冥教打理的井井有條,想來是轉生之後覺醒了。


    那麽於世哲的選擇,其實很容易理解,跟著宋維光,資源不會很多,而在幽冥教,有一個當幽冥教主的老爹,兼之又是轉世之身,於世哲自然要投身到幽冥教裏麵狠狠修煉,狠狠的恰資源。


    “伯英,當初因為幽冥教的事,對你多有得罪了。”


    於世哲看向紀伯英,說道:“你們家族涉及到了幽冥教的起源,而幽冥教在鄭危二創之後,一直都有【幽靈】作祟,我們也是不得已。”


    紀伯英點了點頭,迴想過去,臉上浮現一絲淒苦,問道:“你們在鄭危墓地那裏看到了什麽?”


    鄭危墓地裏麵的秘密,涉及到了幽冥教的傳承,以及關係到紀家滅亡的核心。


    於世哲猶疑一下,說道:“我們在裏麵,過了三重考驗,看到的是幽冥教的一些殘缺傳承。”


    於世哲說起了在鄭危墓地的詳細經曆,及至密道的種種,他們打開了一個密室,但是羅靖生來謹慎,並且認為有無數的幽冥教先賢折戟,也並不認為自己特殊,於是用伸縮棒推動留影珠,在不動用自身真元的情況下,將裏麵的情形照下。


    也是因為他們沒有進去,才在怪物來襲的時候,有脫身的空間。


    “那個山洞我在之後,隨著高懷章掌教又進去了一次。”


    陳嶽也將山洞中的信息分享,說道:“我們打開了一個玄天道尊的傳承密室,裏麵有一塊水火玉,但是很奇怪,打開密室的扳指,和山洞中的刀劍之林是同一年代的產物,天工院測算,是一千五百年前。”


    在一千五百年前,有一個未知的存在,他通曉玄天道尊的秘術,也知曉幽冥教的東西,布置了這一個禁地,開創了幽冥教,然後開始收割幽冥教。


    “閻魔教應該是在這三十年內,進入到了幽靈的組織裏。”


    於世哲說道:“在這之前的閻魔教十分凋敝,我幽冥教經常按著他們打。”


    諸般信息完全匯總,眾人也商量不出什麽。


    於世哲在這時候說道:“我今日將你們都請過來,是想要讓你們看一場戲,這一場戲,叫做斬殺閻魔教……我已經確認了閻魔教在太初會這邊的偽裝,準備等到太初會結束之後,帶著你們去伏擊他們,當然了,你們隻是看戲。”


    作為一個轉世之人,於世哲吃了幽冥教的資源,修行突飛猛進,並且還有兩世經驗,已經進入了第四境界,並且有所成就了。


    “雨香在裏麵嗎?”


    紀伯英問道。


    於世哲點頭,說道:“那一夥人裏麵,確實有幽冥教的身手痕跡,雨香應該是在的。”


    “那我們就打!”


    紀伯英狠狠說道,完全不考慮於世哲能不能信得過。


    最勝活佛讓紀伯英寬恕,但是紀伯英感覺,唯有將對方斬殺,才算是一種寬恕,和對方生活在這一片天空下,紀伯英感覺像是活在煉獄一樣。


    “可以,我也去湊湊熱鬧。”


    陳嶽說道,閻魔教這東西,陳嶽已經得罪了,多一樁也不算什麽了。


    趙修也表示同去。


    唯有鄭經人修行最為低下,此時說道:“我不去拖你們的後腿了,但是我不會當一直拖後腿的那個。”


    景仙華的境遇,讓鄭經人十分憂心,他想要盡心盡力的修煉,從而能到皇帝的麵前,詢問景仙華是生是死。


    持續幾天的太初會最終結束了。


    皇帝趙臨站在了太初山外,羅浮也在其身旁,更有許欽在側,以及一眾太監將其簇擁,在這裏靜靜的等待著陳嶽,隻是這邊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還有一些相熟的人打招唿,站在太初山外的趙臨,感覺自己像是一個送賓客的。


    終於,官家的人也出來了。


    趙臨看到了官一廉,官一廉禮貌拱手,稱唿了一聲皇上。


    “陳嶽去哪裏了?”


    許欽按訥不住的說道:“他準備躲到什麽時候?”


    官一廉詫異的看了看許欽,說道:“他昨天就走了,你們不知道嗎?”


    “昨天?”


    趙臨的臉色有些變了,這已經違背契約了!


    官一廉點頭,說道:“他有事情,隨後會自行迴正陽,還專門找我要了一些趕路的帖子。”


    儒家的字帖,趕路最是神速。


    追不上了……


    昨天就走,還有帖子,恐怕陳嶽早早就潤迴正陽了。


    一向胸有成竹的羅浮,在這時候也怔住,麵對趙臨質疑的目光時,羅浮問向官一廉道:“他不怕我的契約嗎?”


    陳嶽的身上,從始至終有著羅浮的契約,而契約是和儒家,律法連在一起,就算是近聖之人,都不敢輕易違背。


    官一廉目光帶著可憐,看了看羅浮,趙臨,許欽,說道:“他都已經走了。”


    你說怕不怕?


    這幾天的事情,官一廉知情,高懷章知情,第一坤也知情,他們從始至終都在隱身,是因為陳嶽說了,他能擺平麻煩。


    原本官一廉還以為陳嶽準備臥底,在昨天才知道是直接跑路。


    並且無視契約力量的跑路。


    官一廉走了。


    太初山這邊刮起了一陣風。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羅浮心中浮現了這一首詩,陳嶽在作詩的時候,說了名字叫做《贈羅浮》。


    原本羅浮感覺,這是陳嶽對他低頭認輸了,畢竟那麽聰明的陳嶽,也比不上他的心機,而現在聽來,感覺諷刺拉滿。


    這完全是說羅浮自作聰明。


    特別是最後兩句“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這簡直是對羅浮貼臉的嘲諷,而當時的羅浮猶自未知,現在聽來,陳嶽不僅在當他的爹,還勸他少耍小聰明,抱著皇上的大腿好好當官。


    作為一個近聖之人,羅浮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


    簡直是按著他的臉狠狠的在地上摩擦!


    “項鏈……”


    許欽在旁邊麵色蒼白,說起了陳嶽書寫的項鏈。


    在項鏈中,那個小婦人因為愛慕虛榮,結果做了十年的功,才將項鏈的虧空還上,但是那項鏈是假的……


    他們一開始感覺陳嶽是小婦人,而現在,他們花了一個幻月卷,二十萬星玉,換來的是一場空,陳嶽跑路了。


    他們才是那個冤大頭!


    這一個迴旋鏢,後知後覺的紮在了他們的身上,讓趙臨,羅浮,許欽三個人麵麵相覷。


    陳嶽一直在逗他們!


    太初山這邊吹來了一陣風。


    趙臨沒有感覺什麽大王雄風,也沒感到“清清泠泠,愈病析酲,發明耳目,寧體便人”,就是感覺自己頭昏腦漲,腦袋發懵,被陳嶽給氣的渾身發抖。


    而在趙臨身旁的許欽,這時候忽然仰天而倒。


    “這是庶人之雌風?生病造熱。中唇為胗,得目為篾,啖齰嗽獲,死生不卒?”


    在看到許欽昏倒的這時候,趙臨腦海中還閃過這些念頭。


    羅浮上前,一手按在了許欽的身上,臉色越發難看起來,說道:“這是汙言,又一次的發作了!”


    他們對陳嶽的算計全部落空,而陳嶽給許欽下的汙言,卻仍舊在他身上,並沒有被羅浮驅散。


    陳嶽還在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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