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行時,白未曦給白輕鳶撥了通電話,確認了她和程佩一切順利之後,才捏了捏眉心,又凝神投入到手中的資料上去。


    “看看吧。”


    前後翻了一遍,白未曦將手中的一疊資料遞給徐晨。


    原本端著的人一頓,猶豫的接過。


    照平日,這份資料得遞到銀蛟手上,他對第一基地,甚至是整個m洲的情況都比徐晨熟。


    但銀蛟因為受傷休養,徐晨隻能硬著頭皮頂上。


    “這……是他們做過的實驗……”


    徐晨從第一張一直往後翻,從每個實驗的詳細耗材采購單一直到最終的實驗結果數據分析圖表,都十分的詳述完整。


    白未曦沒應這句話。


    徐晨就繼續看。


    又仔細看了半晌,徐晨的臉忽然猛地發漲發燙。


    “這……是他們最核心的內部資料……”


    而且在每個實驗的結果頁,都有一個醒目耀眼的紅章。


    這是經m洲最高司備案的內部資料。


    換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講,他們別說是看了這個,僅僅是拿到手,就已經足夠他們蹲幾年大獄了。


    瞬時,徐晨覺得這些東西有些刺手。


    但他沒鬆手,隻深吸了口氣,繼續看下去。


    “這,這……”


    徐晨的外語雖不及白未曦,能夠毫無障礙精讀外文學術性的文章,但裏麵一些有關“器官”、“活體”、“摘取”等觸目驚心的字眼,他還是能認出來的。


    粗略瀏覽下來,若非知道其實驗對象是活生生的人,隻怕是和那些殺豬宰牛的心得筆記沒什麽區別了。


    “這實驗的對象,還是需要經過重重篩選的。”白未曦抬了抬微涼的指尖,扶著額,“按照這上麵的要求來看,最適配他們這個實驗的人,是我。”


    “但他們不敢。”


    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沉重地落在徐晨身上。


    他不敢想已經遇害的那些人在這場謀劃頗深的實驗中遭受了如何非人的折磨,更不敢想若是這樣的事情放在白未曦身上……


    在晃神間,資料已經重新迴了白未曦手上。


    “我給你看這些,是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你不願意,這個東西,就當你從來沒看過……”


    白未曦聲線很平,語氣又冷又靜。


    徐晨從中分析不出什麽,但聽得臉更漲,“我和銀蛟他們選擇跟了你的時候,早就對你死心塌地了……”


    少年表忠心的話如此袒露出來,有些肉麻。


    但氣氛凝重,徐晨隻深吸一口氣,“你的決定,我無條件追隨。”


    “好。”


    白未曦很快應聲,可眉宇間的愁緒卻絲毫沒褪去。


    在奔赴戰場的路上,是沒有安寧的。


    身邊人沉悶,其他人又都心事重重的樣子,隻有歸昀左顧右盼的也沒找到個能陪自己嘮嗑解悶的人。


    才飛了三分之一的行程,就有些撐不住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子頻繁的曖昧打架,恍恍惚惚之間,忽然感覺到耳邊有極快極淩厲的風聲。


    又一陣劇烈的顛簸,歸昀瞬間驚醒,猛地睜眼。


    隻見旁邊的男人一臉氣定神閑的樣子,白皙修長的手,就扣在腰間的安全帶上。


    歸昀又伸長了脖子,看了一圈周圍的人,神情都很鎮定。


    “奇怪……是我的骨頭二次發育了?莫名其妙的抽了一下……”


    歸昀嘟囔了一聲,抬手摸了摸後腦勺。


    剛才那麽一顛,困意也沒了。


    歸昀深吸了口氣,將身體往座椅裏沉了沉。


    剛坐好,突然又猛地一顛。


    因為慣性,歸昀的身子才往前撲,又被安全帶拉了迴來。


    這一拉,胃部似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捏了一把,強烈的擠壓感讓他不適的幹嘔了一聲。


    “嘔——”


    歸昀扶著前麵的椅背,臉和脖子都漲得通紅,眼睛也紅了一片,淚水不受控的飆出來。


    “嘖……”


    難受之際,身側一貫沉默到近乎透明的人,忽然發出一聲不耐的嘖聲。


    歸昀用袖子擦了嘴角的口水,轉過頭白了明嶼一眼,“這麽劇烈的顛簸,你一點兒都不難受?還真的跟一具屍體沒什麽區別!”


    明嶼見他兀自惱了,嗤笑一聲,毫不留情的譏諷道:


    “她給了所有人異瑰醫生秘製的上好暈機藥,能大大減緩飛機顛簸帶來的不適感,你自己心存懷疑不吃,怪得了誰?”


    歸昀聞言,表情一僵,連忙從口袋裏將那顆膠囊翻出來塞進嘴裏。


    因吃得又急又快,手邊的水也都喝完了,膠囊卡在喉間,表情猙獰,又伸長了胳膊去探明嶼的水。


    “給……給我……”


    歸昀艱難的從喉間發出聲音。


    明嶼反手將自己的礦泉水攬入懷裏,“不好意思,我有潔癖。”


    歸昀一手捂著脖子,身體側著,一隻手撐在前方的椅背上,將明嶼圈在機臂與自己的身體中間,怒氣衝衝的瞪著明嶼。


    見他波瀾不驚的,便一口咬上明嶼的手背。


    明嶼沒料到他突然來這麽一出,猛地抽迴手,懷中的礦泉水瓶也滑落下去,正好被歸昀接住。


    擰開瓶蓋,灌了好大一口,才將藥順了下去。


    正要將水還迴去,就見明嶼眉宇緊緊擰著,一臉嫌棄的用酒精棉片擦著手背。


    “那個……我一會兒再給你拿一瓶新的就是了,我剛才可是差點被噎死了。”


    歸昀見他表情不悅,雖然心裏憋屈,但也沒理,聲音有點虛。


    明嶼並未搭理他,隻是一遍又一遍的擦著手背。


    他皮膚本就白皙到不正常,清瘦的手背上隱隱可見青紫色的經脈紋路一直蔓延到小臂,被他自己這麽大力的反複擦拭,皮膚就大剌刺的紅了一片,脈絡也更加清晰。


    尤其是上麵還有自己方才咬下的齒痕,看著有幾分滲人。


    “好了好了,你這再擦皮都要破了,我又不是什麽大號病毒,至於讓你這麽嫌棄。”


    歸昀伸手去摁他的手腕,又怕他因為自己再觸碰到了他的皮膚有什麽不適反應,就隔著衣服攔他。


    明嶼不說話,隻是冷冷的盯著他。


    歸昀被盯得心裏發毛,嘟囔一聲:“真是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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