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彎著纖細的腰肢,撿球的動作稍頓。


    耳朵裏傳來細微的電流聲,是林枳有話說。


    於是她看都沒看那幾人一眼,將最後一顆球撿走,留下一個清冷倨傲的背影。


    “我去,有沒有搞錯……這麽高冷的?”


    “還真是跟傳聞中一樣,又美又囂張啊……”


    幾人錯愕的目光交匯,都對白未曦的無禮而感到不可思議。


    其中一人忽然想到什麽,猛地湊到門口,舉起手機朝著白未曦的背影拍了張照片。


    “你幹嘛?”


    “大家不是都很好奇轉學生什麽來頭嗎?你看她在這打工……這個消息,不轟動嗎?”


    偷拍的男生唇邊忽然勾起一個戲謔的笑。


    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將一個人推到風口浪尖上,然後看著她無力掙紮。


    *


    白未曦低著頭,一手輕輕掩在耳邊,走進十分安靜的遊泳館。


    “怎麽了?”


    少女刻意壓低的聲線,冷冽又低沉,像是夜裏從遠方傳來的鳩鳴。


    “昨天你在路上遇到的那個人,我查出來他是誰了。”


    林枳疲乏倦怠的聲音傳來,為了這件事情,他熬了個通宵。


    在得知結果的第一時間,就立馬聯絡了白未曦。


    “他是組織裏炙手可熱的新人,聽說上麵的人有意扶持他進管理層……他多半是為了穩固自己的聲望和地位,主動請示了要來處理掉你。”


    林枳一向用詞謹慎,最後半句話說的意味深重,算是在給白未曦敲警鍾。


    “嘶……惡魔之眼的典獄長、組織裏新晉的能力者,看來我這校園生活,不會太平靜啊……”


    白未曦輕笑一聲,腦海裏一閃而過宋琛予、白輕鳶等人的臉,在畫麵定格到最後一瞬間時,她恍惚又看到了祁煜塵,那張臉逐漸與一個更加恐怖的存在重疊,讓她忍不住輕挑了下眉。


    林枳是知道她性子的,皺了下眉,沉聲囑咐:“你一個人要應付這些事情,挑戰已經很大了……暗巷那邊,你最好不要再去。”


    “知道了。”白未曦說。


    然後桀驁不馴的掛斷了電話。


    重新走到訓練室的入口處,看報的大爺已經放下了報紙,轉頭看了眼牆上的鍾,從兜裏摸出把鑰匙交到白未曦手中,“我得迴去煎藥了,秋季運動會快到了,運動員們可能要訓練得比較晚,你替我守著吧。”


    說完,就擺擺手離開了。


    白未曦點了下頭,將鑰匙攥到手中。


    有訓練結束的人勾肩搭背的離開訓練室,白未曦就朝著他們走出來的方向看了一眼,過去將體育用品放迴原位。


    到了收尾的時間,白未曦抱著頗有些重量的體育器材走到倉庫門口。


    騰出一隻手,在兜裏翻鑰匙。


    就在她要將鑰匙對準鎖眼的一瞬,忽然察覺到空氣中一絲危險的氣息。


    猛地,一道淩厲的風聲從耳邊唿嘯而過。


    白未曦皺著眉,身子迅速朝一側旋轉,與那支不知來處的暗器貼身而過。


    “鋥”的一聲,那東西插在一旁的泡沫軸上,尖銳的部分盡數沒入。


    如果紮在人身上……這可是致命的程度。


    白未曦眼底閃過一抹寒意,這裏可是校園……


    忽然,她嗅到了空氣中淡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血腥味。


    這味道,是從倉庫裏傳來的。


    沒有任何遲疑的,白未曦擰開倉庫的門,迅速摸了進去。


    倉庫因為沒有窗戶的緣故,陰暗逼仄,又堆滿了東西,幾乎沒有什麽落腳的地方。


    外麵的光隨著開關門的動作轉瞬即逝,白未曦秉著唿吸,耳邊縈繞著自己平靜均勻的唿吸聲。


    白未曦脊背挺得筆直,渾身充滿戒備。


    在校園裏出現這樣的危險分子,多半是衝著她來的。


    在一片寂靜中,白未曦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乒乓球筐。


    扯了下唇角,胳膊肘向外頂,將一個乒乓球擠了下來。


    “砰——砰——砰——”


    乒乓球落地,清脆又富有節奏的響聲,在這倉庫裏沉悶又突兀,忍不住讓人身上的每根神經都緊緊繃起。


    直到乒乓球輕輕的停在一個紙箱子邊上,倉庫內都再沒有任何其他動靜傳出來。


    “還真是沉得住氣……”


    白未曦冷笑一聲,朝著倉庫裏唯一能藏身的角落走去。


    圓頭皮鞋落在地上的聲音,如同自地府而來的索命號角。


    最終,藏在角落的人理智逐漸潰散,額上豆大的汗珠往下墜。


    汗水在地上暈開,男人死死的咬著牙,已經做好了隨時要和白未曦同歸於盡的準備。


    少女眼底暗紅,明豔的麵容上是掩不住的殺意。


    她在惡魔之眼監獄裏三年,殺性已經湮滅了不少,但若是有人主動上門挑釁,她倒是不介意自己手下再多一條人命。


    一個將近兩米的壯漢窩著自己的身體藏在角落裏,本就煎熬。


    而此時,離自己僅有十米距離的少女,是組織裏瀝盡心血培養出來殺人不眨眼的機器,是被組織裏的人奉為神隻的存在。


    當無限接近死亡的時候,他才悟出那句流傳的箴言:惹誰,都不要惹輕羽。


    心髒緊縮著、卻又劇烈的跳動著,似乎要從喉嚨裏衝出來。


    透過紙箱的圓孔,男人看到了停在麵前的皮鞋。


    饒是再強大的心理素質,也抵不住如此強烈的壓迫感,抱著魚死網破的心,男人握緊手中的微納米單質炸彈……


    這枚炸彈,隻要引爆,他自己必死無疑,但與他相距如此之近的白未曦,也不會毫發無損。


    瘋狂的想法萌芽,就開始肆意叫囂,幾乎要撕裂他的理智。


    就在男人要按下引火鍵的一瞬,倉庫的門忽然被打開。


    大片明亮又灼熱的光,猛地湧了進來。


    白未曦平靜的轉頭,看到門口處站著一個逆光的男人。


    落日餘暉掐出他落拓的寬肩、精窄的腰,下頜線條精致流暢,眼尾狹長又鋒利,雖被光籠罩,卻不住的向外散發著冷冽的氣息。


    男人向前一步,才叫人終於看清了他的眼底——不加偽裝修飾的冷漠、以及足以將所有人與事都浸透在黑暗中的輕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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