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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雲遮月,樹影婆娑在暗夜裏蠢蠢欲動。


    忽然嗖嗖幾聲利箭破空,白光泠泠,根根致命。謝梵梵身手矯健,三下兩下躲了過去。可是新的一波攻勢緊隨其後,勢頭更猛,疾風勁草。任憑三頭六臂也難敵,謝梵梵拚命奔跑大喊,喘著粗氣,絕望的是周遭顯然事先被設計過,空無一人。


    流箭射中她腳踝,一個不穩單膝跪地疼痛難忍。木叢後的蒙麵殺手烏壓壓一片。


    “真是好大的陣仗”謝梵梵實在搞不清自己得罪了什麽樣的大人物,要這麽興師動眾在京都殺人。


    “姑娘放心,我不會殺你,不過你得幫我辦件事”


    “你想做什麽?”謝梵梵艱難用手支撐著地麵。領頭的人越來越近,鬥笠遮麵看不清容貌,隱約可見的嘴角彎出一股詭異的弧度。


    就在他伸手之際,扇骨直直紮進他的掌背,頃刻間鮮血直流。


    遠處臨風而立者白色袖袍含風,目如寒淵,那逼仄的殺意似乎要將這幫人剖心掏肺。


    “蔡大公子,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那人忍痛拔出扇子憤恨扔向一邊,咬牙說道,聲音有幾分淒厲形如鬼魅。


    “你動了我的人,本公子就管到底了”


    “找死,給我殺”


    百來號人,個個彪悍粗壯,殺氣騰騰黑雲壓城般向蔡攸湧來。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隻見的刀光劍影中黑白相間的身影流星劃過,四通八達在人影間來迴穿梭,還未等看清手法,周遭已全然倒地不起,不甚狼狽。而蔡攸隻是輕輕拍了拍手,一副桀驁不馴,不動聲色間讓人看清了實力差距。


    那人見大事不妙,抓著謝梵梵就跑,還未幾裏,蔡攸便飛身而上將人一把奪過,忽然無數銀針從四麵八方颼颼飛來。


    竟然還有埋伏,雖然他已經十分警惕,卻沒料到還有此等陰損。本能的抱住謝梵梵,任由這些針刺入血肉,白衣出現星星點點的血跡。


    “蔡攸!你別管我了。他們人多勢眾,放心他不會要我的命,你快走”謝梵梵忍著痛將他往外推,可他就是不鬆手,明明傷重至此,卻還是不肯丟下她。


    “就知道蔡公子武藝出眾,所以我專門給閣下安排了一些特別東西,不知閣下現在感覺如何”說著賊人得意的放聲大笑。


    蔡攸麵色慘敗,瞳孔驀然收緊,忽然一股腥味蔓生心頭,咳出大片黑色鮮血。


    “這針有毒,卑鄙!”謝梵梵破口大罵,看著滿身鮮血強忍著痛苦渾身顫抖的蔡攸,她真的害怕了,害怕他死去,淚流不止,比任何時候都要難過,任何時候都強烈的希望自己抗下一切。


    “傻瓜,哭什麽,鼻涕都出來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些”謝梵梵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心裏又氣又好笑。


    說真的她怕他扔下自己不管,所以見到他時心裏是無比高興的。


    但現在比起這個她更希望他平安無事,不想讓自己成為拖累。


    “找死,那就如你所願”說著手氣刀落的瞬間,“砰”的一聲,黑衣人手臂震得發麻,握不住刀柄。


    “什麽人?”


    “你想見的人!”


    謝奕孤身一人單槍匹馬,策風而來。月色漸明,桀驁俊逸的麵龐在光的照拂下清冷高貴。


    而此時蔡攸已經到了極限倒在謝梵梵的懷中,生死未卜。


    “哥,快救救他”


    “梵兒別怕”


    說話間利刃已經死死抵住謝梵梵的脖頸,隻要輕輕一劃,就會皮開肉綻,割裂血管。


    “慢著,你如此大費周章引我一人前往,應該不隻是為了要我妹妹的性命吧?”謝奕不久前帶著人馬滿京城找瘋了,忽而收到飛鏢傳來的綁架信件。


    “我已經按照要求孤身前來,閣下可以明示此行意圖所在了吧”


    “很好!人都齊了,咱們新仇舊恨一起算,當年西夏一戰,你怕是忘記了你父謝青雲和餘風那個亂臣賊子是如何置千萬將士與不顧,隻為自己苟活”


    “住嘴!我父忠肝義膽絕沒有背叛大宋,世人皆知,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出言不遜”


    “是嗎?那餘風棄城而逃,危急關頭不顧將士死活關閉城門,使得十萬英魂長埋大漠邊疆又如何解釋?分明就是貪生怕死。”


    “看來閣下是西嘯軍的故人,此事都是蔡京一手造成,無論有多少冤仇都已經過去,不要因此連累無辜之人”


    “無辜,別想找替死鬼。餘風死後沒多久,你這府中就多了個女嬰,聽說當年餘風的夫人可是懷胎十月,即將臨盆。這一切到底有什麽關聯”


    “湊巧而已”人在仇恨的時候是不會讓理智占有一席之地,就算告訴他真相,他也不會相信,而且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少跟我來這套,把人帶上來”


    黑衣人對身邊的人喊一句。


    一個發絲如雪的老婦人顫巍巍被摁在地上。


    “這位就是當年送這女嬰來候府的婢女,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可別告訴我你不認得她,她就是當年餘夫人的產婆”


    “你到底想怎樣!”


    “哼,我要你親眼看著亂臣賊子的後人是什麽下場,我要你們還債”


    “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隻要你放了她,否則你與你的同黨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哦?,什麽都答應?可以!我要你跪下,向當年死去的冤魂謝罪”見謝奕拳頭緊握,他嘲諷的笑“高高在上的王候終究還是放不下姿態……”


    “哥,不要”謝梵梵討厭這種因為他讓親人受到折辱,比起被救自己寧願去死。


    與此同時,話未落音,謝奕果斷的雙膝跪地,那樣驕傲的人麵對她終究是散去一身的鋒芒,和她的安危相比什麽都不重要。


    謝梵梵的淚泉湧般止不住。


    “接著自斷一臂”謝奕正準備照做,誰料想,謝梵梵趁黑衣人不注意,自己將脖子傾近刀鋒,黑衣人慌了,趕忙收手,謝奕趁著空隙長槍直直投射進黑衣人的胸口,那人嘔著血,猝不及防,忽然被謝家暗衛裏三層外三層包圍。


    “終究是低估你了”那人艱難吐露幾個字,憋著一口氣砍斷槍頭,帶著傷與一夥人匆匆離去。


    他奮不顧身抱著暈厥的謝梵梵翻身上馬,以超乎人體極限的速度迴到府邸。


    “來人,叫醫師”何鳴從未見過自家主子這般驚慌失措,又看見懷裏的大小姐,心下一沉,將醫師直接輕功背負著飛來。


    何鳴看見主子焦灼的眼裏,仿佛閃爍著火光,那種不可言狀的憤怒被擔憂填滿,堵在心底。


    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襲遍全身,“怎麽樣”他焦急中語氣也帶著嗔怪。


    “迴候爺,大小姐失血過多,必須盡快補充,老身先用人參吊著可保兩個時辰,但兩個時辰未能找到血源,怕是迴天無力”


    看著謝梵梵痛苦的呻吟,謝奕簡直要抓狂,揪著老太醫就命令他抽自己的血給妹妹。


    “這使不得,需要一一查驗是否匹配方可用,大小姐血型獨特,以老夫過往行醫所見,隻有蔡相的公子與之契合”


    “什麽?”謝奕眉頭緊皺,立刻就要衝到蔡府,何鳴趕緊拖住他“侯爺,您現在這樣貿然前去怕是拿不到,況且蔡大公子現在也是重傷在身,難不成您要直接提刀上門去放血嗎?”何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他冷靜沉穩的主子嗎,完全變了一個人。


    “就是得罪整個蔡氏也要讓梵梵好起來”說著十頭牛都拉不迴來直直衝到蔡府門口,門房見他來勢洶洶,想給攔下,結果謝奕不等通報直接一腳踹開門板。


    就見著無數仆人匆忙進出蔡攸住所,大盆的血水往外送。裏裏外外忙作一團。


    看見謝奕,季群心裏有火擋在跟前“謝侯爺,家主身體不適,今日謝客,侯爺迴吧”


    季群原以為謝奕是來找事的,沒想到他深深鞠躬,拱手相求“舍妹命在旦夕,求公子相救”


    季群恨不得現在就火拚,眼珠子瞪得要殺人一般,青筋直跳“我們家公子都已經被你家姑娘害成這樣,還想怎樣,我告訴你沒門兒”嗓門越來越大,謝奕準備硬闖,“多有得罪”


    “你給我站住……站住”


    季群死死的擋在前麵。


    “梵梵隻有兩個時辰,蔡攸,如果你肯就她一命,我謝奕願為你鞍前馬後”


    “蔡攸——”


    謝奕急得隻有放聲大喊,季群生怕讓公子聽見恨不得讓眼前的人永遠閉嘴。


    兩人爭執間,侍子來報請謝奕進去。


    蔡攸躺在榻上,到處都是繃帶,血還在不斷溢出傷口,那場麵駭人。


    “梵梵怎麽樣了”蔡攸強撐著身體。


    “她現在隻有兩個時辰,若是沒有相同血型的血,就沒命了”


    蔡攸方才閉目猛然驚醒,眉頭擰到一處,神情嚴肅“可有尋到”


    “血型特殊,醫師說隻有你能救”


    還不等他說完,蔡攸拎著外袍就強忍著傷痛把謝奕往外拉“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季群覺得他家公子定是瘋了“您剛剛受了這麽重的傷,怎可放血,趕緊迴去休息才是”


    季群一副作勢阻攔,卻被他聲色俱厲的罵迴去“退下”


    季群不聽,死死抱著他的腿,可憐季群被一腳踢開,那般決絕。


    他這才發現自己主子是真的變了,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簡直不要命,從前覺得公子小時候沉默寡言,受盡淩虐從此不近人情,偏執孤僻,現如今竟也——真不知是好是壞,隻歎世事難料。


    經過一晚上折騰,蔡攸暈過去幾次,都事前吩咐太醫用針紮醒,如此心性令人震撼,連謝奕都從未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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