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考生們翻開麵前的試卷,開始預覽試卷時,那道身影再次下令道:“監考官最後一次宣讀考試規則。”


    接到命令的數十位監考官在同一時間開口宣讀,內容一致、語速一致,數十道聲音匯成一道,聲音不算高亢但卻清晰的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但凡將要參加學宮大考的學生,都會一遍又一遍的了解考試規則,無論是學堂內的師長、趕路時的驛丞、軍伍中領隊,都會給考生講解並強調,即使像魏風這樣半路出家的,也都在學宮門口看到過相關告示。


    而開考前的最後時刻,學宮依舊安排了一次規則宣讀,提醒之意無以複加,是的,魏風第一次看到規則的時候就發現了其中暗含的提示,在於齋主那他給他透露出錄取分數線後,這種暗示在魏風眼中就更加明顯了。


    於齋主說若是他射術能到甲等評價,那初試就沒問題,甚至沒有加限定語,沒說其他科目至少要達到什麽水準,如果隻是聽表麵,那他可以放心考試,但魏風從來都是個聽話聽音的人。


    考試規則中,除了要求考生誠信作答、禁止作弊那一套外,最值得注意的便是所有必考與選考科目須在當日子時前完成,必考項按照經卷、策問、射術、兵擊的順序進行,考完一項進行下一項,選考順序自決,所有項目、所有考生共用考場與考具。


    關鍵就在這個共用考場與考具,那考試的先後順序就很關鍵了。


    以禦術來舉例,每匹馬本身質量便是參差不齊的,先到的考生優先挑選駿馬,那優勢將會被擴大,後來者隻有駑馬可選,成績自然要差一些,若是再來晚一些,說不得還要騎別人騎過的。


    再比如弈棋,一局對弈時長難測,考官數量有限,若是選考人數過多,後到的考生很可能在子時前無法完成考試。


    射術科目先後同樣是有區別的,製式弓箭個體差異一般不大,但是弓箭在使用過程中是會有損耗的,短時間內多次使用過的弓箭性能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監考官最後一次宣讀考試規則,似乎就是在強調這種暗示,也讓魏風想到了柳存的那句話:踏入修行路的第一課是學會取舍。


    深吸口氣,魏風在心中做出了某種決定,下定決心後再看手中試卷時就隨意了很多。


    經卷部分他直接略過,反正不會,索性一點都不看,策問的題目還是很有趣的,涉及方方麵麵,有問某條律法是否合理的,有邏輯推理題,有開放觀點題,甚至還有一道雞兔同籠題:今有雛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雛兔各幾何?


    若是得閑,魏風倒也不介意作答一番。


    “鐺~”


    忽的,一道悠揚的鍾聲從學宮那座鍾樓傳出,再次響徹全鎮。


    “卯正二刻到,考試正式開始。”隨著主監考官的宣布聲落下,所有考生齊刷刷的挺直脊背開始奮筆疾書。


    三甲才子們筆鋒揮動間,自有一種書卷氣,眉宇間透露著認真與自信。


    相較而言,那些從邊軍出來的漢子們就神色嚴峻很多,甚至可以說是如臨大敵,瞧那眉宇間的憂愁,仿佛讓他們默寫詩文是比挨軍棍難以麵對的懲罰。


    學宮給的這冊子中大約有一個半時辰的題量,想必那些作答快一些的才子們應該能在一個時辰內搞定。


    但是每年交卷最快的都不會是這些書生,反而是那些邊軍漢子們,原因不言自喻,反正一個字也寫不出來,那不如將策問中能答上來的一些隨便寫寫就交卷,也好為後續項目多騰出點時間。


    然而今年的情形有些不同,開考後的第三息,數千名埋頭的考生中,忽然站起了一人,他推動桌椅的聲音在此時顯得格外刺耳。


    三息時間他用來寫自己的名字,寫的工工整整,雖然交白卷,但是對學宮還是要尊重些的。


    “你要交卷?”一位監考官轉瞬間便挪移到這人身邊。


    “是的。”


    這人正是魏風,他從座位上站起,舉起了自己的左手,這是考試規則中示意自己交卷的動作,若有其他任何事是舉右手。


    “嘶……”


    這兩句簡短的對話傳出後,整個考場上吸氣聲連成了片,魏風眼角帶笑,雖然是個成年人的心性,但感受著自己鬧出來的動靜,此時心中也免不了有些得意。


    “嘩……”


    第二時間反應過來的是場邊圍觀的百姓們,就像一滴水滴進了熱油鍋,人群瞬間沸騰炸開,紛紛指指點點大聲議論起來,而所有監考官並沒有要阻止他們喧嘩的意思,任由這些嘈雜的吵鬧聲傳入考場中。


    本來距離魏風遠一些的考生還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被忽然炸起的喧嘩聲給嚇了一跳,下意識順著人群指點的方向看去,也知道有人在開考後立即就交卷了,因為瞬間驚訝而抽搐的嘴角意味莫名。


    如此驚人之舉,想必是鎮住他們了吧,帶著這樣的想法,魏風裝作不經意的環顧了一圈,本來準備揚起笑容的臉頓時垮了下來,並且臉色越來越黑。


    他本想著環視一圈,不說一定要收獲到崇拜和讚歎吧,但至少不可思議的眼神要給我一些吧,可這來自四麵八方的鄙夷是怎麽迴事?


    而且那些讀書人不屑也就算了,這些來自軍中的粗鄙漢子到底在嘲笑什麽?


    魏風氣的鼻子都快歪了,對著看過來的邊軍一個個瞪迴去,如果眼神能翻譯的話,對話大概是這樣的:


    “老子本以為自己已經夠沒文化的了,沒想到你小子更是個文盲。”


    “你才是文盲!伱全家都是文盲!老子這是不想寫!”


    等到監考官將他的試卷冊收走,魏風直接憤憤而走,他也不往圍觀百姓那邊看了,免得自取其辱,土鱉,一群土鱉,你們根本不會知道小爺我到底考過多少試……


    卜吉看著魏風大步離去的背影,心裏還是有些佩服的,不愧是魏風哥,就連不會寫都這麽理直氣壯,步伐中還帶著三分自信。


    他不知道魏風本來有九分自信的,被那群邊軍的眼神硬生生氣的隻有三分了。


    魏風雖然走了,但他引起的騷動卻像一陣風留了下來,吹過一些考生的心頭,吹的他們心癢癢,不少本就打算放棄文科兩項的邊軍這會有些坐不住了,屁股下麵像是長了釘子一般,七扭八扭的。


    扭了一陣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也跟著交了卷,這一下就像是捅了馬蜂窩,接二連三地有人跟著站起來,原本還能寫點東西的邊軍漢子們,這次是真的一點都不寫了,人群唿啦啦一下子走了一大片。


    圍觀的百姓自然是哪裏熱鬧往哪裏鑽,眼看著已經有不少人交卷,便蜂擁著趕往下個考場外,想要搶到最佳觀戰區,畢竟看人答題哪有看人射箭、打架有意思,不一會就走了大半圍觀群眾。


    因為魏風光速交卷的緣故,無論是考場外還是考場內都惹出了不小的騷亂,致使很多考生答題時都有些心浮氣躁,難以集中注意力,忍不住皺眉歎氣或是低罵。


    隻有極少部分考生,在魏風交卷時未抬頭,在人群喧嘩時未抬頭,此時仍未抬頭,一直伏案做題,不為外界所擾。


    而所有人的表現,都被考場前方的一雙眼睛注視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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